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阀主不吝赐教!”黄逸拱起双手,向宋缺请教道。
宋缺仰首望往天上的即将消失的夕阳,缓缓道:“有法是地界的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次,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黄逸思索半晌,转头望向詹晓敏、寇仲还有徐子陵。只见三人全都摇了摇头。
黄逸只好老实答道:“阀主层次太高。我们……”
“听不明白?”宋缺一愣!在他内心里,对三人的评价乃是极高。三人的天赋和领悟能力不应该如此差才对。
寇仲首先恢复了点伤势,勉强起身道:“对我来说,所谓有法,就是循早已拟好的招式出手,即使临阵随机变化,仍是基于特定的法规而衍生出来;无法则是不受任何招数成规所限制,从心所欲的出招,故能不落窠臼。“
宋缺悠闲地把水仙刃放回原来的位置,柔声道:“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理法非是不存在,只是当你能把理法驾驭时,就像解牛的庖丁,牛非是不在,只是他已晋入目无全牛的境界。得牛后忘牛,得法后忘法。所以用刀最重刀意。但若有意,只落于有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这意境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有意出刀,便会给对手有迹可循。无意出刀,则会分散失落……”黄逸喃喃道:“我明白了……这就是傅姑娘和九玄**上说的‘有意无意’之间。”
“哦?”宋缺望向黄逸道:“你真明白么?”
黄逸点点头道:“请阀主验收!”
说完,黄逸似是漫不经心的抬起井中月,一刀劈往宋缺。
宋缺满意的点头。这一刀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只是忽然间,刀已照脸斩来,刀势封死所有逃路,避无可避,最厉害是根本不知黄逸的刀最后会劈中自己甚么地方。尤有甚者,是这重达百斤、朴实黝黑却又吐露黄芒的井中月重刀,在这一刻,既像重逾千钧,又似轻如羽毛,教人无法把握。只看看已可教人难过得头脑昏胀。
宋缺缓缓把收在身后的左手移往胸前,手内赫然多了另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当他右手握上刀把时,同时俯首瞧著右手把宝刀从鞘内拔出。仿佛没将黄逸这惊人的一刀放在眼里。
“当“!
忽然间,两刀相触,凝定半空。钢铁撞击声浑厚悠长。
庞大无匹的真气,透刀而出。寇仲三人几乎使尽全身经脉之气,才勉强化掉这双方碰撞而出的气劲。
宋缺露出一丝笑意,一边不住催发真气与黄逸对抗,一边往寇仲望来,淡淡道:“小仲能否从这一刀看出玄虚?“
寇仲闻言辛苦的道:“阀主这一刀于不变中实含千变万化,似有意而为,又像无意而作。哈,有意无意之间,我懂了!”
徐子陵亦是点头道:“正所谓无招胜有招。无招便非真的全无招式,而是将所有的招式化繁为简。随意劈出一刀,却蕴含着千万种变化的招式在里面。”
宋缺满意的点头。猛一振腕,硬把黄逸推得跌退三步,两人这才分开。
宋缺将刀缓缓归入左手的刀鞘,神情欣悦的道:“你们还算不错。以如此的年纪,三人合力,已能及得上二十年前的我了!”
四人心中一震,之前还有些优越感,自己几人终于抵挡下了这‘天下第一用刀高手’宋缺的八十刀。虽然对方有意放水,可是仍旧有些自豪感。可是,宋缺刚这一句话,瞬间将几人打入谷底。这时他们才想起,‘天刀八决’乃是宋缺初出江湖闯荡的时候所用的刀法。而现在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宋……前辈!可否令我等见识一下您现在的高招?”这一个晚辈,黄逸是认得心服口服。
不知是否未曾跟宁道奇真正的交过手的原因。对于之前,黄逸称呼这传说中‘中原第一高手’的宁道奇为前辈,也不过多半处于礼貌用语而已。
宋缺再次提起一把刀。此刀竟与井中月一般,朴实黝黑,毫无光泽。刀身给人的感觉,既不像水仙刃般给人寒光四射锋利无匹的感觉,亦没有之前那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之感。更不想井中月那般吐出黄芒。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战场上被人随意抛弃,钝了刃的废刀。
宋缺左鞘右刀,状如天神般卓立庭中,全身衣衫无风自拂。沉声道:“你们可知宋某人手上此刀的名堂?“
黄逸一愕,不知宋缺为何会如此问。只好答道:“这把看似寻常无比的刀,却能入的前辈之眼,想必绝不简单。不知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呢。“
宋缺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二十年前,宋某击败岳山,得到天刀一称号。事实上,当时的我,受之有愧。因为其中有诸多原因,才令我侥幸胜之。后来,为了对的起天刀这名号,我从东溟派手中求得此刀,赐名为‘天刀’。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要不断的进步。”
黄逸手中井中月突化黄芒。寇仲、徐子陵跟詹晓敏三人不断后退。若再呆下去,他们可能因宋缺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压倒在地。
宋缺继续道:“十年前,我终于再次突破,借由之前从梵清惠哪里,无意中看到的《慈航剑典》秘传中的‘剑灵环宇’悟出了另外一招。那才是真正的‘天刀决’!”
宋缺目露笑意,轻道:“小心了!”
说完,随手挥刀,从容潇洒,配合他英俊无匹的容颜,做如松柏的挺拔体型,说不尽的悦目好看。
虽是随意的一刀,四人却突然感觉周身之外,宇宙之内,天地之间仿佛就是一个刀网。空气里到处充满着刀意,就连呼吸一口气,都觉得从咽喉到胸口处如同被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生疼。
“不行!”詹晓敏突然弯下腰,痛苦喘息道:“我受不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