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洒了杨琏一身,还带着浓浓的腥臭味,周娥皇顿时看傻了,直到杨琏继续把巨蟒大卸八块,将长刀送入刀鞘,这才反应过来。
周宗被溅了一些血在身上,味道格外难闻,但他还能沉住气,见杨琏将巨蟒砍成几截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莫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对你改变了看法。”
“周节度使多虑了,本指挥只是见到有巨蟒行凶,这才挺身而出,就算那个人是仇人,也不会改变本心。”杨琏淡淡的道。
周宗闻言一阵气赌,这个杨琏当真是口舌伶俐啊。
杨琏满身是血,站在那里,威风凛凛犹如战神。至少在周娥皇的心中是如此,见父亲和杨琏斗嘴,周娥皇拉了拉周宗的衣袖,低声道:“爹。”
周宗还以为女儿害怕,低声道:“巨蟒已经被斩,不要害怕。”说着,又看着杨琏,道:“我周宗从不拖欠人情,这一次你救了我们父女,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绝无虚言。”
杨琏眉毛一扬,冷笑道:“周节度使这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只要我拿的出。”周宗一脸傲然,仿佛全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拿不出来似的。
杨琏眯起眼睛,带着一丝讪笑,抬起手臂,指着周娥皇道:“自古美人配英雄,娥皇有倾国倾城之姿,不如许配我如何?”
“啊?”周娥皇闻言,吃了一惊,杨琏这是何意?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当即一颗心蹦蹦跳个不停。心中是又羞又惊,这人怎么当着父亲的面,在自己面前提起此事?
时间似乎凝固了,周宗也愣住了,细长的眼睛看了杨琏一眼,不满的甩了甩衣袖,道:“娥皇虽然不才,但也不会将她许配给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爹。”周娥皇说道,心中情绪复杂,看了杨琏一眼,生恐他大怒,但她发现,沐浴在血色中的杨琏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杨琏长笑了数声,看着周宗,充满了戏讪:“周节度使,刚才是谁说,无论怎么要求都答应我的?而且,你还信誓旦旦的说,只要你拿的出,就给得起。”
周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刚才考虑不周,认为杨琏要的不是权势便是金银。如今杨琏已经是从五品的官儿,相比而言,升官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而且周宗也没有那么本事,那么杨琏要的必然要的是金银财宝之类。
可是杨琏的这个要求,令周宗防不胜防,这个小子,居然敢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当真是不可忍!
周宗脸色大变,正要呵斥杨琏,却发现杨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如果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那最好不要许诺。不然只会徒增笑柄!再说了,你以为每个人做事都是有所求的吗?”杨琏淡淡地说道,转身走开,身上太脏了,总要洗一洗。
周宗嘴巴蠕动,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忽然他觉得嘴里有股味道,想起来是蛇血,顿时脸色一变,呸呸几声,吐了起来。
周娥皇看着杨琏离去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这个人允文允武,虽然相貌有所缺陷,但足以弥补了。
杨琏离开之后,觉得心中恶气稍减,周宗当真是狗眼看人低,不过这样的人,懒得与他计较。回到军营,林仁肇见他满身是血,不由吓了一跳,杨琏只说路上斩杀了一条巨蟒,与周宗发生冲突之事闭口不言。
林仁肇目光炯炯,杨琏斩蛇,莫非有什么预示不成?
杨琏令人烧了热水,将身体洗净,又顺手将衣裳洗了,换了一身衣裳,出外巡逻。
在玄武湖那边,居然有巨蟒出现,恐怕这边也十分危险,神武军保护的虽然不是皇室,但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在这里,其中宋齐丘、韩熙载、孙晟,以及刚刚冲突的周宗,都住在这边,不管曾经有过什么冲突,都是朝廷重臣,绝不容有失。这也是杨琏的职责所在,绝不会因公废私。
神武军的驻地位于整个驻地的西边,更靠近玄武湖一点。杨琏巡视了一番,觉得驻地的防备不是很严,虽说在金陵不会出现敌人,但巨蟒说明在这附近还是很危险的,必须要小心。
杨琏把都头叫了过来,让他们带着士兵,重新修葺大营。只有平时严格要求,战时才不会慌乱。杨琏的要求一向很严。
几名都头领命而去,带着士兵忙碌起来,杨琏也去帮忙,总算在日落之前,修葺了一番。不过杨琏还不满意,打算明日在进行加固。第二日一早,阳光明媚,皇室亲王、朝中大臣陪同天子李璟在钟山巡视。杨琏不过是从五品的官,还没有这个资格,便带着兵马砍伐树木,加固营寨,又在营寨外摆放了拒马、鹿角等物,若不是考虑是来春猎,杨琏还打算挖一道壕沟。
将近午时,杨琏率兵将大营修筑完毕,看着固若金汤的营寨,杨琏心中有一股满足之感,日后带兵,沙场征战,多在野外宿营,营寨便是第一道防线,怎能不牢固?
杨琏这一指挥的士兵忙碌着,别的指挥部下却在看着好戏,周弘祚也慢慢踱步过来,看见杨琏忙碌,不由冷笑了一声,这个家伙,运气倒是极好,日后看他还有几次好运。
杨琏看着部下排成一列列,倒是颇为满意。杨琏在军中导入了站军姿的模式,在杨琏看来站军姿最为重要的是强调军纪。高声说了几句,杨琏让众人报数,先是将虞侯将人数报给都头,再由都头汇总,报给杨琏。各队一个人都不缺,杨琏便让众人去吃饭,午休。士兵们齐刷刷喊了一声,纷纷散去。
刚刚驻扎在钟山,李璟没有忙着春猎,而是带着李景遂、李景达、李弘冀等人在四周转悠。平时住在深宫里,虽然有山有水,但大多是人造而成,哪里有大自然的神工鬼斧来的精彩?钟山地势广阔,连绵有六十多里,李璟好不容易出来,自然是要看个够。
响午时分,恰好走到杨琏的军营,听见那一声喊,吓得李璟一个哆嗦,差点以为有人要造反。等他回过神来,看见杨琏的军营栅栏厚实,营外还有拒马、鹿角,好奇心起,指着前方,道:“这是何人的营寨?”
李弘冀忙道:“儿臣去看看。”以李弘冀的眼光,自然看出这一营的将官,十分严谨。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军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才?心中有了拉拢的意思,李弘冀便自告奋勇,要去一探究竟。
走到杨琏军营前不远处,李弘冀大声喝道:“你等指挥使是何人?叫他出来相见。”
守营士兵不认识李弘冀,见他是一副武将打扮,自然是不屑于他。李弘冀喊了两声,一名士兵冷笑一声,张起弓箭,将箭头对准了他,喝道:“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再不听话,射你两箭。”
李弘冀大怒,正要说话,守营士兵一箭射来,箭羽落在李弘冀三步前,气的李弘冀脸色绯红,道:“本公乃是李弘冀,你胆敢无礼?”
那名士兵吓得脸色发青,李弘冀的名字金陵城中又有谁不知道呢?他是天子的长子,虽说陛下还没有立下太子,但以后东平公很有可能成为大唐的储君,一想到刚才他居然冲着东平公动手,顿时手脚发软,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李弘冀冷笑了一声,又道:“还不速速让指挥使来见本王?”
那名士兵听了,如释负重,忙站起身来,去寻杨琏。
杨琏正在帐篷里踱步,手中捧着一本《孙子兵法》看得津津有味,那士兵匆忙闯了进来,结结巴巴地道:“杨指挥,东平公来了。”
“他来作甚?”杨琏问道,他对李弘冀没有好感。
“属下不知。”那士兵回答。
杨琏收起了书籍,想了想,道:“走,去看看。”
李弘冀一脸得意,看见别人害怕他,心中就有一种成就感。等了片刻,李弘冀见一人身着铠甲,出现在哨楼上,不由凝神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李弘冀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啊。
“你是何人?”李弘冀高声问道。
“神武军指挥使杨琏见过东平公,只是不知东平公所为何事?”杨琏淡淡发言。
李弘冀身子一震,原来是杨琏,是那个与齐王李景遂交好的人。杨琏升职的前后因果李弘冀了解得很清楚,不过他认为杨琏是运气好,毕竟他出身草莽,哪里有带兵的本事?可是,眼下杨琏的大营布局严谨,与旁人都不同,让李弘冀有了一丝危机感。
绝不能让这个人投靠齐王,不然日后将会是难缠的敌手。李弘冀心中想着,道:“原来是杨指挥,还不速速打开营门,让本公进去?”
“打开营门?东平公可是有公事相商?又或者是有陛下的手谕?”杨琏淡淡的道,拿话挤住了李弘冀,因为杨琏可以肯定,李弘冀压根不知道这座军营是自己的驻地,不然他就不会这么问。换而言之,李弘冀是误打误撞而来,根本没有公事。
李弘冀一愣,道:“杨琏,陛下便在不远处,你还不去相见?”
杨琏冷笑了一声,道:“东平公,你一会要进来,一会要本官出去见陛下,究竟该让我信哪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