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尖锐而高亢的鹫鸣声响彻夜空。从远处飞来的它们在靠近宿营地列好的三个圆阵的时候，嗖的一个振翅拉起自己的身形，而后在空中掠过一个陡耸的抛物线，从身形拉起的最高点猛地俯冲向下，带着阵阵猎风狠狠的扑击向下面的修士们。

五十丈……二十丈……十丈……三丈……天上的大小飞快的俯冲，其巨大的身影在李静轩等人的眼中迅速的放大，从最初只有乌雀那般大小的一点，到现在仅仅是单独一只的身形便充斥了众人的眼眸。寒山鹫的速度很快，因为他速度快了，它带起的势自然很强。它们就这么疯狂的下来，铁啄钢爪还未启及众人的身躯，便令宿营地里的众人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压力。

压力加诸于身上，感应于心间，往往会令人无法忍耐。这不单单有气势的因素，更有心里因素。尽管商队的人能够活到现在的，都是一场一场的战斗厮杀过来的，按道理其内心境界都不错才对，但眼下的情况似乎又有一些不同，因为他们面对并不是站在地上与他们面对面厮杀的兽，而是高高飞在天上对他们粘牙舞爪的禽。

兽与禽的不同，令他们中有的人心怀忐忑。面对兽的攻击，他们未必会害怕。而是面对这些禽鸟，他们却有所不安。这正像李静轩前世无疑中听过的一句话所说的那样：“不怕枪弹的士兵，未必不怕炮火；不怕炮火的士兵，未必不怕坦克；不怕坦克的士兵，未必不怕飞机。”——人的内心都是身怀恐惧的，他们害怕那些未知的存在，尤其是在他们第一次遭遇这种未知的时候。

尽管在事先洛老大就已经提醒大家要注意，可面对如此大的猛禽骤然扑到自己头顶，他们中的某些人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在沉重的压力之下，他们忍不住抢先出手了。只是抬手一弹，手中的石子便如利箭一般弹起，飞向高高的空中，宛如强弓劲弩射出的箭羽一般直扑那些寒山鹫的身躯。

攻击开始了，这些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出手，自然带起了另一票心理素质稍差之人的应和。当下，一票石子掠过的声音响起，在宿营地里明亮的火把之下，在天上倾斜而下的血月光华之下，众人只看见一片暗色的阴影从地向天进击，迅速的没入那些群鹫的阵列之中，惊起了一片从充满了惊慌和愤怒的高亢鹫鸣。

这一波石子出击的仓促，激发之人因为心里慌张的缘故，掠空而上的石子尽管劲道十足，但准头却是强差人意。一波石子投射上去，令其中的大鹫痛苦的乱飞，一根根黑中带白的大羽纷纷扬扬的落下，似乎给这些气势冲冲的扁毛畜生带来不小的伤害，但其最终的结果也就是仅此而已罢了。沉沉压下的寒山鹫们虽然惊起了一阵波澜，却到底没有一只陨落下来。

仓促出手的人们根本是徒劳无功。

“稳住！稳住！”洛老大大声的喊道。不单是他如此呐喊，就连其他两个远征里的管事之人也不约而同的放声呐喊。几十枚石子的投射按道理不应该只拿出一个鸭蛋作为结果。只是眼下的真实既然是这样的，那就说明在场的修士们放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这个错误究竟是什么？是心里问题，还是别的什么？有人的看出了一些，有的人则一头雾水。只是在眼下这些大鹫的飞扑俯冲之下，无论是看明白的，还是迷迷糊糊的，都不得不暂时将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放在一边，而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大敌。

不过眨眼的瞬间，一大片扁毛畜生便驾临于众人的头顶。一时间劲风及身，众人都隐隐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一丈，这是寒山鹫们此时的离地的高度。这个高度对于地上的修士们可是触手可及之距。在这个距离上，人们似乎都能隐约感受到这大鸟儿腹部的温热。和蛇血的冰冷不同，寒山鹫的血却是热的。

一丈，如此巨大的身躯就在眼前，再延迟一会，估计便会遭遇钢爪与铁啄的攻击，这却是大家所不愿意见到的。

于是，众人出手了。一颗由一颗石子呼啸着上飞，狠狠的迎向那些扑下来的家伙们。

跟在众人身侧的李静轩也不例外。只是和众人用手弹飞石子不同，李静轩却是将石子包裹在自己左肩的空袖之中，用元气晃动自己的空袖，令其高高的甩起，就像是荡秋千似的。在空袖扬到最高点的时候，投出自己袖口上的石子。

当下，只听得呼的一声，但见李静轩的长袖一甩，便有一发石子如爆裂的箭矢一般直冲天际。在转眼的瞬间狠狠的打到一头急扑而下的大鹫脖子处。

“噗……”一声清响，石子之上所蕴含的狂暴力量在一瞬间释放开来，透过大鹫脖子间的翎羽，摧残它颈部的血肉，打折了它的颈骨，令它在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哀鸣之后，瞬间失去了对脖子以下身躯控制，从半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好！”李静轩的这一番动作，其准头和劲道都算得上是极为优秀的。虽然它引起的动静并不是很大，却也令旁边的同伴眼中显出几分惊艳的神色。这一声叫好，无疑是他们对李静轩的最大赞赏。

不过，这一颗石子对李静轩来说只是一个开始。一击干掉一头大雕，对李静轩来说只是一个开始。而就此将这一步开始视为最终的结果却是李静轩自己所不愿意看到了。

一丈，这个高度对李静轩这样的引气修士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看着黑压压扑面而来的大鹫，李静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银色的秋水剑在左袖的石子投出的瞬间轻轻的扬起。而在长剑扬起的同时，他的脚也沉沉的踏在了地上。依靠脚步踏地所形成的反作用力，他高高的跃起，之后剑光飞扬，剑气纵横。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李静轩手中的长剑却是在自身雀跃而起的瞬间不断的颠抖起来。

耀眼的剑光在黑暗中泛出道道瑞华，不过还在半空之中，这一道道森森然的剑气却是让飞得很是密集的大鹫们吃尽苦头。

“刷刷……”长剑破空的声音不住的响起，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声尖锐的悲鸣和血肉横飞，鸟羽四散的惨景。一个呼吸不到的功夫，李静轩便凌空刺出三十六，剑剑没入这些大鹫的身躯之中。尽管因为李静轩自身境界还没有达到一个更高的水准，所刺出的长剑并不能尽入它们的要害，其中或许有些是落了空，有些则是扎在了一些并不重要的地方，可因为李静轩出剑快，攻击范围极大，却是在瞬间击中了向下扑击的数只大鹫，将他们肥大的身躯扎得百孔千疮。

“啾……啾……”它们悲鸣着从空中打着旋儿落下。而随着它们的落下，李静轩的身子也随之回落，却是再次站定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一下，李静轩身边的众人看他的目光却是更加崇拜了。因为就这么一起一落之间，李静轩便已经干掉了四只寒山鹫。虽然这点数量和整个扑击下来的鹫群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但能够在一个回合之间就干掉这么复数以上的扁毛畜生，在整个商队圆阵之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李静轩此举，算得上是极为突出了。也难怪他身边的众人会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随着商队里的人认真起来，找准了敌人的要害出手，导致这些疯狂的大鹫在这一轮的扑击之中损失惨重。此时，商队里的修士一共有一百八十人，能够沉下心来出手的，大约有九十人左右。而这九十多人，在大鹫扑下的最后一刻投出石子，却是很有准头的击中了大鹫们的要害。一时间，它们纷纷扬扬的陨落，一头又一头拖着称沉重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爆起一声又一声轰响。

“啾……啾……”眼见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下子少了这么许多，还存活着大鹫们不禁高声哀鸣起来。它们是鸟，其智慧却是比蛇要强上许多。它们眼见不行便迅速的止住了继续下掠的身形，而是飞速的从众人的头顶掠过，而后用力的扇动自身的翅膀高高的飞上半空在百丈的高处展翼盘旋，发出一声声不知所以的鸣叫，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他们在商量什么？这一点李静轩并不知晓。可随着它们的飞高，李静轩却是明白这一个回合就此过去了。

“真是刺激的一个回合啊。”看着在高空盘旋的寒山鹫们，李静轩感慨的道了这么一声。虽然这一个回合过去的也不过是区区的几个呼吸的功夫，可给李静轩的感觉却像是经过了许久似的，其中的惊险刺激，给人带来惊心动魄的感觉却不是原本的那种平底阵战可以比拟的。

“还真是像所谓的走马斗将啊。”李静轩幽幽的念叨着，做了这么一个类比。

“走马斗将？那是什么？”跟在李静轩身边的自然是曲英，此时，他瞪大了眼睛不解的询问道。他被李静轩留在这儿，却是李静轩需要他的经验。毕竟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大鹫李静轩还是有很多东西并不明白，他需要有人来指导自己。

“将军骑在战马上彼此高速对撞的冲击。一次冲击，算是一个回合。没有更多的花哨，彼此将接敌的时刻就那么眨眼的一瞬，端得是刺激而短暂啊。这就是所谓的走马斗将了。这种战斗方式，在我们震旦大陆的几百年前是很流行的。”李静轩悠悠的解说道：“生死就那么一瞬，一击不中随即远离——这在我看来和眼下这些大鹫的攻击是十分相似的。”

“这还真是……挺像的！”听李静轩如此说，曲英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抬眼看了看还在天上盘旋不已的家伙，李静轩小声的温热这么一句。

“估计他们会改变一下自己作战方式吧。这些畜生可不能小瞧啊。他们还是相当聪明的。”曲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小声的提醒李静轩道。

“会改变成什么样子呢？”李静轩对此很有些不解。

“有可能会一波一波的冲击过来，也有可能会抛出一些诱饵……总之他们都挺鬼的。”曲英也只能说到这里了。他不是将军，对于战术的描述也没有更多话语，他只能简单的说出这些大鹫带给自己最终的感受：“鬼！”

“很鬼？”李静轩咀嚼着曲英对这些寒山鹫的形容，心中的警惕却是越发提高了几分。

他明白这些家伙能够被曲英这样的老油条称之为“鬼”，那就说明它们的手段当真有些难以预防。

“诡异的扁毛畜生？嘿嘿，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诡异究竟在何处吧。”李静轩冷冷的说着，内心深处的战意却是燃烧得十分炙热。

此时，高空的鸣叫一声一声的已经渐渐平息下来。随着这鸣叫声的平息，寒山鹫们的阵型再次重组起来。和刚才那一波有所不同，这一次的他们却是将力量凝成了一股，而没有像方才那样分散着分成了三波。

凝成一股的数量是可怕的。当成千上万头大鹫在空中盘旋着汇聚成一个大大的雁行阵之后，即使是第一次与它们打交道的李静轩也明白，很快就要展开新的空中波次。

“也许，他们不会通过平飞，拉高，再俯冲来发动攻击了。看他们盘旋的角度，他们估计会对我们进行直接俯冲。”看着天上那已经整合好阵型的大鹫，李静轩却是将长剑于自己的手中虚握着，在自己右手的掌心和左手的空袖之上各含纳了一颗石子。

这一次，他没有太多想雀跃起来再次挥剑杀敌的心思。面对敌人很有可能层出不穷振翅猛扑的攻势，李静轩打得却是求稳的算盘，他准备用石子来击杀敌人，以此来通过这接下来很不寻常的一波。

至于他手中剑，只是为了预防万一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