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忙不算忙
就怕豆叶黄。
三暑旱天地,
锄禾汗珠淌。
望谷盼丰登,
生怕地老荒。
可怜农家人,
富贵何处享。
寡妇走后,范二毛忙着收麦,待麦子收完秋粮种上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寡妇婶子一离开家,也没人来问卦了,知道了的不来了,不知道的来家一看先生不在打道回府,没几个找范二毛问事的。
范二毛一日三餐自个做自个吃倒也惬意,只是天天如此不免日久犯腻烦了,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得腻歪了心里就想着找点事。
时入夏孟,天燥人烦,心绪难安;这日里日出三杆,范二毛懒洋洋地起床,屋里闷热,不免心里烦躁,晃悠悠地走出屋子,肚子里也没下饭的意思,心想中午一顿填塞了罢了,想着人已经步出了院子。
出了院门,找了个背荫的树下靠在树上磨蹭身子,消费光阴。
这范二毛站在树下远看看,近瞧瞧没个闲人。也没个闲得无聊的人打从身边过,站了半晌也没找个能与他一起打发时间的人,没趣的摇头晃脑的又回到院子里。
到了堂屋,四下张望四壁萧然、室如悬磬,静悄悄的没个生息。这二毛于是学着寡妇婶子的样子走到小桌子前坐东朝西的坐在了堂屋之中,静等有人来问事哩。等到晌午错,也没个人影。
如此闲淡终是无聊,于是找来卦书看了起来。先是拿出去年回家时从老人处得来的手抄本,这书自带回来二毛就把它闲置在床头帎边没有细看过,如今得了闲暇时间翻出来阅读起来。
翻开第一章,书中写道:
远溯上古轩辕帝,阴阳双掌定乾坤。
左掌天干六甲看,右掌地支六壬分。
左为青龙右为虎。四孟四仲四季轮。
奇门术数惊八门,四课三传六壬根。
此是玄门真秘法,天地移来在手心。
二毛读来不甚理解,恍惚间眉心隐隐作疼,就觉着阴气从脚下盘旋上冲逼迫心窍上攻天灵,不觉头晕脑眩,两眼模糊起来,仿佛间看到了一位白发老人飘飘然来到近前,照着二毛的天灵盖打来,二毛顿时感到一股凉气自天灵盖灌注而入。此时上气下冲天灵,下气上冲眉心,两气聚结眉心与天灵之间,就见二毛脖颈一软脑袋晃晃悠悠地落在了桌子上。
这范二毛昏昏沉沉的就觉着自已恍惚间来到一个大殿,就见大殿里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位尊神神态端庄,端坐正堂,庄严肃穆;大殿里一个老道手拿拂尘拂拭尘埃,道衣楚楚,潇洒脱俗;二毛仿佛置身于天上人间,不觉缓步来到老道身边,望着老道深施一礼。说道:“道长护法天尊,功德无量,俗家斗胆赐教。”
“先生请讲。”
“三清神尊,三气各成;俗人入化。可全我心。”
“昔太空未成,元气未生,元始天王为昊天之祖,凝神结胎。始建混沌。混沌爆炸,始有天地。上下通气,方有宇宙。元始天王运化开图。金容赫日,玉相如天,陶育妙精,分辟乾坤。乾坤既成,三洞真微,玄幻悠游,直达地灵,神灵洞生,天地玄黄,人神分明,三清当立,玉清天始,上清通灵,太清规化,三清宰天,帝宰诸清,永不毁沦。始自有帝宰天地,诸神通道,精遣三洞,孕育万灵,道德自生,次序自成,一皇一帝,一尊一敬,一天一地,一神一灵;何尊众生,何敬众灵;你欲归化我尊,三元万重。”
“道长之言,俗人难明,可不吝珠玉之词,教诲俗徒。”
“仙界传道,不吝惜言,只是玄关高耸,俗人巢然也。”言罢道长飘然而去,轻风随行,把这二毛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了大殿里。
俗话说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这二毛一人孤零的站在大殿里,心里不禁惊悚起来。
这二毛正在恍惚,忽有一小坤道走来,但见小坤道浅蓝色的长襟道服,头扎挽结发结,相貌清秀,英爽飘逸,超凡脱俗。仙姑缓步而行,走到刚才老道的位置,伸手拿起拂尘,轻轻的朝二毛眼前一拭,说道:“随我来。”就见二毛人若木偶随小坤道而去。
须臾之间来到一处偏殿,两人进殿,二毛抬头就看见婶子身穿道服,鹤发童颜,婉约仙姑下凡,坐在殿堂的几案边。二毛看罢脚下不自觉的几步上前叫道:“婶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我兄弟那里了吗?”但见老坤望了二毛一眼,不似相识,冷然而言道:“贫道何日做过你的师傅,你认错人了。”
“婶子,你才走没有几日就忘记俺了,俺是二毛呀。”
“是吗?贫道不曾收过道徒,怕是你认错人了。”
“婶子,你老人家俺能认错了,你才走几天就不认俺了,婶子不是去俺兄弟家了,怎么来这里了?”这二毛一看婶子不认他,越说越急,上前去就要拉老尼的手。
就见老道姑一甩手正色道:“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俺何曾做过你的师傅,你认错人了。”
“婶子,恁才走几天就不认俺了?”二毛哭丧着脸说道。
“这孩子咋死拧紧啊,俺说你认错人了,俺不是你的婶子,俺在这庙里几十年了,何曾收过徒弟啊,认错人了。”老道姑不耐烦地说道。
“婶子恁才走几天呀,就不认俺了,您是不是不想回来了?恁老还没有教会俺看卦哩?”二毛说着说着哭声都出来了,说着就上前去拉老道姑,就见老道姑用拂尘打来,正好击在二毛的前额上,范二毛觉着头被人一击,就听有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大白天趴在桌子上睡啥呢?”
“婶子。”二毛就觉着被人打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地叫道。
“谁是你婶子?快起来,俺就是来找你婶子哩。”女人说着话又“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范二毛吓了一跳。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一看,愣怔住了。发现一个美妙的女子站在眼前,二毛使劲的摇摇头,又伸手揉揉眼睛,定定神细细地从下往上一打量,心中想道:好漂亮的女人呀,但见女人脚蹬黑色的高跟浅脸小皮鞋,下身穿黑色收腿长筒裤,上身穿深蓝色对襟西装褂,四方大脸。高鼻梁大眼睛,脸色白中透红,红中透亮,非常好看。范二毛看罢觉着有点印象,以前好象来过,愣愣神直起腰来问道:“你干啥呀?”
“来这干啥?,算卦呗。”
“婶子不在家,去庙里了。不…不对,去她儿子那去了。”
“啥时候回来啊?”
“没说。说是不长,俺看回不来了。”
“走多长时间了?”
“几个月了。”
“唉,我紧跑慢跑,生怕来了不见人。结果还是没见着。”女人失望地说道。
“以后怕是见不到俺婶子了,婶子的儿子出息了,现在是公家的人,吃皇粮的。这把婶子一接走还会让回来?俺看难了哟。”
“那以后找谁问事?”
“问俺。”
“你会?”
“皮毛。”
“皮毛,谁找你耶?你是来福婶子的徒弟?”
“是哩。”
“俺上次来咋没见你?”
“你贵人多忘事,上次你来问事情。去年秋天哩来的,你好象是问工程上事,俺就坐你屁股后头,就那门边上。”二毛一指堂屋门口道。
“俺哪注意咧,俺当你也是算卦哩呢。”
“不当你也不记得俺,俺这土哩吧叽的人,撂到人堆里就找不着,没人爱见的。”
“看大哥说哩,俺可不是眼皮子往上翻的人,俺看谁都一样。”女子说着话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二毛笑道:“跟婶子学多长时间了,会不?”
“生哩熟哩和着吞,咽着困难累赘心。虽然涩点不好吃,焐到肚里慢慢分。学哩还不行,还不会看哩。”
“咿,还会弄几句了,给俺看看,看你会不会。”女人瞪着好奇眼睛看着二毛笑道。
“弄几句?”
“你尽情地说,俺不忌讳。”
“俺观你脸如白玉色润红,好事来到五月中。你五月里有好事?”
“啥好事?俺咋没有感觉到耶,不中,继续说。”女人盯紧着二毛笑嘻嘻地说。
“俺看你三根宝库放光明,凤眼闪烁心志定。不是官家职业女,也是商界一凤英。俺看你是上班哩,在政府部门。”
“不中还继续看。”女人欢喜的脸色上两只凤眼乱舞着说。
“再看?”
“再看。”
“不是官家职业女,定是商海一只鹰。”
“不对,现在十亿人民九亿商,到处都是做生意的。没听人说过,一块砖头砸下去,伤着的不是老板就是经理。这不对,前一句还靠点谱,再看。”
“不会咧。”二毛咧着嘴笑道。
“就会这么多?”
“肚哩多,还没焐熟哩。”二毛笑嘻嘻地说。
“那就用半生不熟的给俺看看呗。”年轻女人挪挪屁股下面的凳子,坐定了,没带走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二毛说道。
“那你得有个准备,说不准了你别怪俺。”
“不怪你,俺也没有啥忌讳的,你尽管说。”
“那你报个时辰。”
年轻女子见问,立马上报上时辰,然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二毛。
这范二毛听吧,找了笔纸,又伸出左手推算了起来,年月日时推罢,二毛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但见女子八字纯阴,子午卯酉四大桃花盛开三朵,花见花冲,冲在日月,这二毛看罢就觉得自己的眉心在隐隐作痛,仿佛眼前里看到一处深宅大院,庭院豪华,豪宅深处玄关内里坐着一个仙姑般的女子,女人身边坐着一威仪的男人,大庭外暗处徘徊着个猥琐的男人,似乎是在窥伺。二毛看着左掌心,就觉着那两个男人似曾相识。一个明一个暗,明的好象见过,暗的仿佛是自已。二毛看罢回过神来,使劲地摇摇头,定定神说道:“妹子,花开花落怕逢冲,好比桃园遇狂风。狂风吹在正春时,只怕一生为情疯。”
“啥意思呀?别拽羊蛋了,说说啥意思啊?”
“妹子,俺也不拽诗文了,俺直说吧。你这命可是大富大贵色情重呀。”
“哈哈,啥叫大富大贵色情重?”
“妹子,俺看你八字财星得地,你是勤劳能干的人;印星当权,你是个聪明睿智的人;财星得地必大富,印星当权大贵人。只是你双官拱印,官明杀暗,必主一生有一明夫一暗夫两夫朝拱,伴随你终生。遗憾的是官在前杀在后,老来情味不减,反添无尽的思绪,有点苦楚酸涩哩。八字日月桃花相冲。不免情意绵绵,思绪如细雨蒙蒙,爱恨如潮起潮落,情愁如浮云蔽日;晚来因情冲动。不免春水东流,急躁难安呀。”
“大哥,你叫啥名字?”
“俺叫范二毛。”
“我看你比俺大几岁。俺就叫说你二毛哥了。我说二毛哥,今天俺本来是找婶子看卦哩,没想到婶子不在遇到你了,看来也是缘分。俺看你坐这没事,就想与你扯扯闲话,也想试试你的本事。听你刚才说的一套一套的,又拽文又嚼字哩,象是肚里有个墨斗鱼,能扯个墨线啥的。听你的话,好像俺的命还不赖哩,就是你说的情呀爱呀,俺咋没有感觉着有吔。二毛哥,既然你说了,这里也没人,俺也不忌讳,你说吧,看卦不留情,留情卦不灵。你只管说,你看看俺命里会有几个男人,这辈子会离婚不?”年轻女人正色着一口气说完,然后瞪着大眼睛用寻问地眼神盯住二毛,但等二毛回话哩。
这范二毛听罢,抬头瞄了一眼女人。可是当目光瞬间交织到一起时,这二毛刹那间一股暖流自丹田处上冲,脸色一下红润起来,心里七上八下起来,低下头不敢再敢看女子。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俺才跟师傅学的,还是个半吊子,说哩不对了你别在意。俺看你这命离婚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会有…会…有情人。”
“咿呀,二毛哥,你咋胡说八道吔,俺自打生下来就接触一个男人,就现在俺这个男人。”
“看看,看看;刚才还说不忌讳哩,这会就急咧,俺不说了中不?”
“不说不中,说个半截不说明白,你准备吊俺的胃口哩啊。不说不中,说。”年轻女子大眼睛瞪的更大了。
“刚才不是说了嘛,一生有一明夫一暗夫两夫朝拱,官在前杀在后,老来多情。”
“别拽羊蛋,啥明夫暗夫,你就说俺啥时候会再有个男人?”
“啥时候啊?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十年后。”
“你瞎掰哩吧,俺咋不觉的俺自己会做这肮脏事哩?”
“信不信由你,前面的路是黑的,走到时候应验了才会信,现在说也是白说。”二毛摇摆着手道。
“那好,就信你哩,就当是真哩,你说说那男人长啥样咧?”
“看看刚才还不信哩,这一会功夫就问长啥样哩。”
“看你这人咋这样哩,你说俺一明一暗两男人,俺不恼你也不忌讳你了,你还不兴问问啊,长哩歪瓜劣枣的样子,俺也能要嘛?”女人嗔怪道。
“你这富贵女能找龌龊男,自然是个风流人了。”
“这还差不多。呀哈,别瞎掰咧。俺来是问事哩,看看瞎扯哪里去了,俺今天问一个事,要是这事你断准了,今后俺就信你的了,要是不准了别怪我是女人,不讲道理。”女人正色道。
二毛一看,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舒服地用寻问的眼神望着对方。
“中,中,你说?”
“俺男人接了个工程,礼金都送出去了,几个月了也没个信,俺以前找老婶子看过,上次看的准,这次想再找看看,不曾想不在家啊,今天遇到你就来让你看看,有着落没有?”
“中,俺试试看啊。”二毛望着女子说。然后拿出婶子算卦用的铜钱,递给女子说:“摇六次。”
“俺知道,我摇你记住。”
“中。”
六爻过后,二毛用笔记在纸上,上卦得济卦,变爻得水雷屯,爻辞:“金榜以上题姓名,不负当年苦用功,人逢此卦名吉庆,一切谋望大亨通。”二毛看着卦象,就觉眉心处隐隐有感,仿佛西南方向有楼宇欲立,脚手架林立参天,工地一片繁忙之象。于是二毛道:“三月之内,己亥日左右工地开工,一定成功。”
“真哩?”
“不假。”
“那好,要是准了,俺专程来谢你。俺叫范甘妮,家住县城东大街东岳庙巷口,临街八间门面房,进巷口俺家是第一家。这次你算准了,俺请你到俺家喝酒。”女子欢喜地一口气说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行动迅速,急来急往,说话不拖泥带水,行事急促利落。二毛望着女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心里道:“老天爷造化神秀,咋就这么不一样哩,看看人家,天生具有发财的命,急匆匆事事亲临,路漫漫业业兴隆。终有一天会名扬四镇啊!”
正是:
长路漫漫兴业忙,
兴业需要女人帮。
生来就是宦家女,
旺夫益子赛儿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