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跑在前面的那个白衣秀才,看到情形不对,就打算掉头走人,但谢奕却又上前拦住了他,道:“这位兄台且慢,且再听我一言。”
那白衣秀才面现怒色,道:“我早说明白了,这事没得谈,阁下一再相逼,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谢奕慢条斯理的道:“万事都好商量,怎么就不能谈了。”
“出什么事了?”崔清妍左看看,右看看,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只是看到情形诡异,忍不住还是好奇问道。
谢奕呵呵一笑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跟这位兄台好好商量一番,让他交出进山符。”
“想要我交出进山符?休想!”那白衣秀才怒道。
崔清妍听得却又是奇怪了,这个谢奕,要这位秀才交出进山符?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位秀才抢了他的进山符?
“这位公子,你若拾到了谢公子的进山符,那便还给他就是。”她下意识的就说道。
“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欺人太甚!”听到崔清妍这番话,那白衣秀才更是愤怒。
看到对方气愤填膺之状,崔清妍又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这样?她又转头去问谢奕道:“谢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他交出进山符?”
谢奕现出几分讶色,轻咳一声,便道:“清妍小姐看来还不知道,是这样的,就在前面,却是有一道胜地的关卡挡路,须得集齐两张进山符,才能通关而过,所以我才找这位兄台商量一二,借他的进山符一用。”
“简直荒唐可笑,说什么借进山符一用,何必巧言掩饰,不就是明抢么,我闵玮也不是好欺负的,进山符没有,只有一身浩然正气,阁下行此强盗行径,欺人太甚,可是正人君子所为!”那位白衣秀才又忿然怒斥道。
谢奕听了,却也神色不动,慢条斯理的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我问兄台一句,你留着那张进山符何用?”
那白衣秀才怒道:“你管我何用!”
谢奕道:“兄台不必动怒,我们就说个明白话,你留着那张进山符,其实是没用的,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能借我一用呢,君子有成人之美,兄台这么做,也不是君子作为啊!”
白衣秀才一听,顿时又是大怒,这人明明行的是强盗作为,却反而指责起自己不是君子作为,这人还能更无耻一些么,他突然觉得,这人的无耻,跟那个当道买文的无耻之徒都有得一拼了。
“可笑,真是可笑,一个罔顾道义,堂而皇之行强盗之举的人,反而指责起他人不是君子所为,这天底下还有比这般更荒唐可笑的事情吗。”白衣秀才大怒道。
谢奕道:“别的都不谈,我只问兄台一句,兄台留着这张进山符何用?”
“你管我何用,我怎么用,都是自己的事,没必要与阁下说!”白衣秀才怒道。
谢奕呵呵一笑道:“这位兄台为什么不能正面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呢。我想,以兄台的高风亮节,君子风度,自然是不屑于去借他人的进山符的,既然如此,你留着这张进山符也没用,君子有成人之美,为何就不能借于我一用呢,这么做,我是不是就可以说,兄台所为,就是损人不利己呢。”
白衣秀才听了,顿时气笑道:“为什么非要我借于你,不能是你借于我?”
谢奕好整以暇的道:“很简单,因为我是你的前辈,后辈有礼让前辈之义。”
他是上一届文华榜的第三,二品秀才,说是对方的前辈,也并无不可。
白衣秀才怒斥道:“好一个欺人太甚,行强盗之举的前辈,算了吧,我闵玮可没有这样的前辈,实在攀交不起。”
两人在这里争执一番,一旁的崔清妍却是听明白了,好像是前面有一道关卡,须得一人集齐两张进山符,才能顺利通关,而现在,这谢奕就找上了眼前的这位秀才,要向他“借”这进山符一用,而这位秀才自然不答应。
明白之后,她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觉得谢奕做的不对,这哪里是借,明明就是抢吗。
“谢公子,你做得过分了,非君子所为也。”她当即就直言道。
谢奕听了,朝对方一拱手道:“清妍小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此一事,谢奕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人人都不为,大家都被挡在关卡之后,不得其门而入,这难道就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吗?”
他这一番话,把崔清妍说的有些哑口无言,是啊,大家都不为,都被挡在关卡之外,不得其门而入,人人皆输,这样难道就是好的吗,对方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啊,这样一来,难道自己也要去抢来一张进山符?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想,不一定非要抢夺他人的进山符不可的。”最后她只得这么说道。
谢奕摊摊手,道:“清妍小姐,若是有其它的办法,谢某也不会行此下策,这不是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么。”
崔清妍道:“不管怎么说,此举还是欠妥,即使,即使非要如此,那也得人家情愿才成,人家不愿意,也不能强求啊。”
谢奕听了,却是无语,这事有人心甘情愿就怪了,大家都是想“借”他人的进山符,心甘情愿想借给别人的,只怕一个都没有,真有的话,那也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他呵呵一笑道:“我这不是在跟这位兄台商议么。”
“不须废话,要进山符没有,阁下若是要明抢,那就来抢,在下奉陪到底!”白衣秀才怒声道。
谢奕闻言,神色微变,却没有说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崔清妍扫了白衣秀才一眼,说道:“这位公子,应是本次文华榜的新晋之秀吧?”
白衣秀才道:“不错,本人青陵府临水县清河书院闵玮,本次文华榜新晋秀才!”
这位白衣秀才不是别人,正是“清河四英”之一的闵玮了,他报出名姓,只是出于义愤的下意识举动,但没想,崔清妍听了之后,眼眸中闪过一丝讶色。
“这位公子,原来是临水县清河书院之人?”她讶然问道。
“不错!”白衣秀才,也就是闵玮点头,心里也有些嘀咕,莫非对方竟然也知晓自己的名声?
崔清妍当然不是知晓对方的名声,对方虽然有一个“清河四英”之名,但至多也只是在同年之间,或者一县一府之地有些微名,在真正的江左西道士林中,实则微不足道罢了。
而崔清妍的一点惊讶,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这人原来跟那个卑鄙无耻之徒是一个书院的同窗同学?
不知为何,得知这一点之后,她对眼前这位临水县清河书院的秀才,多了几分好感,至于为何知道这人跟那个卑鄙无耻之徒是同一书院的同窗之后,会多了几分好感,好像没有道理,她自己都解释不了,或者没意识到。
她当即便道:“这位公子言重了,既然公子不愿意,谢公子自然不会强求,不会当真行此强盗抢夺行径,谢公子你说呢。”
谢奕听了,还能说什么呢,对方既然发了话,他总要给对方一点面子的,再说,眼前崔清妍明显是站在对方那一边了,他真要动强,显然也讨不得好。
想到这里,他呵呵一笑,道:“是,清妍小姐说的是。这位兄台,若是刚才在下有什么冒犯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闵玮重重哼了一声,当即也不再多说,就此转身拂袖而去了。
闵玮走后,谢奕迟疑了一下,还是似有深意的问道:“清妍小姐可是也得了一张进山符?”
听他问起,崔清妍顺口回了一声“是”,说罢有些奇怪的扫了对方一眼,心说莫非对方把主意打到自己这张进山符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谢奕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又问道:“清妍小姐得到的,可是一张举人进山符?”
“不错,怎么了?”崔清妍又问道。
谢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对方说明白,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对现在的情形还一无所知,只怕无心之下,被人所算计,就会吃亏了。
当即他便道:“前面那道关卡,只有一人集齐两张进山符才能通关而过,且若是童生,就得集齐两张童生进山符,若是秀才,就得集齐两张秀才进山符,其它的进山符却是没用的……”
稍顿,又若有深意的道:“若是举人,想要通关而过,就得集齐两张举人进山符不可了。”
说着的时候,他心中已不由嘀咕起来,这次进山,举人进山符只有五张,至多也只有两人能够通关而过,这倒是一个棘手的大难题,这五人为了争夺这两个通关名额,到时又会闹得如何开交,怎么收场。
在他私心底下,是希望对方能够通关而过的,他现在跟对方说这些,就是事先给对方提个醒,让对方心里有所准备。
崔清妍听得怔了怔,随即就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明白之后,也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关卡,这样一个通关规定,这不是明着让众人去争去抢吗,实在不合礼义正道,
这莫非是对我等的一个考验,到底该怎么做呢,她一时在这里也是沉吟不决起来。
“清妍小姐,在下还有些事,先告辞了。”谢奕说完那番话,这时向对方一拱手,就告辞了。
他还要去找其他的人“借”秀才进山符,待在这位清妍小姐身边,他很是怀疑自己的图谋能否达成,所以还是离对方远点为妙。
谢奕走后,崔清妍也没再多想,心道事情怎样,还得先去前面那关卡之处看个究竟再说,想到这里,她就继续朝前快步而去。
没有走出多远,一路之上她就看到好几拨类似先前那谢奕和白衣秀才的纠纷,她一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样下去不对劲,会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在山中茫无目的奔走一阵,一时却仍不见那谢奕所说的关卡的影子,心中有些急切,心说刚才若是向那谢奕问个清楚就好了。
“砰砰砰——”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风声响动,心知有异的她闻声就向着响声传来之处奔了过去,到了地头一看,不禁就无语了,只见此刻一处林间,两个青衫士子已经在那里打上了。
两人都是童生,此刻你来我往,拳来掌去,打得不亦乐乎,一边打,口中一边还争执不休。
“圣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若再苦苦相逼,欺人太甚,别怪我不客气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这套五行拳在下学了之后,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找人练习过,今日兄台你既然不识趣,那只能找你练练了,你有什么手段也尽管使出来,在下奉陪到底!”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说自己的进山符被人抢了,为何不去以牙还牙,找那人抢了回来,为何要来抢我的,这不是岂有此理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有三人,只有暂且退避三舍,只有找你这般同样落单的抢回来了……”
“你若抢了我的,我又岂会与你甘休?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在下就暂不考虑了……”
……
“住手!”看明白果然又是因为进山符之争后,崔清妍一声清叱,飞身跃入场中,分开争斗的两人。
看到她,两个青衫士子都认得这位进山的唯一女子,大名鼎鼎的女状元崔清妍。“清妍小姐——”两人都拱手一礼。
“你们可知,前面关卡到底在何处?”崔清妍朝两人问道。
其中一位青衫士子手指前方,便道:“就在前面不远,一直往前走,再有四五里的路也就到了。”
崔清妍道了一声谢,又扫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也不要在这里继续争斗了,这样有伤和气,对你们的入山参悟并没有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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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径荒芜:有人说我虐主
江云:冤枉,冤枉啊,简直胡说八道,我很舒服,很痛快,我很满意了
石径荒芜:真的吗
江云:如有虚言,天打雷劈。大人何必在意,只是无知小儿的妄言,年少识浅,不懂事,大人就把他们当个屁放了吧
石径荒芜:也许还有一个可能
江云:什么
石径荒芜:他们并不认为你是主角
江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