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灯火辉煌,所有在场的豪门贵妇们都是盛装出席,纷纷整齐的端坐在殿内鸦雀无声的等候太后登场,娄明春跪坐在靠近大门口的最后一排位置。
此时她头晕沉沉的,心里直犯恶心,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已经差不多两天没吃什么东西,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吗?也是,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安心休息?可太后一时半会还没出来,娄明春觉得自己都快熬不住了,随时可能一头倒在这慈宁宫里。
忽然身后伸过来一直大手捂住她的嘴,另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然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嘘,别说话,跟我走。”说罢轻轻一提就她从慈宁宫里掳走了。
她本来惊慌失措的想要大喊救命,无奈那人力气实在太大,嘴里呜呜呜的就是喊不出来,加上本来她就很疲惫乏力,更加挣脱不了那人的“枷锁”。
高欢把娄明春劫持到慈宁宫外的一个小屋里,他是第一次在皇宫里劫持人质,虽然一路上尽挑没人的地方走,可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这是一种做了坏事心虚的害怕。
这时娄明春才看清劫持她的人是高欢,一看见他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顿时就爆发出来,对着高欢举起粉拳就上来一阵疯狂捶打,一边打一边流着泪,嘴里不停地说:“都怨你,都怨你,都是你害的……”
高欢今晚也是盛装出席,加上他本来就十分俊秀的脸庞,想给娄明春一个好印象,让她对自己有个刮目相看的意思。谁知这女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打人,高欢心里有点生气,可是看着曾经深爱的女人此刻无比委屈的满脸泪水,他心里最深处忽然一阵发酸,一阵心疼。
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撕打,高欢一言不发的搂着她,就这么轻轻的搂着,就这么温暖的搂着,安静的等待她发泄完心里积攒已久的怨气。
过了半天娄明春似乎打也打累了,哭也哭累了,只是断断续续的小声的在高欢臂弯里抽泣,这是她曾经的港湾,也是她后来一直梦想重新拥有的地方。爱与恨总是一对无情的冤家,相生相克却又不能剥离。
“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高欢终于开口道,声音显得深沉略带沙哑。此时他也是五味杂成,只怪造化弄人。见娄明春没有说话,高欢继续道:“这些年难为你了,独自养大我们的孩子。”
一听到高欢提起孩子,娄明春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猛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双眼盯着高欢正色的说道:“谁说子惠是你的孩子?当年你留我一人在家孤苦无依,现在又要来抢我的孩子?”
高欢十分心疼的看着眼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人,温柔的说道:“当年是我不对,让你受苦了。现在我不是来抢走他的,他毕竟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孩子。”高欢还在试探。
“我说不是就不是,谁说都不行,他不是你的孩子……”娄明春有点歇斯底里的叫道。
“你这又何苦呢,明春?”高欢一脸疼惜的神色看着娄明春道:“我早就打听过了,那个卢生天生体弱多病身体有问题,根本无法生育,要不然这么多年你为何没有再生养?”他的话一语中的,让娄明春不知觉的后退三步。
这是他们家里的秘密,很少有外人知道卢生的身体有毛病,当初卢生跟自己坦白以后,娄明春不信,还对他说的话抱有怀疑,后来的几年夫妻生活证明,他的种子在娄明春这块上好的地里竟然不能发芽,她渐渐也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可是高欢是从哪里得知这事的?
见娄明春被自己说中了,高欢此刻心里无比满意,看来这孩子果然是自己的种。上前一把搂着娄明春,深情的说道:“所以说当初都是我不对,如今天下都在我手里,就让我现在好好补偿你吧。”
“你想干嘛?”娄明春此刻心里却是既羞又恨,关键在于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似乎强烈的渴望高欢的爱,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无耻,于是怒气冲冲的望着高欢,准备随时动手揍这个想要轻薄自己的家伙。
刚才灯火不亮,加上娄明春一直在哭泣,高没有仔细看她的脸,现在此时两人四目相对,透过娄明春淡淡的妆容,高欢发现不对,急忙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娄明春赶紧低头,沉默不语。
“是他打的?”高欢愈加有点着急了,妈的敢打老子的女人!?
“这还问我做什么?不都是你害的吗?真不知前世欠你什么了,这一世追着我讨债。”娄明春颇有怨言的说道。
高欢的脾气当时就炸了,擦了,尽然打女人?!还打的是我的高欢的女人,况且这女人是我最爱的初恋!“高岳!”高欢一声暴喝,把身边的娄明春都吓一跳。
“末将在!”马上有人在门外回答。
“给我备马,随我去卢侍郎家走一趟!”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自己曾经呵护备至的女人已经沦落到被人随意打骂的地步了?还打脸,尼玛的。
“你要干嘛,你千万别胡来,我求求你了……”娄明春被高欢的举动吓坏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尽管现在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
高欢没有说什么铁青着脸,一把抱起娄明春直奔宫门外。
卢侍郎家大门口,门子早就被高岳的禁卫军打翻在地,高欢抱着娄明春一路直接走进去,娄明春则一路生气的央求他:“快放我下来,这样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高欢不理她,直接来到客厅里,才放下娄明春,这时卢侍郎和卢生都急匆匆的从后面赶过来,有人通报说禁军打进家里来了,这让卢侍郎感到有点惊慌又有一点愤怒,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禁军也不这么随便的闯进来。
众人看见客厅里犹如凶神恶煞一脸杀气的高欢和正坐在一旁的娄明春,顿时傻眼了。卢生此时快步走上前对着娄明春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淫|妇,现在居然还有脸带着你的奸夫来家里……”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高欢一把揪了过来,恶狠狠的问道:“她!是你打的?”
卢生被高欢凶狠的样子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没有遇到如此野蛮的军人,所谓秀才遇上兵,现在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我问你,是不是你打她的!”高欢提高调门一字一句的问道,看那样子好像要活吞了卢生,他的凶狠和残忍只有已经死去的尔朱仲远知道。
“我……她是我老婆,我想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卢生有点怯场的回道。
“卧槽尼玛,#¥……&&*#¥#¥……”接着客厅里就是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卢生被高欢拳打脚踢,打得无处躲藏,只有喊救命的份。
卢侍郎此时也不敢说话,老太婆还在宫里伺候太后,怎么这个混世魔王就带着大兵跑到家里来打人,怪只怪当初不该和娄尚书攀亲戚,娶了这个祸害媳妇,也怪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动手打人,现在被奸夫,不对,是齐王殿下,满屋子撵着揍。
卢侍郎实在看不想去,大喊一声:“住手,齐王殿下大晚上跑到我家就打人,这是何道理?”后半句话明显被在场凶狠无比的高岳和十几个禁军武士吓得气场不足。
高欢停下手,拳头上都是卢生的血,此刻卢生正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装死狗,他这真的体会到什么叫乱兵了,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顿毒打。
“你先问问这混蛋做了什么?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起来和我打打?”高欢多年行军打仗,生生死死好几次,练就出来一身力气和功夫,就卢生这样的脆皮鸡,再来一打都不够他吃的,要不是因为被打的是他高欢心爱的女人,他都懒得动手。
“这是老夫的家事,即便有什么不对的,也轮不到齐王操心。”卢侍郎此时也拿出老夫子的迂腐气质,看着高欢就像在看一个野蛮的军阀,自己有种大义凌然视死如归的感觉。
高欢心想今天这样闹了以后,娄明春肯定不能再呆在他家了,既然事情自己惹出来了,就不想再让娄明春再受任何伤害,现在他够强大,绝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了。于是他冷笑一声道:“也许吧,但是她,”一指坐在一旁神色呆滞的娄明春继续道:“以前是我的女人,现在老子要把她带走,以后跟你们卢家再无任何瓜葛,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说完回头对高岳道:“把孩子找出来一并带走。”高岳领命带人进后院。
卢侍郎此时差点气死,跳着脚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跑到别人家里强抢妇女,还要掳走我的孙子!?”
“你的孙子?你儿子能不能生育你不知道?还你的孙子!”高欢一脸讥笑的对卢侍郎说道。
“你……你……”老头被高欢气得当场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娄明春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卢侍郎,焦急的问道:“爹,你没事吧,爹……”卢侍郎一把甩开她的手,不要她扶自己,嘴里小声的骂道:“我卢家没你这样丧门风的媳妇!”
高欢一把拉起娄明春,气得骂道:“你也是自作孽,这家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跟我走!”说罢不由分说再度抱起她走出门外。
当天晚上高欢就带着娄明春和子惠回到王府,红玉随后也赶了过来相聚。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后半夜了,这一天尽是折腾,高欢此时也有点累了。看着坐在榻上的娄明春和在她怀里惴惴不安的子惠,强打起精神说道:“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多想,那个家肯定是回不去了,你放心现在一切都有我在。”说着上前要搂抱子惠,那孩子有点怕高欢,紧紧畏缩在母亲的怀里,尽量躲开亲爹高欢的魔爪。
一旁的尔朱采凰和尔朱英娥看着母子两也是很惋惜,采凰说道:“既然姐姐和孩子都来家里,咱们就先安心住下,等过些日子让官人把事情处理完,我相信官人会有一个妥善处理的好办法,是吧?”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高欢瞧。
“没错,明春你放心,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也会给卢家一个交代,你只要安心住下来。”高欢卑躬屈膝的哀求道。
红玉也在一旁心疼的说道:“小姐,那边府里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不如先在这里住几日,我们再做计议。”
娄明春此时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大家的劝解和开导她很想接受,她本来内心对高欢就还有爱,她原来就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可是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她害怕世人对她的评价,她还想继续做人,虽然从她认识高欢的最初就没能好好的做成大家闺秀。
由于娄明春的这种想法后来在她和高欢在一起的后半生里,她几乎足不出户,就在家里相夫教子,处事为人都十分低调。
事到如今也只有按照高欢说的先住下来,大人都没事,只是孩子不要受罪,此时子惠在娄明春的心里的位置比高欢高一万倍,只要儿子不受罪,她怎样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