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林木间清脆的鸟鸣声，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层层叠叠的茂盛树冠上，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林间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随着阳光的升起，地面的温度逐渐升高，湿润的环境汇总开始升起一片片淡淡的雾霭。
林间的灌木丛微微晃动，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一只灰白相间的狗獾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尖尖的鼻子紧贴着地面不断嗅探着，尖锐的爪子偶尔怕扫地面，准确迅速地挖掘出土层下的蚯蚓和昆虫作为早餐。
这只趁着清晨进行每天睡眠前最后不是的狗獾并没有发现，在它背后的树上茂密的枝叶中间，一双绿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的每一个动作，充满了耐心地等待着它放下戒备的那一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狗獾终于对早餐感到满意了，抖了抖身上灰色的毛，心满意足的转向来时的灌木丛，准备钻回洞里开始一整个白天的睡眠。就在狗獾走回灌木丛前的时候，绿色眼睛的所有者悄无声息地从枝叶中冲出，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划过空中，在狗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便已出现在它的背后，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死了它的后颈。狗獾在垂死之中发出了猛烈的挣扎，但被庞大的猎手死死地按在地面无法挣脱，不出片刻便失去了全身力量，四肢微微抽搐着瘫软在地，彻底停止了呼吸。
一只纯黑色的豹子感受到了猎物的死亡，满意地松开了最，舔了舔染血的爪子，低下头准备享用这顿丰盛的食物，但刚刚撕咬开猎物的皮毛，却突然停止了动作，疑惑地向四周看了看，焦躁地在原地打了几个转，犹豫了一阵，终于低头叼起食物，沿着树干迅速窜上树梢，在树枝间几个纵越，消失在茂密的森林深处。
“……森林其实对人类来说并不友好。”没过多久，交谈声和脚步声从远处越来越近。
“这里还算不上森林，莱维。”一身游侠装束的亚莉克希亚说道，“这里只能算是森林外延的树林罢了。”
青石小镇其实已经处于帕德雷和精灵森林的交界处附近了，他们在小镇做了最后一次补给之后，四天时间就进入了这无人的树林中。
“卡尔呢？”莱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法师少年停在一株二十多米高阔叶树边上，手里拿着纸笔做着记录。
“喂。”亚莉克希亚喊道，“别掉队。”
“稍等一下。”卡尔伸手示意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之后走了过来，“现在应该已经是精灵森林的范围了。”
“你怎么判断的？”亚莉克希亚问道。
莱维也好奇地看着他。
“树龄。”卡尔把笔记本展示出来，“一路上我除了采集一些植物样品以外，就是检测树龄，在最外围的树林里，那些树木的年龄只有几年到几十年，一百年以上的很少见，但是刚才那颗银桦已经有四百年，这是我检查到的第三棵两百年以上树龄的树木了。”
“所以说这代表了什么？”莱维问道。
“你帝国历史课都翘掉的吗？”亚莉克希亚无力地捂着眼睛，“皇帝陛下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让你出使精灵族的？两百年前南北战争之后，精灵与人类的关系一度跌至冰点，精灵不再约束森林的自然扩张，所以会出现外延的树林，那些树木的年龄都是低于两百年的。”
“原来如此。”莱维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继续前进，树木的密度果然迅速的升高了，之前宽敞地甚至能容下马车通过的树木间距，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狭窄了，三四十米高的巨大乔木下方填充着矮小的灌木十分难以行走。
亚莉克希亚拔出一柄单刃剑准备开路，莱维向她摇了摇头，折下一根白蜡树的杆子，走在前面，将挡路的枝桠分开，一边开路一边道：“在野外，木棍比刀剑效率更高。”
“你经常在野外吗？”亚莉克希亚跟在莱维身后问道。
莱维用力分开两株相连的灌木，让亚莉克希亚和卡尔通过，然后道：“是的，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了——其实也就大哥比较有点样子，其他几个兄弟包括我，都是很野的。”
“陛下不管你们的吗？”亚莉克希亚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莱维无所谓地道：“因为老头子把期望都放在大哥身上了啊，其实我并不羡慕大哥，因为他那样子活得很累的。”
森林中的行进并不容易，除了树木更加繁密以外，还要小心各种隐藏着的危险生物，而且阳光透过数层树叶之后，地面上只有稀疏的光斑了，虽然外面是艳阳高照，但是地面上却是相当昏暗。
莱维顺手用手中的白蜡杆弹飞一只窜向自己的绿色小蛇，这种小蛇带有剧毒，毒液甚至能杀死白银阶的很多魔兽，而且会十分阴险地伪装成树木的嫩枝，等猎物经过的时候就扑上去，但是很显然它今天选错了对象。
莱维在弹飞它的时候用了点斗气，把它震死了。
把小蛇的尸体收起来，莱维对两人说道：“这种蛇的味道其实很鲜美，它的蛇毒和木硝树的树叶在煮沸的水里会变质成特殊的调味料，不仅无毒还很美味。”
“翠叶蛇还有这个特性？”卡尔连忙记下，“书里可没有提到这个。”
“那是当然的了。”莱维颇为得意地道，“书也是人写的，有些东西，还是要亲身经历过才知道。”
天色渐暗。
就算莱维和亚莉克希亚有着极高的体质，也不过只是走出六十多公里而已。
在一条森林小河边，莱维和亚莉克希亚清理出一片空地，找了一些枯枝来，然后卡尔把篝火点着——虽然有燧石这种东西，但是既然有一个人形打火机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篝火在黑暗的森林中亮起，驱散了黑暗和潮气，莱维轻车熟路地用几根树枝搭出一个临时的烧烤架，然后把一只铁锅给架了上去。
“在森林里面生火真的没有问题吗？”亚莉克希亚有些担忧地道。
“没问题。”卡尔的眼瞳中倒映着火光，“只要火势不太大，我用火元素操控应该都能控制下来。”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算了。”亚莉克希亚长出了一口气，转向莱维，“晚上不用搭帐篷吗？”
“不用。”莱维摇头道，“而且森林之中最好不要在地面上休息，原因嘛……”
莱维用白蜡杆把一些落叶扫进火堆里，几只细小的虫子吓得四散奔逃。
“虫子。”亚莉克希亚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都已经在附近撒过驱虫药水了，还有这么多。”莱维耸了耸肩，“本来更多。除了虫子以外，还有一些比较小的蛇也会藏在落叶和泥土之下的。晚上还是上树睡比较好。”
把干粮放到锅里煮一煮，容易下咽一些。
用过晚餐后，卡尔坐在篝火堆旁借着火光阅读，亚莉克希亚则在保养她的双剑，莱维看着亚莉克希亚发呆。
“你看着我干什么？”亚莉克希亚皱着眉抬起头。
莱维有些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和我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嗯？”亚莉克希亚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吐槽我搭讪的方式太老套了吗？”莱维把视线转向丛林深处，“你这样子我很无聊的啊。”
卡尔默默地把书收起来。
亚莉克希亚慢慢站起身，环视了一圈黑暗的森林，扬声道：“跟踪我们半天了，就请出来吧。”
森林中响起一阵沙沙声，就像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一个声音带着浓重的敌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滚出这里，人类！”
精灵语。
莱维挠了挠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用精灵语回复道：“我是人类的大使，我带着帝国的善意而来。”
他刚才在想用精灵语该怎么说……
对面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证明。”
莱维摇了摇头，坐回篝火堆旁，只留下一句话：“原来精灵都是这么没有礼数的么。”
这句话是用通用语说的，但是隐藏在暗中的精灵应该是听懂了，因为精灵没有回复，但是敌意却更加明显。
莱维的意思就是——你们有资格查我的证明么？
亚莉克希亚低声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强硬。”
“因为我现在代表的是帝国。”莱维手指轻弹，四道银光骤然飞出，“我个人可以任性，但是在正式对外交涉的时候，我不能。”
噗噗噗噗。
四声轻响，四柄雕刻小刀没入四根巨大的树干中，从这四颗大树后方或上方各出现一个面色凝重的精灵。
他们的位置被莱维精确捕获了，隐藏没有意义。
卡尔仔细地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精灵的相貌和人类很相似，但是更加俊美，细长的尖耳朵也是他们的标志性象征，如果说有什么让卡尔感觉别扭的话，那就是——
感觉都是长得一个样，都是一样标志的五官，都是一样绿头发绿衣服，都是一样的尖耳朵，都是一样的苗条匀称。
这并不是说他们真的长得一样，精灵们自己肯定是很能分清楚的，但是不同种族之间有脸盲症是相当常见的事情，除非是长期接触。
卡尔仔细看只是让自己强行记忆下细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