西山东麓,田畴湖泊,隐苑碧川。◇↓,
三塔六峰连绵独秀一泉,玉泉山。
香山与玉泉山相交的洼泊湖地,一个身材健朗的老人打前,一个拄着登山杖的中年在后,周围散布着零星的警卫,亦步亦趋的跟着。
山道无路,穿着棉袄布鞋的老人却健步如飞,身后全套登山装打扮的孙繁却气喘吁吁,手中leki压胶登山杖被当成了拐棍使,仍旧跟不上老者的速度,口鼻间呼吸着刺骨的寒气,都快冻出泡来了。
一路从香山双清别墅逛过来,一口气没歇,实在撑不住了,想要出声歇一下,又挂不住面子,可巧一阵嗡鸣声传至,立刻福灵心至的喊了一嗓子:“何蓝,是找我的吗?”
说罢,立刻停步,手搭眼眉做观望状,趁机喘了口气。
前面的老者闻声停步,扭头嗤笑一声:“电话不错,西山都有信号,这么远都能被你小子听见。”
“那是。”孙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竖指朝天上一点,“陈叔,什么年代了,卫星了。”
“是啊,变喽!”老人叹了口气,“连你个小封建余孽都跑回来了。”
孙繁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登山杖朝肩膀上一抗,做猪八戒状:“我们家老头是见郭谢黄林四家进来趟雷全没事,这才放心大胆的回来报效祖国,您老干革命一辈子了,可不能发牢骚啊,要起带头作用。”
“滚你娘的蛋吧,老子就后悔当初没给你爷爷一枪,生出来一窝子祸害。”
老头大声开骂,“祸害别人我不管,老杨家千倾地就那么一根苗,你别把老领导重孙子祸害了,杨伟是个好孩子。”
老陈年轻的时候当过杨伟曾祖父的通讯员,与孙家不陌生。
“谁…谁…谁是好孩子?”
孙繁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诧异道,“陈叔,您上次体检的结果正常么,脖子以上没出现什么阴影面积吧?”
“好小子,咒老子脑子长瘤是吧?”
老陈斜了孙繁一眼,不屑道,“谁忠谁奸老子不用看,闻闻味就**不离十。小福小时候多乖啊,战士们训练累了还帮人递毛巾抬绿豆汤,天生就是革命的种子,这他妈才几年啊就有点长歪的意思,还不是你们爷俩祸害的。”
“我服了叔!”孙繁委屈的点点头,“您真是该彻底退了,那小子现在也是小时候。”
对不讲理的老头,他也没辙,远近亲疏放在这里,没道理讲。
他大冷天的陪着老头来逛玉泉山,就是被外甥派的活,结果纯洁的是外甥,自己反倒成了敌特份子了。
乙十六的店,九朝的禅,健一的馆,一静一动的风格很讨杨伟的喜欢,就让孙繁跑地皮来了,渺无人烟的西山,正适合搞块清净的地方。
“孙总!”
同样一身登山装的何蓝,神态显得却比孙繁轻松许多,不紧不慢的走到近前,回报道,“何剑发来消息,美国人到了。”
何蓝话里话外并无对何剑的尊敬,因为何剑与何蓝本就不是亲兄妹,四大切花,剑兰为魂,这是宗族内家生子的排序。
他俩既非亲缘,也无隶属关系,只不过是被孙繁选中,带回大陆的班底之一。
“小剑那边怎么样?”孙繁问道。
“唐稽钟态度很积极,应该是上面的意思,走流程过会拿到牌照估计问题不大。卫生系统有意愿合作,但态度不明朗,只愿意试点搞一下看看。看不到具体的盈利前景,应该是怕动作大收效小。”
何蓝根据得到的反馈报告。
“鼠目寸光。”
孙繁平静道,“那就南洋先动起来,再从日韩推吧,国内先打地基,从外围来,跟小剑说,放弃。”
“是。”何蓝答应一声,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
爆竹声声辞旧岁,龙年很快过去。
这年头过年也没那么多花头,单位发些福利,自家再制备些年货,春联一贴,饺子一包,有荤有素的围着桌子吃顿饭,看个春晚放个炮,除夕就算对付过去了。
真正忙起来要到春节后了,新年一来,娃娃们就换新衣新鞋新裤衩了,闺女要花,小子要炮,满街都是拎着香,口袋里揣着小鞭炮的熊孩子。舍不得整挂鞭一溜点了,全拆成小鞭炮一个个点着玩,谁要能掐着鞭炮尾巴不放手炸响了,就是英雄。
街坊邻居见面道个喜,大人则忙着走亲访友,一直忙到小年才算消停。
《大红灯笼高高挂》此时尚未上映,国内还不流行挂红灯笼,只是到点了一帮孩子提着简陋的花灯,叫喊着“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搞个提灯游,皮点的拿灯笼撞着玩。
杨伟就被撞伤了,身子骨没事,就是把起的水痘给搞破了,怕传染,大过年的让孙蓉陪着跑到协和挂了个急诊,哼哼唧唧的打吊针。
他从小隔三差五的就来场病,多是自己作的,爬高上低胡吃海塞,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点状况。孙蓉都习惯了,根本不把自家儿子有病当回事,借着看病的机会,正巧来看看老同学,当串门了。
杨伟也是服了,打个吊瓶都不好好挂,被他妈一路扯着跑到了妇科,甜嘴的叫了圈人,又被他妈初中同学翠姨嘘寒问暖了一番,这才算安生下来,静静的在一旁吊水。
科室里反而因为孙蓉的到来热闹了起来,他妈所在的银行是协和的开户行,正巧年前与卫生系统联合搞活动,医院里也都在聊这个事。
来前医院门口就挂着条幅,院内走廊墙壁上也贴着不少蓝色的宣传条幅与宣传画,出入口都立着注塑的大牌子,标示着“生命科学”的字样。
无数印刷精美的宣传册,主治医师几乎人手一本,连小护士与医院的专业陪护都对这个事感到很新鲜。
关乎到她们的切身利益,由不得不上心,几乎见个病人龙飞凤舞的开完病例就配上一张宣传单,义务宣传员当得挺热心。
今年对于北京卫生系统来讲,算是个不错的年景,年前由卫生部牵头,几家外资公司注资成立的【联合生命再保险公司】在京注册成立,小范围开始试点,希翼建立一套病例储存查询系统,一个联合生命数据库的雏形。
卫生系统的上级部门很支持,高科技现代化的噱头不说,主要是经费异常充足。
按卫生防疫系统领导的话来讲,冤大头太多了。
一群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是什么精神?
g2联合国际制药巨头要在东部亚洲义务推广一套联合生命系统,这个消息早在小凯利前往亚洲前,就已经在华尔街小范围内流传。
对此异常敏锐的各基金商业情报部门,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密切关注着事件进展。
一等小凯利一行于北京出现,日韩与东南亚同时检索出【联合生命再保险公司】的注册资料,世界上有头有脸的保险巨头都坐不住了。
消息一瞬间传开,数得着的保险公司与基金巨头都在派全权代表朝东亚赶。
亚洲本地的分部负责人则纷纷接到总部指令,只有一句话:立刻全程跟进,密切配合,公关预算上不封顶。
华尔街与国际保险巨头之所以如此关心这套系统,是有原因的。
一般人会有个错觉,会以为华尔街做的是金融买卖,基金是炒期货炒股票的。
其实,华尔街顶级的资本与基金,根本不参与二级市场的交易,真正的大买卖是保险。
就像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它是一间保险公司,巴菲特不是炒股票的,他是保险公司的老板,主营业务是保险。
英国金融城的主业是保险,华尔街的主业是保险,kkr等国际顶级私募巨头,全部是以保险与再保险为主营业务,私募诞生于养老金,连美国高校与社团的筹款委员会,也全部涉及这一领域。
全球黄金总储备约为18万吨,总价8万亿美元。全球纸币总额约为5万亿美元,加上银行本票与支票存款,不到30万亿美元,全球股市总市值70万亿美元,但衍生品市场是个千万亿美元的盘子,保险与再保险业务就在其中。
银行是金融领域的皇冠,保险业就是上面那颗最为璀璨的宝石。
法国安盛,荷兰ing,美国aig,德国安联,国际保险业巨头纷纷派出高级别代表朝东亚赶,就是被g2在华尔街那番极富想象力的阐述惊住了。
比国际保险巨头更快的则是顶级基金的高级合伙人,一架架公务机纷纷从世界各地朝日本飞去,再经日本转道中国,就为了早一步与g2和那帮卖药的骗子联系上,以免被甩出局。
基金,永远是托管为王。
一个生命特征数据库系统是什么?
这就是基本盘,美国十大高收入职业,与医疗有关的占了八个。一旦像g2在华尔街宣称的那样,要给全世界所有人建档,通过dna基因采样,病理数据与病例联合托管,与全球所有医学院医院联网。
通过社保档案建立联合诊疗机制,医生联合培训机制,并且与制药公司合作推出特价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全球患者将减少很多痛苦,各国将大幅度减少在专利药上面的花销,社保支出将会降低,世界将会充满爱,变成美好的人间。
有钱人都是爱慈善的,当然不会错过爱的奉献,于是一等收到消息,无不心急火燎的朝中国赶。中银香港的国际账户,立刻从四面八方汇来了一串串数字,诚意十足。
伟大的慈善事业想要甩开他们?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