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吉普停靠在那场院的边上,一家子人纷纷的动了身子,从车上下来。
“奶奶,您慢着点,爹娘,这里就是咱今后的家。”季博明把手中的鞭子,插在车辕上的一处,率先从车上下来。
转到驴车的车身处,伸手过去,扶了毕钏下车。
冷德贵跟张秀英片腿各自的都从车上下来。
“啊哦,奥……这就是咱的新家了,这家可真大,房子也多,地晌儿也宽敞,这下咱可有玩的地儿了。”七岁的小强欢呼着蹦下了车。
“你就知道玩?咱姐都说了,咱家得开铺子,咱得干活,不能只顾着玩,你咋就一点的也不懂事。”十岁的冷小娟牵着冷小玲的小手,呵斥了弟弟冷小强。
冷小强被冷小玲训斥,红了脸,低了头,不敢再张狂。
十二岁的冷小刚小大人似的,下了车之后,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这里的所有人,默默的走到了墙角,拿起了一把大扫帚,走进了一间屋子。
场院里已经齐聚了好多的人,菊花嫂子头上包着一块白底碎花的蓝布,正带领着那四个身穿士兵服的半大小子忙里忙外的打扫着为生。
而场院的边缘,则站着太多的,看热闹,议论纷纷的村民。
屋外的响动,菊花嫂子抬头,见季博明扶着一个妇人过来,忙迎了上来,嘴巴极甜的道。
“哟,这位就是奶奶吧?”菊花嫂子叫完人,往季博明身后瞧去。
“这便是大婶子,叔叔吧?恁们看看咱这新家咋着样,看着还妥帖,舒服吧?”
自打冷小熹嫁人,这还是冷德贵张秀英第一次的来到这杏山村。
而今,冷德贵抬头一瞧,这所谓的新家,自然的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更知道,这种的场院是村里的共有财产,一般的是没那规矩私下里卖给村民的。
看到这种地方,冷德贵的心中禁不止的一阵的酸涩,看来,自己闺女这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而现在,自己这一大家子的人居然投奔了闺女,唉!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呐。
当家的脸色不好看,眼里的担忧,张秀英自然的看得出来。
自家闺女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闺女,趁着没人注意,张秀英瞧瞧的试了下眼泪。
毕钏被菊花嫂子招呼着,一时间的忙于应对,无暇顾及想太多,而冷小希的这四个弟弟妹妹们,乍一见这么大的房子,地上堆放着那么多好吃的,好看的昝赞新的东西,自然的开心,蹦跳着嚷嚷着,纷纷伸手找活干。
场面很是热闹,那些的弟兄们一见来了这些的小孩子,一边的打扫房子,洒水除尘,一边的逗着这几个孩子。
冷小熹牵了那驴车,到场院边上的一棵大树下,把驴笼头上的绳子系在树干上,从旁边捧过一捧的草来,放到驴头所能及的地方。
那三三俩俩的凑成一堆的尖酸刻薄话,便传进了耳鼓。
“哟,来了这一大帮子的穷鬼来咱这杏山村了,我看这下可好看了。”
“快别的这样说,人家可是冷家村,冷大地主家的小儿子。”
“啥小儿子啊?还不是个没名没分的野种罢了。”
“你说那尤氏若是知道了,博明要养丑媳妇儿娘家这一大家子的人,尤氏会咋着?”
“咋着,那尤氏还能咋着,你难不成不晓得这丑媳妇儿不是好惹的主?”
这人身边的另一个婆子听完,接口道。
“小心点说,那丑媳妇儿可不是好惹的主,你没听见那田庆富如今还在家里嚎呢吗?”
“你说着这个,还真是的,不就是想偷她点肉么?你说她咋就那狠心的把田庆富给废了。”
这说话的人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就偷那么点点的肉啊,要知道,这村子里的人家,那一年到头里这锅里都很少能见得到油星儿。
这田庆富若是去他们家偷的话,还指不定会怎样呢,现今轮到了冷小熹的身上,怎就好像冷小熹家的这肉不偷白不偷似的。
“我可是听春花娘说,那田庆富的脚上可都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呐,那筋可是都断了呐。”
众人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啥的都有,就没有一个人站在冷小熹的立场,替她说话。
这个时期的百姓,仇富着呐,自己不努力也就罢了,就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冷小熹默默的听了会儿,心中自然不爽,可脸上却依旧的淡然无波。
可田庆富脚伤的那严重的事情,还是叫冷小熹的心神一凛。
田庆富伤的有那严重?那竹桩自己并没有削的太过的尖利,只是想起到一个惩戒的作用,本意绝不是真的想伤人。
冷小熹这样想,一点都不为过,不过,她却忽略了一个事情。
那就是,古代的人都穿的大都是那布底的鞋,若是那布底的鞋穿得久了一些,鞋底自然薄的厉害,就算是踩到地上的一个石子脚都会疼。
只是古人们,特别是乡下的人皮实,平时下田劳作,多半都舍不得穿鞋,打着赤脚,对于轻微的咯疼一般的都不以为意。
而那春花娘这人懒惰的厉害,又惯于坐在那大树下,闲扯那些个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更是手笨的不善于女工,而她的婆婆桃花娘的手又慢,家里还有四个孙女儿,再加上她自己的闺女以及的外孙的鞋都归了桃花娘。
故此,桃花娘便自然的紧着小孩子的鞋做,自然的是这双鞋刚刚做完,那个淘气的孩子鞋又坏了,再不是哪个孩子的鞋又小了。
那田庆富是一年到头也轮不到一双的新鞋换,那田庆富又是那街溜子,每日里马不停蹄的到处乱跑。
那脚上的鞋子,自然的,早就破的不成了样子,那鞋吃劲的地方早了露了底,说白了,只是那鞋面在脚上盖着,实则是,他差不多是赤着脚走路。
故此,试想一下,那皮肉扎跟那竹桩相接处,那自然是田庆富的脚伤严重的说了。
“快看呐,尤氏来了。”
人群乱哄哄的当口,有人这么的说了一声,冷小熹想着田庆富脚伤的当口,闻声抬头。
可不是咋的,那边掐着腰,气势汹汹的站着的人还是谁,不是她的婆婆尤氏,还能是谁!
这尤氏自打在村头见了季博明冷小熹赶着崭新的毛驴车回来,那车上堆积如山的物品开始,那心口便如堵着一块大石,让她喘不上来气。
回到了家里,她便说她的心口疼,赖在了炕上,死活都不起来做饭。
眼见那下地的人都要回来吃饭,那被尤氏惯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俩丫头、百灵跟雀儿,对着尤氏瞪了眼睛嚷嚷着,要她起来做吃的,她们的肚子饿了。
这俩丫头没头没脸的嚷嚷,一点都没有心疼她这当娘的意思,尤氏便心头的火大,翻身起来,第一次对这俩丫头大吼了起来。
“你这俩丧门星,也不比那丑媳妇小多少,你看人家咋就那能干,今日里还买了驴车回来,车上拉了那大堆的东西,在瞧瞧你们,每日里只会嚷着要吃要喝,还能干些个啥?”
俩丫头第一次的被尤氏吼,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可就是不掉下来。
这百灵惯于的嘴尖牙利,见尤氏这样,便不甘的反驳了回去道。
“你跟我们还不是一样,竟知道在我们面前的大吼大叫,你咋就不敢的去跟那丑八怪叫去?你说他们买了新东西眼馋,你咋就不说,若是当年没有你,哪儿还有那个没良心的季博明?”
雀儿见姐姐牙尖嘴利,娘被姐姐说的瞪着眼,没有了话儿,便也不甘的示弱。
“姐姐说的就是没错,你且别在这儿跟我们两个发威,有那能耐,你去把那驴车拉来咱家,如果真的那样,那咱今后去那镇上再也不用走路去了。”
雀儿说完,撇了嘴。
尤氏没在俩丫头哪儿得了便宜,吧嗒了会儿嘴儿,觉得俩丫头说的在理,便一咕噜的翻身下地,也不装病了,忙的跑出了屋子、院子。
来到了那大树下,破天荒的,怎今天那热闹的地晌只剩下了春兰一人。
“咋就你一个?那些的人儿呢?”尤氏惊奇的问。
“还问呐,你说你咋就那傻的透腔?”春兰的肚子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儿,现在尤氏这一问,可一下子找到了出气的地儿了。
“你这话是咋着说呐?”尤氏也不是那白白被人抢白的主,见小小的春兰这样,自然的心底发气。
若不是看在她的姨夫是村长的份上,尤氏定会掐着腰的大骂春兰一阵子。
春兰自然的知道尤氏的性子,心底对尤氏的恨意远不如此,当初若不是她紧锣密鼓的给博明大哥张罗亲事,若不是她怂恿博明大哥,说自己个长得黑丑,那博明会娶了那丑八怪的冷小熹做媳妇儿。
春兰此刻见尤氏瞪了眼珠子,活像只被人卡住了脖子的斗鸡,心中明白,自己的话已经激起了她的怒气,便和缓了脸色。
“尤家婶子,你是还不知道吧?那博明,把丑八怪的娘家,恁大的一大家子人都接来了家住。”
“你胡说,那窝棚子那丁点大的地晌,怎就能住下那大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