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考古研究所,走在大街上,唐琪想着刚才那一幕犹自心惊:“你的意思是说姬凡让整个世界的时间后退了?”
吴鸣:“不知道,不过我想也就是考古研究所整个小小的时空吧!”
唐琪摸了摸额头:“头好痛啊!我现在只想睡觉!再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的头非爆炸不可!”忽又惊道:“那姬凡会不会跟着你?”
吴鸣想起临走前姬凡对他说的那些话:“我也不知道,估计没有吧!”
唐琪半信半疑地看着吴鸣:“你确定?”
吴鸣双手插进夹克衫的口袋,正要开口,却是看见迎面而来的一对看似大学生情侣正直直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脸,好像自己就是一古代文物一般,忽然,那女生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啊的一声尖叫,拉着那男生一溜烟绕开自己跑掉了。
吴鸣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一旁此刻正对着自己伸舌头的唐琪,唐琪哼了一声:“那女生真是少见多怪!”“你还不快把口罩戴上!”
吴鸣这才灵醒过来,拿出口罩正要戴上,手机突然骤然响起,吴鸣的手机铃声是那首班得瑞的‘初雪’,唐琪很喜欢听的‘初雪’。所以吴鸣接电话的时候,唐琪一边在心里轻哼着那首‘初雪’,一边深情地看着吴鸣的脸。
可是这一刻,吴鸣的眼睛睁得奇大,半张着嘴大声吼道:“什么?死了?”电话那头传来传来一声深深地惋惜:“娃啊!快回来!”吴鸣低沉地嗯了一声,红红的眼睛里两滴泪无声地滑落,左眼悲痛,右眼暴怒。
“初雪”令人心悦的曲子在唐琪心中戛然而止,她此前从未见过这一刻的吴鸣,望着悲伤突然来袭的背后的吴鸣全身止不住的愤怒,唐琪不禁有些害怕,急促而又弱弱地问:“怎么了?吴鸣?发生什么事了?谁死了?”
吴鸣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家里出了点事,现在我得回去,保重!”说完扭头就走,唐琪急喊:“吴鸣!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吴鸣已经穿过马路,钻进出租车里,不一会儿,那出租车便消失在滚滚车流中。
唐琪怔怔地望着消失的吴鸣,努力地将所有的信息连接组合在一起,内心惊道:吴鸣的亲人可能不在了?!
唐琪从未遇上这样的事情,是以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问父亲吧,估计父亲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给吴鸣打电话吧直接问的话,又觉得不合适,纠结了好久,想着还是先给吴鸣发个短信。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这个短信发出去之后,唐琪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石沉大海的滋味,万般无奈之下,唐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西大宿舍里。看了看时间已是两点多了,宿舍里像往常一样,一个人都没有,不禁想起吴鸣说过的话:“中国的大学,一到大三,不出意外,宿舍里一般是见不到人的!”苦笑,又给吴鸣发了一条短信:“你不是说过吗?要一起面对困难,哼!说话不算话!”
第二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唐琪知道了什么叫杳无音信,可是唐琪是个骄傲不肯服输的人,所以她决定发第三条短信,心想着叫你不回短信,我就一直发一直发,发你个满屏,看你回不回!然而就在这时,艾薇儿的那首whoknows,唐琪的手机铃声突然跳动在宿舍里,吓了唐琪一跳,定睛一看,王大雷。
皱着眉头,唐琪接了电话:“喂!”
王大雷:“唐琪啊,吴鸣跟你在一起没?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啊!搞什么呢?”
唐琪:“吴鸣好像回家去了!”
王大雷:“我去!回家也不至于不接哥的电话啊!你俩吵架了?”
唐琪有些不耐烦:“没有!他接了个电话就急忙走了,好像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忽又急问:“诶!王大雷,你知道吴鸣他家不?”
王大雷:“去过一次!就在咸阳!”
唐琪眸光一闪:“你有事没?要不你带我去他家看看,他走的时候样子很害怕,我担心他出什么事!”
王大雷很仗义:“行!小事一桩,我们那里见面?”
唐琪喜出望外:“不用,我马上开车过去接你,到时给你打电话!”
从西安到咸阳并不远,开车最多一个小时,现在,唐琪的红色甲壳虫载着王大雷就飞奔在西安到咸阳的世纪大道上。
唐琪第一次和王大雷单独在一起,吴鸣的朋友也许很多,交情深的却是不多,但是王大雷绝对算是一个。王大雷很能说,也很会说,所以唐琪在听,因为说的是吴鸣,所以唐琪在认真地听。
王大雷叹了一口气:“这货也不跟哥打声招呼,人多力量大,不是吗?”“不过也是,吴鸣这货总这样,出什么事总是一个人扛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求人的。”“不过,我王大雷特么的是什么人!真是不把哥当兄弟!”
唐琪呵呵一笑:“吴鸣他家都有什么人?他爸妈是作什么的?”
王大雷表情一滞:“不是吧!你居然不知道!他爸妈都是”突然一停,扭头看向窗外:“说句实话,吴鸣挺不容易的!”
唐琪见王大雷这番表情,心灵剔透,一边开车一边不屑地说:“说吧!你把我唐琪当成什么人!”“我要是那嫌贫爱富的人也不会找他的!”
王大雷见自己心思被猜中,有些不好意思:“得!是哥多心了!”“我说吧,我兄弟看上的人肯定不一般!”
唐琪笑:“少来!说事!”
王大雷这才打开话匣子:“其实也没什么,吴鸣他家是从农村来到城里打工定居在城里的!”“他爸妈主要是靠卖早点养活家的,卖豆腐脑,打烧饼,起早贪黑,养个家确实也不容易。”“吴鸣还有个妹妹,今年上高三,学习还不错。”
这时,王大雷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听吴鸣说,几年前,他们家日子好了一些,就借钱买了铁路边城中村的那种房子,谁知不久,吴鸣他妈得了脑梗,好好一个人就瘫在床上了,”“这下可好,买房子借的钱还没还,他妈这看病又要花钱,他爸不但一个人撑起摊子卖早点,还要照顾瘫痪在床上的人,”
王大雷瞅了一眼这一刻眼睛红红的唐琪,唏嘘道:“吴鸣上大学的钱还是贷的款,他得空就画画赚钱说是要他妈看病,要还房钱,要还贷款,要给妹妹攒钱上大学……”
王大雷还待再说,便是听到一阵刺耳急刹车的声音,身子猛地向前一冲,待抬起头一看,车已是停在路边,只见唐琪伏在方向盘上无声地抽泣。
王大雷一愣,心里有点怪自己说多了,小声地喊了声:“唐琪?”
良久,唐琪抬起头来,擦拭了眼泪,拢了拢乱了的发,道:“没事!”“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我可以帮他啊!”
王大雷苦笑:“吴鸣个性那么要强,他怎么会开口求人呢?”
唐琪不语,双手捂住脸,泪水就在指缝间悄然流淌,这一瞬,脑海里,吴鸣就在眼前,龙目凤睛,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些许优雅、些许忧郁、些许淡然、些许嘲弄。唐琪在心里不断地责怪自己,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那么多一起的日子里,自己怎么就不问问吴鸣的家里情况呢,自己怎么就那么迟钝,从不去想吴鸣那嘴角微微翘起的笑容的背后究竟隐藏的是什么呢?
这时,王大雷唏嘘了一声,道:“走吧!”“现在去帮他也不迟啊!”
唐琪嗯了一声,擦干眼泪,启动车又出发了。
不久,在王大雷带路下到了吴鸣家住的城中村村口。
进了村,拐了几个弯,路变得很窄,二人只好下车步行。
步行四五十米的样子,便是能听到火车过往鸣叫的呼啸声,路的两边是那种私人私自搭建的平房或是两层的楼房,王大雷看了看红着眼睛的唐琪,没有了往日侃大山的眉飞色舞,老实巴交地说:“马上就到了,吴鸣他家紧在铁路边!”
唐琪嗯了一声,咬了咬唇,想轻松一下气氛,开玩笑:“蛮好啊!每天都可以看火车啊!”
王大雷摇头:“好什么啊!火车一过,就跟地震一样!”
唐琪不语,因为现在已经到了铁路边,而且,此刻,她眼眸中一家平房的门前摆着四五个花圈,那平房之内隐约传出悲痛的哭声。唐琪心里顿时一紧,僵硬的脖颈转动,吃惊的眼眸看向此刻同样吃惊的王大雷。
王大雷脸色一紧,震惊之间,拧头看向唐琪,道:“糟!吴鸣家出事了!赶快!”
二人来不及多想,向那平房直奔而去。至近前,距离铁路十米远的两间平房的门上贴着白色的丧联,那白纸黑字,唐琪和王大雷都不陌生,那不是别人的字,正是吴鸣的字。字见,上联:杳杳双亲不复见,下联:哀哀两字不堪闻,横批:永远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