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轻人愕然,放下刚举起的杯子,静听这突然搅局的来电。
吴鸣母亲调整笑脸接了电话:“喂!钱所长啊!你好你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哎……吴鸣这孩子,老是给你添麻烦……”
电话那头,钱所长打断了吴鸣母亲的客套:“三婶啊,你听我说,吴鸣现在出息了,对了,我找吴鸣有点事,你把电话给他……”
吴鸣母亲吃了一惊,嘴上连连说道:“好好好……”遂半信半疑地把电话递给了此时如坐针毡的吴鸣,吴鸣拿过电话:“喂!钱所长,黑牛抓住了?”
钱所长:“还没有,哪有这么快,是这样的,我是想拜托你给我老娘画像啊!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吴鸣哦了一声:“没问题!我这边一忙完就过去!”
挂了电话的吴鸣有些小得意地看着母亲:“可以吃饭了不?”
吴鸣母亲道:“你身上的警服不是偷来的?”
吴鸣心里不由得大声喊冤啊,脱下警服递给唐琪:“你穿这个,我进屋把衣服换了!”唐琪把身上的外套递给吴鸣:“嗯,你赶快穿穿看,还不知道合适不?”
吴鸣进屋去换唐琪给他买的衣服,唐琪清了清嗓子:“阿姨,这身警服是从我们的朋友侯警官那里借来的,您可别误会,他的衣服……”一顿,为了不让吴鸣母亲胡思乱想,唐琪随即撒个小慌,道:“他的衣服在抓小偷的时候给撕破了!刚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余光却是瞥见王大雷惊讶地看着自己,遂又转过头冲着雷子道:“是不是啊!雷子?”
雷子啊啊了两声,道:“阿姨,吴鸣这次是见义勇为!”
吴鸣母亲似是终于放下心来,却是有点激动地滴下两滴眼泪:“这孩子可真是没让我少操心,我这一听到村里有谁说吴鸣两个字,心里就咚咚咚地跳个不停,这下可好了,孩子大了,有出息了!”
宁儿在一旁,有点小不乐意,嘟着小嘴,道:“妈……你都说什么呢!哪次不是别人先欺负吴鸣哥?!”
吴鸣这时换了唐琪给他买的彪马运动装走了出来,道:“妈,现在看着是不是顺眼多了?”
这一刻的吴鸣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远动装,看起来格外年轻复又朝气。几人俱是觉得眼前一亮,唐琪走上前绕着吴鸣转了一圈,道:“大小蛮合适的!”雷子忍不住笑,捏了捏鼻子道:“那是!不得看谁买的吗!”唐琪瞪了一眼雷子,没有做声,坐了回去。
宁儿拉着母亲的手,喜道:“妈,你看吴鸣哥穿这身是不是很帅啊!”吴鸣母亲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唐琪,唐琪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不知为何,吴鸣母亲的眼睛在转回到宁儿喜悦憧憬的笑脸时,眼神忽地暗淡了下来,难以察觉地叹了一口气,复又似是怕失态,急忙道:“大家赶快吃饭!快快快,动筷子啊!”
吴鸣似是故意问道:“那我呢?”
吴鸣母亲白了一眼,道:“你饿死了谁给我养老啊!”
……
且说唐方华他们甫一进入古墓,打眼一看遍地的古人类尸骸和诸多的陶盆陶罐,却是兴奋有余,震惊不足。
毕竟在陕西这块地的古人类考古发现不是什么新鲜事,单单就史前文明而言,就有距今八十万年前的闻名于世的旧石器时代的蓝田人古人类化石,和距今二十万年前的中国旧石器时代从猿人向古人过渡时期的一个重要代表——大荔人古人类化石,更有中外文明的新石器时代代表之一的西安东郊的半坡遗址、公元前四千多年前的临潼姜寨遗址和在陕西宝鸡发现的距今三千多年到五千多年的北首岭遗址。
章波求教的声音道:“该不是和蓝田县的公王岭或是蓝田县的陈家窝子发现的蓝田人一样吧!”
祁虹一听就笑道:“你呀,身在蓝田就说是公王岭的蓝田人,你也不看看这些尸骨的头颅特征,就该知道这些人已经是在体貌特征上进化得和我们现代人一样了,公王岭发现的是蓝田人古人类化石,还是猿人,或者说是直立行走的猿人。”
章波一脸的赧然,道:“虹姐,你别笑我啊,你知道我是半路出家!”
王戈一边低头看着脚下的尸骸,一边替章波打抱不平,道:“祁虹,章波能联系道蓝田猿人,说明还是做了功课的,来!章波,你过来看看这头颅的构造。”章波连忙赶了过去,作为古人类学家的王戈边开始给章波科普道:“蓝田人头骨有许多明显的原始性状,眉嵴硕大粗壮,在眼眶上方几乎形成一条直的横嵴,额骨低平,头骨骨壁极厚……”
祁虹听了也没应声,心里想着今个在车上,警察问她是否知道谁给警方打电话报告说唐琪和吴鸣昨天下午两点在革命公园见面,自己自然是不知道,但是她想着昨个那时候,唯一有可能知道唐琪动静的就只有章波一个人,可是章波一口咬定不是他,竟是让警方有些怀疑自己,是以多少对章波有些看法。
想归想,祁虹拿起一个陶片,道:“唐老师,你看看这颜色和形制,只怕应当是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的古陶器。”
唐方华此刻也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个小口尖底陶罐,听到祁虹的话,点了点头,道:“应当错不了,仰韶文化陶器的特征均为手制,以夹砂红陶、泥质红陶为主,常见器物有泥质红陶敞口浅腹平底或圜底的钵、盆,泥质或细砂质的小口尖底瓶,砂质红褐陶大口深腹小底瓮、罐等。不过……”
说至此,像是如数家珍地说起仰韶文化古陶的特征的唐方华突然一停,又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陶罐,道:“不过这些陶器怎么没有本应该有的图案彩绘纹饰呢?”
祁虹一听唐方华这么一说,发现自己手中的陶罐也是没有图案,又连连翻看了七八个陶罐,奇道:“对呀!怎么没有仰韶文化典型的图案呢?按说全国现在发现的上千处仰韶文化时期的古陶上边大多都有彩绘纹饰啊?”
这时正在听王戈讲解的章波不知是没听进去王戈说的古人类知识还是对这古陶更有兴趣,兴奋道:“唐老师,这个我了解一些,彩绘纹饰多见于陶盆、罐、钵的外壁上部,形成花纹带,内壁绘彩和通体绘彩者少见。
祁虹似是觉得章波有些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哐当,道:“是!而且彩绘陶器纹样简单朴素,以红地墨彩为主,动物形象较多,有蛙、鹿、鱼、羊等,以直线、曲线、折线、圆点和孤边三角等组成的几何形纹,也较常见。可是这些大家都知道,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话落,祁虹发现唐方华、王戈和赵老俱是惊讶地看着她,才发现自己言语上有些不妥,遂低下头去看古陶。
章波似是委屈道:“我是想说省历史博物馆里的人面鱼纹彩绘陶盆、兽面纹细颈彩绘陶壶、双鱼纹尖底陶罐等的确有图案,但是我看省历史博物馆里也有没有图案的,例如小口尖底陶瓶、陶塑人头像、船型陶壶、三足陶钵、三足陶罐等都没有图案,我们不能以有没有彩绘纹饰作为仰韶文化判断的依据吧!”
唐方华虽是不赞成章波这种看法,但却无法反驳也不愿反驳,遂道:“章波,说的对,凡事都没有绝对的,好好干,加油啊!”
章波兴奋地打了鸡血一样,道了声日本式的“嗨”!
几人见状,一皱眉,直摇头。祁虹忽然道:“章波,你知道琪琪要是在这儿见到你这样子会说什么?”
章波似是没听出祁虹的意思,问道:“琪琪会说什么?”
祁虹忍住笑,装作唐琪的样子,道:“你离我远点!免得吐你一脸!”却是见章波囧得满脸通红,似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笑道:“开个玩笑,不过我也是想让大家乐一乐,你们知道外面人是怎么挤兑我们这些考古人的?”
王戈挑眉,问道:“还真不知道,怎么说的?”
祁虹慢条斯理道:“看你那张考古的脸!”
赵老是古文字专家,这时也不禁被这些年轻人的话所吸引:“诶,这个怎么讲?”
祁虹道:“晦气!”
唐方华听到这儿,想起女儿极端反对自己工作,不禁叹道:“也是,咱们整天跟这些跟这些古尸尸骸打交道,挖人家祖坟,掘人家古墓,自己一张脸都变成古尸的模样咯!”
众人笑,祁虹却是啊的一声,急道:“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唐方华细看之后,惊道:“指纹?”
章波:“纹理居然还这么清晰?”
赵老沉吟道:“这仰韶文化是在公元前五千年至公元前三千年之间,难不成这个指纹是公元前五千年到三千年之间新石器时代某个古人留下来的?”
章波接口道:“难不成是三皇五帝时期谁留下来的?”
唐方华是又兴奋又迷惑:“可是为什么之前的考古发现都没有指纹的发现呢?这个古人为什么要把他的指纹留在这古陶器之上呢?他是想要传递给后人什么样的信息呢……”
唐方华的疑问还没有问完,便听到连续又查看了好几个陶罐的祁虹道:“你们看,每个陶罐上都有指纹,虽说很浅,但是指纹的纹理都很清晰!”一边翻看一个个陶罐一边嘴上马不停蹄地说:“这里有……这里也有……看,那个,还有那个……”
众人又惊又喜,一个个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每一个有指纹的陶罐,集中到一块儿,一数竟然有十六个之多,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唐方华看着这一个一个令人惑然不解的指纹,忽然道:“你们发现了没有,这指纹竟然是同一个人同一个手指的指纹?”
王戈哈哈笑道:“看来这次我们没有白来,这个古陶指纹的发现足以让考古界震惊了!”
这时,章老的声音传来:“先别高兴得太早!你们怎么就能断定这是古人的而不是今人的指纹?!”
原来章老和吴鸣谈完话之后就返回到古墓现场,这不刚从地面下到墓室,便是听到唐方华等人在议论指纹,出于之前古墓考古发现的诡异之事,章老觉得很有必要改变传统的被动的或是有点保守狭隘的考古思想来看待考古发现,是以才有此话。
众人闻言,俱是不解,章波首先发难:“爷爷,您曾经讲过,考古是一门严谨的科学,必须得老老实实的有根有据地进行,您怎么能随意猜想呢?难道说在我们进古墓之前已经有今人来过?而且还身怀什么特异功能能够在瞬间就在这五千多年的古陶上边轻而易举地按上一个个指纹?”
赵老也是顺着章波的话讲道:“是啊,章老,你可不能乱了规矩,再说了,这古墓我刚才看了,根本就没有一点被盗过的痕迹!”
唐方华也是在一旁点头:“章老,学生猜想您一定有您的根据,对吧!”
不料,几人俱是没有料到,章老立即干脆利落地给了两个字:“没有!”
章老见众人俱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道:“忘了我昨天晚上开会时说的话了吗?对一些确是不可思议诡异离奇的考古发现,我们必须要大胆猜想,没有大胆猜想就不会有如今的科学文明,同样,没有大胆猜想,在考古上永远都会被一些文献资料牵着鼻子走!”
众人虽知章老所言是那么个理,但是思想上的扭转又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章老自嘲一笑,道:“难道在我们进古墓之前就真的没有一个今人进来过吗?”
众人皆是一愣,唐方华不解道:“要说有,也就是吴鸣,可是”一摊手:“这怎么可能?”
祁虹道:“是的,这根本就不可能,凡事决不可臆想而为!”
章老不置可否,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总可以吧!”
祁虹接口:“可是大胆假设也需要一个前提一个契机吧?”复又道:“章老,对不起,我可能有点激动!”
章老笑道:“吴鸣如果没有特意功能,那张传国玉玺的画又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