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就楼是梁蒲县远近闻名的茶肆,生意一直红红火火,老板是个不温不火的胖男人,油光满面,人如其名,胖男人叫温沉,对上谁都是一副不恼火的弥勒笑脸,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操持小小家业,有个细腰肢的婆姨,那个婆娘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茶肆边上对着来往的相貌不俗的顾客暗送秋波,温老板似乎是眼神不太好,对此视而不见,一些个胆子稍大些的壮汉子都会趁着老板打瞌睡的行当里摸摸老板娘的翘臀,对此老板娘也是一笑了之,遇见帅气的小伙子指不定还会附和一下,做个欲拒还羞的姿态出来。
听名字叫做‘光就楼’,其实也就是一个搭建在路边比起寻常茶肆稍大一些的茶肆罢了,不过老板为了听起来雅致也就请附近教书先生给提了一个大雅的名字,名字什么意思性子糙的老板不知道,肚子里面没有什么墨水,只一味知道字写的好看。
附近的人走在路上渴了就一屁股坐在露天的板凳上,叫上一壶温热的茶水喝上半个时辰跟老板聊聊才舒心,老板人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论什么话题都能扯上老远。
这天,梁蒲县不宽阔的行道上走来一大一小两人,小的那个是个姑娘,生的粉嫩,脸蛋圆鼓鼓的,活脱脱一个瓷娃娃,让人心生怜爱难以释手,瓷娃娃坐在身着火红貂裘男子的肩头,手里拿着一枚外表炭黑的烤山芋,往嘴里赛,腮帮子鼓鼓的。
两人来到茶肆前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然后叫了壶不贵的茶水,这两人自然是姜阳生和那个没名没姓的小姑娘,姜阳生把小姑娘从自己的肩头摘下来而后放在身边的板凳上,小姑娘的身高太矮了,嫌够不着桌面,气鼓鼓的翻了翻白眼,然后费劲地爬上桌面坐在桌面上,坐在姜阳生对面,杵着肥乎乎的小下巴瞪着姜阳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相顾无言却也有些滑稽。
姜阳生没好气地瞪回去,小丫头再次瞪回来,两个人互相丢白眼,这一路上没少挨小姑奶奶的白眼,一个不顺心就被瞪上两眼,好似天下所有的不满意都是跟自己有关一样。
不一会,脸上浓妆艳抹的老板娘端出茶水,摇曳着腰肢一扭一扭走过来,垂首俯身时候胸前的旖旎风光尽显无疑,不禁让人心旌摇曳浮想联翩,若是一般定力的人估计此时要受不了兽血沸腾起来,姜阳生没有故作高清,也没有放浪过分,而是适可而止,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媚眼瞟了一眼眼前的俊俏小哥,要是眸光能够扒下人的衣服那么姜阳生的衣服在被扒了七八遍了,姜阳生也没有在意老板娘略带侵略性的眼神,而是摆上粗劣茶碗,提壶倒上三碗茶水,一碗递给摆在小丫头的面前,一碗自己捏起来喝了一口,另外一碗摆在老板娘的面前,抿了一口寡淡的茶水然后笑道:“泉从石出情更洌,茶自峰生味更圆,老板娘,你家的茶是好茶,可惜水不行。”
老板娘媚眼抛来抛去,笑道:“山野村庄,哪来那么多的泉水,不过是打村前的井里提上来的井水。”
说完老板娘搬来条长板凳坐在姜阳生身边,屁股下面挪了挪试图靠近面前这个俊朗的富贵公子,她一只手拄着玉锥下巴,一只手握住胸前的白瓷茶碗,胸前的浑圆在桌子的挤压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弧度,一双媚眼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这个名字雅致,字更好!”
姜阳生没有在一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伸手指了指悬在头顶上招摇在风中的幡子。
老板娘掩嘴轻笑,然后说道:“还不是我家那个说名字要起的雅致一点,不然会被茶客瞧不起,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歪道理,然后从教书先生那里求了个名字。”
说完,老板娘眼角瞟了瞟姜阳生腰间的青雀,但见这位公子腰间的长剑锋芒毕露,似乎眼中有着浓浓的忌惮之色,不经意间瞧见他手上那多处老茧便是知晓这位公子不是寻常膏粱子弟那种花架子。
“光就楼,我倒是听说佛门中有光就居一说,你知道这其中到底有没有联系?”
说完姜阳生笑眯眯的望向风姿绰约的老板娘0,但见老板娘面色如常,掩嘴笑道:“公子,真会想,咱们这小地方可不敢攀比佛门大树,况且奴家也不信那些歪门邪道。”只不过眼神清冷了不少。
姜阳生点了点头,继而问道:“如今江湖出现张榜枭首一说,只要名字出现在朱榜之上的江湖人都会被枭首示众,老板娘可知道?”
“这个自然知道,不过那些个打打杀杀小女子可消受不起,我家夫君也是天生怂胆,遇见打打杀杀的见到之后估计三条腿都会吓软,哪里会去知晓这些东西?奴家劝公子你也别去,搞不好溅了一身血。”
老板娘作出一副害怕的神情,只不过一只手却悄然伸到腰间。
“哈哈,老板娘别冲动,小弟叫姜海,别人介绍来的,家里有个哥哥,我是庶出,这次出门无非想要扬名立万,气气家里那个没用的老爹和跋扈的哥哥。”
姜阳生打了个哈哈,笑着解释道。
“公子,你要扬名立万找奴家有什么用啊,大可参加科举,指不定哪天公子就金榜题名了,奴家除了一个清白的身子之外别无他物,要不一并与你了,等到日后公子成名之时也好挂念小女子一番。”
姜阳生翻了翻白眼,这个老板娘太能装了,自己把话都挑明到这份上了还跟自己在这里装糊涂呢。
“老板娘瞧瞧这物件认识不?”
姜阳生从怀中摸出一枚泛着绿锈的青铜钱扔在老板娘眼前,铜钱外圆内方,却与普通钱币迥乎不同,此时在油腻的桌面上打转,良久之后才停下。
老板娘的眼神凝成一条细线,仔细的盯着旋转在眼前桌面上的铜钱,笑道:“小哥从哪里弄来的?这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物件,指不定就是什么稀罕东西呢,卖出去之后还不在城中买处豪宅!”
只不过此时老板娘的眼神之中在也没有那种猫戏老鼠的戏谑,一双美眸开始凝重起来,眼神中疑雾重重,似乎在斟酌什么心事。
许久之后,老板娘翩跹起身,收敛起魅惑的眼神和轻浮的姿态,示意姜阳生跟上,姜阳生起身,对着此时坐在桌子上无所事事而发呆的小丫头说道:“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小姑娘极为不情愿地努努嘴,任由姜阳生跟着老板娘走进酒肆中。
昏暗的酒肆里,一阵阴暗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整个屋子都充斥在一种茶叶的味道,一盏昏暗的灯盏在无声燃烧,释放出并不强烈的光芒。
温沉坐在一张油光锃亮的桌子前,双肘拄在桌面上把玩手中的那枚奇异的铜钱,眼神之中充满则玩味,对面站着那位始终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温沉看看年轻人看看手里的铜钱,良久之后才开口笑道:“这确实是我们酆门白无常的信物鬼钱,只不过这位小兄弟,还请说出你这枚鬼钱的来历。”
温沉笑起来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是一种淫浸上位多年练就出来的阴沉如水。
“当年在江南游历的时候我的半调子师傅给我的。”
“哦?”
温沉的眉头一挑,然后笑道:“你那位师傅叫什么?”
姜阳生皱了皱眉头,略微有些怒意,行走江湖很少会有徒弟直呼师傅的名讳。
“还请见谅,职责所在。”
“秦淮河,郁仙仪。”
“没错,郁仙仪是秦淮河的白无常,只不过没有听到过他新近有收徒的传言。”
姜阳生眉头拧成一个结,而后抬起双拳护在自己的胸口,沉着呼出一口气之后这才将双拳从自己的胸前以一种近乎有悖于常理的角度打了出去,这种拳法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甚至带着一丝笨拙和丑陋,可是偏偏就能从胸前猛然推出,气势不俗。
“这是起手式。”
姜阳生徐徐收势之后,沉声说道。
刚才他打出的这招起手式是郁仙仪的招牌拳法,虽然仅仅是起手式,但是这种不外传的拳术自然是身份的象征,毋庸置疑!
在秦淮河一代,郁仙仪有‘谪仙’的美誉,不仅剑术超群而是还是一代拳师。
温沉眼中的警惕之色消减了几分,而后摆了摆手,原本一直恭敬站在远处的老板娘起身带领姜阳生走出去。
走出昏暗的小茶肆,姜阳生抱起小丫头,将她放在自己肩头,后者因为等待的时间长了不满的叉腰鼓气。
“公子,以后我们会以特殊的暗语联络,朱榜上的任务也是按照等级来发布,功劳大小也就决定了接下的单子大小算的,具体的我就不啰嗦了,想必公子心中早已经清楚地很。”
姜阳生点头,也没有回头,抱着小丫头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