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听着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赵永齐第三次停下了脚步。微微拽了拽脸上的防寒布,看着精疲力尽的小天说道:“天哥,你还好吧?”
“没……没事。”努力耸了耸肩膀上的摄像机,小天喘着粗气回答着。只不过,从他脸前喷出的大团白雾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呼吸非常粗重。
四个多钟头以前,赵永齐等人从团驻地乘坐多用途装甲运兵车直接抵达距离宝格达山哨所约六十公里的最后一个边防连驻地。
当地的连长一听这些人是要上宝格达山哨所,脑袋就摇的像是拨浪鼓,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还是跟随而来的那位团参谋,将黑大个的连长喊去一边谈话,他最终才勉强答应下来。
也没什么废话,陈姓的黑大个连长就和赵永齐说了一句话:“上去受不住就下来,那地方是会出人命的!”
就这么一句话过后,沉默寡言的黑大个连长直到现在就没再说过任何一句。
原本,赵永齐以为这些当兵的也就是小看人,故意说的好像特别严重,可当真正踏上了前往宝格达山哨所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一些。
花了一个半小时,带着送上山补给的三辆多用途装甲运兵车就不得不停了下来。不是说一个哨所修的好像老鹰的巢穴,还需要人爬上去那么艰难,实质上哨所也有直通连部的公路。
只不过根据运送物资,也护送赵永齐等人上山的张排长说,宝格达山区下了连续一个礼拜的雪,山区一段十公里的公路已经处于近似封冻的状态,而昨天晚上又下了一晚上大雪,现在积雪的深度已经超过十五公分。这种状况下,自身沉重的装甲运兵虽然使用防滑的雪地链,可一不小心就是翻下山谷的危险。所以没办法,只能靠人力来搬运这最后一段。
从相对温暖的装甲运兵车里下来的一瞬间,寒冷的山风就像是要人命般拼命从衣服任何缝隙里往里钻,刺骨的寒意几乎瞬间就从后脊梁直冲脑门。
在原地跳了几步的赵永齐,勉强适应了温度,背起自己的行军背囊,扛起防冻外层的物资包,就跟在那些同样从装甲车里下来的边防战士们,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哨所方向走去。
“注意雪坑!”
“左侧有塌陷!”
“注意冰层!”
一路行军时,总能听到前面传来这样的传话。与常见的大喊大叫不同,这里传讯的方法是挨个往下传,张排长解释说,这是因为担心大声喊会引来雪崩。所以,士兵们每每都是回过头,靠近下一个人,将前面传来的警示传递下去。
短短十公里,认真算算不过万米,普通人上下班远一点的都不止这点距离,甚至出去买个菜,来回也差不了多少。可在这地方行走,还不到半程,众人就已经累的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小天已经停下来几次,第一次赵永齐抢走了他的摄像包,第二次把他除了摄像机之外全部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挂到自己的身上。
现在的赵永齐,背后背着自己的行军背囊,上面叠挂着摄像包,胸前挂着属于他的突击步枪,两侧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凌乱的各种小包,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十五公斤重的物资包。
张排长最初也想要帮他分担一些重量,可却被他拒绝了。到了现在,虽然赵永齐也是气喘吁吁的艰难前进,可排里的战士们看他的眼神却亲切了不少。
认真说,这些战士们对突然出现,来搞什么拍摄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想想也是,按照正常的想法,这些人一来,伺候好了没功劳,要是出了一点点问题,那就是通报批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偏偏不知轻重的要去最艰苦的地方搞什么体验,这不是给普通战士们增加额外的麻烦吗?有这种思维下,怕是谁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若不是赵永齐总是笑眯眯的,脾气性子都不错,说不定这些战士连搭理他们的兴趣都没。
可现在看来,五个人的摄像组自己分担了所有设备,赵永齐除了帮小天拿了设备之外,还按着普通士兵的标准,选了个大号的十五公斤物资包。这种做派,加上令人佩服的体力,逐渐扭转战士们异样的目光。
终于从相对难走的山道上转到一小片凹陷的空地,张排长打了个手势,早已经习惯了的战士们纷纷靠在山壁上坐下,算是暂时能喘口气。
“小齐,怎么样?还坚持的住吗?”张排长数了数人头,发现一个没少,这才摸到赵永齐的边上坐下,拉下防寒布露出那张发红的脸颊,帮着他把背包先拿下来放到一边。
“没事,就是这路实在不好走。”舔了舔嘴唇,赵永齐笑着问道:“排长,这里一年四季都这样?”
“也不是,你们要是早两个月来,这里就好走的多。”张排长看赵永齐确实没事,安心不少,靠坐在了岩壁上指了指远处说道:“不过,你上去之后还是要小心。如果可能的话……”
张排长说到这里,看了眼小天肩膀上的摄像机,靠近赵永齐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我会和轮守的老王(现任哨所排长)说一下,最好你不要去参与例行巡逻。山那边的路,可比这边难走多了。”
赵永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张排长的好意,也没必要在这里反驳。
眼见赵永齐“答应”,张排长似乎也放心了不少,站起来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能休息十分钟,一会小心点。”说着,就起身向别的战士们走去。
此时的天空中还在下雪,可是雪花并不算大,至少不会有视线被遮挡之类的麻烦。从坐着的半山腰望去,整个世界就仿佛被笼罩在白色中,无论远近,无论是山还是树,这里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白!
冰冷的空气冲入鼻腔时,感觉自己的鼻翼都会被冻住,每每呼吸间,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冰冻和融化的过程。
就是这片常人不愿多呆一秒的地方,一群祖国的卫士却以此为家,心甘情愿的驻守在这里。
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华夏儿女,他们甚至比你我更年轻,可他们却选择了你我或许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成为一名光荣的——华夏卫士!
环视四周,赵永齐忽然有种自豪感从内心升起,喃喃自语:“从今天起,我也是这里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