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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是昔日那个威风凛凛的父亲，发出来的声音？

是那个曾经坐在朝堂之上，脊背挺直，浩然正气的父亲？是那个在战场上，英勇拼杀威武的父亲？

漓琢如此地想着，心急的她，伸手摸着了垂落墙壁处的灯绳。

“啪。”的一声，满室光明。

灯光一亮，早已习惯了黑暗的漓博明错愕，父女三人的眼睛，不其然的撞在了一起。

漓博明怔怔地看着。

看着已经来到他身前的女儿，错愕、震怒。写在他的脸上。

方才的柔情，被忽然开启的灯光给击碎。

“谁叫你们开灯的？”

他忽然的大声咆哮，震得姐妹俩耳鼓生疼。

“父亲，你……你这是怎么了？”

才不过几日，明显苍老，脸上遍布青筋的漓博明，出现在姐妹俩的眼前。

“父亲……”漓伶被忽然炸响的声音吓坏，她弱弱地叫了声父亲，瑟缩到漓琢的身后。

漓琢一手护着妹妹，她抬头。

眼前的父亲，涨红的脸上青须长了出来，密密匝匝的如钢针一般。

他那双深幽的瞳眸中，布满血丝血红的红血丝。

他的靠近，漓琢甚至于，都能够闻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汗渍味道。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个爱干净，不洗澡绝不会睡觉的父亲？

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没错，眼前的这张脸，除了暴戾之气除外，这张脸，这个鼻子，这双眼睛，是武郡王漓博明没错。

只是，这个父亲跟之前的父亲大不同。

如今，在他的眼睛里，没了慈爱，有的是那种叫人心悸的陌生。

“父亲。”

房内的短暂静谧，叫漓伶从漓琢的身后探出头来，她小心的伸出手去，试图想要拉一下漓博明的手。

可是，当她的眼睛再次对上，漓博明那双血红的眼眸时，她胆怯的收手，垂首，浑身瑟瑟，眼泪滑落。

“姐，伶儿怕。”

“伶儿别怕，有姐姐在呢！”

漓琢跟漓伶不一样，漓琢最不惧怕的就是，就是她被人这样看着。

若是漓博明方才的语气，让她硬不起心肠。

那么现在，面对漓博明狠戾的眼神，心底漫过一抹心疼的同时，她跨前一步，面对着面看着漓博明。

“父亲，琢儿要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本王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漓博明方才也被自己，足以能掀开房盖的声音吓到。

而眼前漓琢毫不畏惧的眼神，把他打败。

同时，他知道，漓琢想要跟自己谈的是什么。

可是！可是他却不敢直视女儿的这双眼睛。

他害怕，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硬壳，就这么的被自己的女儿给攻破。

不，他不许自己心软。

决不能给漓琢说话的机会。

他害怕看到伶儿的眼泪，他怕自己心软，他更怕女儿的眼泪，瓦解了自己。

他因此，控制不了的去找，心心念念的冷小熹。

“天色很晚了，本王命令你俩，回到你们的房间，别在这里打扰了本王休息。”

漓博明阴鸷地挥手，他说完，转身就要往里间走。

父亲的心意，漓琢怎么知道，此刻，她被父亲的态度给激怒。

“武郡王，你站住。”

心急的漓琢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之大，自己冲口而出武郡王，而不是叫他父亲，这让漓博明倏然的顿住。

他折转身，阴戾暗沉的黑眸，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潭，那股强劲的吸力，似要把人的灵魂给吸走。

“你叫本王什么？”

漓博明说着，快步过来，他伟岸的身子似一堵墙，那迫人的压力直逼漓琢。

“父亲，漓琢就是要跟父亲谈谈。”

漓博明如此，漓琢不仅不惧怕，反之，她挺着脊背，一双可以流出水来的眸子，毫不畏惧地迎视漓博明那双阴戾漆黑的眼睛。

……

房间内静的可怕，不知是打哪儿吹来的风，还是漓琢的头发诡异地无风自舞。

总之，此刻的漓琢英姿飒爽，在漓博明的黑眸注视下，毫无退缩之意。

守在外头的下人，摒神静气地耳朵紧贴着门，听着门内的动静。

这些人都想好了，若是父女间的矛盾升级，他们就会跑去找皇上来解决了。

四目相对！

漓琢如此，漓博明心中那道，他刻意堆砌起来的防线，轰然坍塌。

她不愧是冷小熹、是他漓博明的女儿，她的身上遗传了太多倔强基因。

时间静止。

最终，漓博明最先败下阵来，他的眼神由怒转软，最后，一声叹息，他转身坐到外间的沙发上。

漓琢见此，拉着漓伶坐到漓博明的对面。

“父亲，女儿想不通，父亲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了？父亲这样，叫女儿都不认识父亲了。”

漓琢柔柔地说着，亲手给漓博明倒了一杯茶，送到漓博明的手上。

“父亲，女儿过不了多久，就要远嫁，女儿不想、不想出嫁的时候，身边没有母亲，所以，女儿恳请父亲，让母亲回宫，别休了母亲。”

漓琢起伏着胸脯，尽量地掩饰心中的火气，哀怨、恳请，她一口气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面对漓琢的话，漓博明心中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漓琢所提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漓琢远嫁赵国，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琢儿，等你出嫁之时，本王定然会差人请回你母亲，其实，就算是本王不去请你母亲，以她的脾气，到时候她自然也会自行回京。”

他原本就是慈父，现在，他面对漓琢的请求，语气中没了戾气，有的是一个父亲应有的慈爱。

漓博明话落，漓伶脸露喜色，她探身看着漓博明道。

“那父亲，母亲是不是今后就能住在凝露园？咱们一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漓伶话落，漓博明原本舒展了的眉头，倏然紧蹙。

“一码是一码，本王准许你母亲回京，并不代表，她今后就能回到凝露园居住，你母亲既然接受不了别的女人，那本王就决不许她踏进凝露园半步，本王更不需要她这个没有心胸气度的女人。”

他忽然的狠决，让他刚刚放下的心里纺线，又重新垒起他那层硬壳。

漓博明的忽然大声，不过十岁的漓伶险些又被吓哭。

“姐姐。”

漓琢赶紧安抚漓伶，她抬头看着忽然间就变脸的漓博明道。

“父亲，女儿不反对，不反对你身边有除了母亲之外，任何女人，可是……可是，那个肖焉。”

“可是，可是什么？琢儿，难道，难道本王就不能身边，有其它的女人？况且，那个肖焉打小就爱慕父皇，这件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肖焉为了本王孑然一身，父皇怎能辜负了她的一片真情。”

漓博明刻意地说着违心的话。

目前，他深知，还不能让肖焉离开凝露园。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一次一次的伤害冷小熹。

他知道，在冷小熹的心中，她还没有把自己给完全的放下。

漓琢原本是古人，虽然，在她的观念里，她比时下女子前卫。

可在她的骨子里，她接受的毕竟是传统的古代教育。

所以，她对于男人们的三妻四妾，并不排异。

所以，他对于漓博明的做法，骨子里是认同的。

只是，父亲娶肖焉，让她接受不来。

并且，肖焉的嚎叫声，严重地触犯了她的底线。

“父亲，你娶妻也应当要娶贤惠的，你也不看看，你娶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你用耳朵听听，那杀猪的叫声，肖焉、肖焉，她就如一条疯狗。”

漓琢说完，她想了想又道。

“父亲，你口口声声的说你要对得起肖焉，可自打肖焉进了凝露园的大门，女儿也没见你踏进肖焉的房间半步。”

肖焉说着，胸脯起伏，双眼哀怨又心疼地看着父亲，她抬手指着肖焉房间的方向，她继续了道。

“父亲，即便是现在，你不也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对肖焉的哀嚎，置若罔闻？所以，所以女儿不相信父亲真的那么狠心，真的对母亲绝情，所以，父亲，父亲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故意为之？”

“肖焉，你别自作聪明的胡乱猜测，父母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轮到你这个当女儿的来做主了？”

被漓琢句句说中的要害，漓博明禁不住恼羞成怒。

可细想想她所说的话，又不是没有道理。

看来，自己只顾着请来肖焉气冷小熹，却完全的忽略，自己的行为引人猜忌。

没错，肖焉住在凝露园，可是自己却从来就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半步。

难怪，漓琢会怀疑。

身为女儿的漓琢都能如此，那么，整个凝露园这么多人，若是有人把这件事情给说了出去。

这样如此一来，以冷小熹的聪慧程度，她定然会猜出其中的不寻常。

“谁说父亲没有跟肖焉住在一起，那是因为肖焉的身上有伤，琢儿，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把心思放到这上头。”

被漓琢指出不寻常，漓博明不禁羞愧。

接着，他温怒了道。

“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本王真应当去肖焉的房里看看了。”

漓博明如此，漓琢恨不能气得咬掉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