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悔在考虑怎么让司败能干这个倔头暂时服软的同时,也在思考怎样打击潘崇的痛处,逼他放手。以能干的命换司败之位,现在只是钟无悔的一厢情愿,但是还要考虑到一点就是,一旦潘崇的人得到司败之位,他会不会再回头找能干的麻烦。
钟无悔担心,能干在楚国司法官府威信很高,潘崇的人为了掌控司法体系,会不会找能干开刀,以杀一儆百的方式,迅速在司法体系立威。对于急于夺得重权的人来说,他们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但是,目前的突破点在哪里呢?
证人!应该从那个已经“畏罪自杀”的证人身上找疑点。一般而言,敢以性命做伪证的人,不外乎两点。第一,重大利益诱惑。第二,重大的威胁,或以儿女的生命,或以父母的生命相威胁等手段,逼的证人“牺牲我一个,保护我全家”。
由汤仲组建的情报部门也运行了不少时间,也是检验他们效率的时候了。
钟无悔来到卖米的商铺,这家商铺的老掌柜也厌倦了担心受怕的日子,因此,同意了钟无悔提出的条件,即,除了掌柜和她女儿,其他几名伙计全由钟无悔指派,他们生意照做钱照赚,凡有纳赋的事,由钟无悔暗中给银两。
开始,老掌柜还害怕钟无悔打他女儿的主意,没想到,自谈成条件后,钟无悔来都没来过一次,老掌柜这才安心。
钟无悔在街上闲逛着,来到米铺。老掌柜在后面屋里喝茶休息,前面由汤仲指挥着伙计负责量稷秤菽,招呼客人挑选大米,迎来送往,忙的不亦乐乎。
“客官,请!”一见到钟无悔,汤仲忙把他带到内屋的客厅。
“翠花,上茶!”汤仲叫了一声。
“来了,”随着一声应答,只见老掌柜的女儿送上茶水后,向汤仲含情脉脉的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没事,你先忙去吧。”汤仲说。
翠花刚准备走,却被钟无悔叫住了。翠花不安的看了一眼汤仲。钟无悔望着他们俩说:“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汤仲嚅嚅而道:“现在事情多,还没定日子。”
“你们现在买卖怎么样啊?”钟无悔问道。
汤仲道:“还可以,只是菽不好卖,量大价低。”汤仲知道钟无悔满脑子的新奇事物,既然问上了,讲出来说不定会得到钟无悔的帮助,因此也就实说了。
“汤仲,”翠花叫了一声,便带着责备的眼光看着他,好似自己的难处不要麻烦别人一般。汤仲说的菽就是大豆。
钟无悔呵呵一笑说:“我们钟府的米都在你们这里买,说起来都是老关系了。你们要成亲,我就送一件礼物作为你们的贺礼吧。”
翠花刚要推辞,却被汤仲用眼光制止。钟无悔说罢,然后蘸着茶水,为他们画出一副石磨的模样,说:“这是一幅石磨的图,你们请匠人照样打造一副,然后,把菽泡软了和水一起碾磨,出来的浆连渣一起加菜煮,煮熟之后,如果味道鲜美,你们就可以外卖了,赚的钱就算我送的贺礼吧。”
钟无悔说的就是原属楚国,现在湖北西部的美味——合渣,俗称懒豆花。所谓合渣是指制作方法,不去渣,合在一起煮的意思。
关于叫懒豆花的菜名。来自一个民间传说,据说一个爱睡懒觉的小媳妇,有天起床晚了,她脸未洗、头未梳,掖着衣襟就往灶屋跑,一到灶边,端起磨完的大豆浆,就往锅里倒,倒下去才想到渣还未滤,怎么办呢?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她又慌里慌张地切了些青菜进去,没想到歪打正着成了美味的懒豆花。
且不说懒豆花的美味,仅石磨这点,已使汤仲非常惊奇,他和翠花都知道这一小小的工具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人的才智其实都不笨,只是往往有思维的盲点,一旦为人点拨之后,反而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东西出来。
汤仲和翠花慌忙跪在席上,双双拜谢钟无悔。
钟无悔非常喜欢汤中的敬业,他知道汤仲没定日期,是因为自己交代他的任务尚未完成而不敢先行成亲。他对汤仲说:“国事家事都是大事,早点成亲早抱儿子,何尝不是我们的追求?”
他隐晦的表示,汤仲先成亲没有问题。汤仲再次拜谢钟无悔。
待翠花走后,钟无悔严令汤仲不得在妻子和岳丈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汤仲信誓旦旦的表示绝对保密。
然后,钟无悔要汤仲尽快的调查那名自杀的证人。那名证人既然在张小梅家隔壁住了那么久,那么可供调查的线索就很多,而且,作为伪证的兵器、银两,不可能预先布置,从中都可以找到很多线索。
布置完任务后,钟无悔又到市集别的商铺闲逛去了。
汤仲果然不负所望,当天夜晚,便悄悄来到钟府,将综合调查的情况告诉给钟无悔。
这个证人在这里住了几年,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叫啥,只喊他“潘叔”,这个潘叔没有儿女,只是和妻子两人一起生活,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他们夫妻感情非常好。潘叔为人也不错,大家都很喜欢他,这因为如此,张小海没想到他会诬陷自己,结果气晕过去。
但是,两个月前,潘叔的妻子死了,他异常悲痛。可一听潘崇要征房扩建潘府,他反而很高兴的迁走了,没想到在诬告张小海的前几天又搬回来住。
晚上,有人听见他像疯子一样,又是哭,又是笑,好像不停地念叨什么“归宗”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钟无悔已感到这位潘叔,绝对是与潘府有莫大联系的人,他能为潘崇殉身,并叨念什么“归宗”,肯定不是潘府的一般人。
钟无悔知道,现代人对宗族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忠诚和感受,但是,在没有中央集权的时候,作为有宗法、有共识的、有首领的血缘群体,就是当时族人的信仰和权威。
钟无悔向汤仲问道:“那个潘叔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当时的社会,不仅看重生,还看重死,尤以楚国为最。如果潘叔是为潘崇而死,哪怕潘崇只是为了利用潘叔,他也不敢随便对待潘叔的尸体。
如果真是大狱的重犯畏罪自杀,肯定是往乱坟岗一扔了事。
钟无悔马上要汤仲设法打探潘叔尸体的下落,同时,根据潘叔刚刚搬到张小海隔壁的时间,设法打听潘府内有何变故。一般来说,消除宗籍和归宗都是族内的大事,很多人都不会不知道。
汤仲领命而去。
接下来,钟无悔就要考虑怎么劝说能干了。可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因为他在能干眼中,本来就是个蠹惑楚王的淫贼,如果能听他的劝,岂不是世上再无正人君子。
钟无悔回到曹云娥的身边时,东方已经发白,可是他仍无睡意。
曹云娥看着他忧心重重的样子,问他怎么回事,一般来说,曹云娥从不过问钟无悔做的事,但是看着他这样,知道他确实遇上难题。
在曹云娥面前,钟无悔从不隐瞒任何事情,他和曹云娥之间,尽管没说什么,但都真正感受到一种灵犀相通的理解。
钟无悔因为痛惜能干这个人才,才会想方设法的保全他,可是,那时,越是能干这样的人,越是讲究所谓的气节,他宁愿掉脑袋,也要保全自己的名声。
“怎么这么个死脑筋,如果他能像伟人那样,先发誓永不翻案,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世界颠倒个个儿就好了,可以减去多少麻烦。”钟无悔遗憾的想。
听到钟无悔讲完以后,曹云娥问道:“如果司败大人坚持要将事情弄清会怎么样呢?”
“想都不用想,死路一条。你想想,这潘太师是个什么人哪?他连楚王都敢杀,何况一个掌管刑罚狱讼的官员。最重要的是,这次潘太师输不起。
他现在在楚国,还没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为扩建潘府,残害百姓,让家丁打死难以搬迁的病重老人,并且迫害人家子女,作伪证陷害司法官。不说司法官要对他按律定罪,这些事一旦为百姓所知,骂也骂死他,他还能有什么作为?”钟无悔说着,心里发出感叹。
春秋时期,中国封建****社会尚未成型,是我国奴隶制瓦解和向封建制过渡的时期,社会经历着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剧烈的社会变革。各诸侯国先后进行了变法改革,这些都是新兴地主阶级利用政权的力量来改变奴隶制的生产关系,建立新的社会秩序,从而完成封建化的过程。
居于统治地位的地主阶级,本身政权还不巩固,他们的思想也还没有形成为封建社会的统治思想,因此,各阶级、阶层的思想家,都能够自由地著书立说和四处奔走宣传自己的思想和主张,并不受到地主阶级统治思想的排挤和束缚,更不会出现因言获罪的事了。
“兼容并包”的学术政策,使得阴阳家、名家、法家、兵家等都发展很快,形成“百家争鸣”的**。
中国五千年,春秋战国是思想文化战线上最为辉煌灿烂、群星闪烁的时代,一旦封建大一统的国家形成后,中国再无春秋战国时期那样的“百家争鸣”的盛况了。
在这种情况下,潘崇的罪恶行径一旦为民所知,哪怕他权势再大,仅“士”这一阶层,引经据典、激扬抨击、愤怒声讨等等,都不由得他不低头。
此时,他的政敌就会下狠手了,潘崇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能干硬抗,潘崇罪行的败露只是迟早而已,因此,为绝后患,只有将能干“咔嚓”,才能解决心头之患。
听到钟无悔说完,曹云娥说:“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真的?亲亲老婆快把妙计教我!”钟无悔搂着曹云娥说。
等听完曹云娥的妙策,钟无悔不禁愕然无语,傻傻的看着曹云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