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上一次交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白银的骑士架起剑来,用就像是和老朋友寒暄一般的口吻问道。
“过去的事早忘了,我只知道这次赢的肯定是我。”
“呵呵,尤里,你在剑术较量中有赢过我的记录吗?”
“记录这种玩意……是可以不断刷新的!”
黑衣的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毫无征兆地俯身前冲,冲刺的黑影瞬间逼到了骑士的跟前,同时挥舞左手将长刀横劈而出。
“……!”
在对手猛烈的斩击落到肩膀之前,弗雷抢先一步竖起骑士剑的剑身,有惊无险地挡下了突如其来的第一击。
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瞬息之间黑衣的身影从面前一晃而逝,就像早就猜到一般,弗雷将长剑飞快地移动到身体的对侧,随之而来响起了第二次金属的碰击。
不知如何晃身到对手背后的尤里,正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与背对自己的骑士相持不下。眼看着自己快如鬼魅的二连斩击被对手漂亮防下,这让黑衣的青年情不自禁地吹响口哨。
“咻~~~很能干嘛!”
和黑衣青年那迅捷幻魅的招式形成鲜明的对比,骑士弗雷的剑术显得朴素又坚实,他用力挑开对峙长刀,并顺势扭转身躯,劈出一记快速而沉重的横斩。
尤里像是杂技一般空翻一周,在躲过反击的同时向后跳开,重新找回一定的距离。
在注重骑士道的弗雷看来,尤里的战斗风格毫无疑问是令他不耻的邪道,不禁让他发出斥责。
“在比试开始之前就搞突然袭击,你还是老样子啊。身为骑士,能不能堂堂正正一些?”
“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但是,黑衣的青年并没有露出半点羞愧,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何况我现在不是骑士了,而是冒险家!在野外,魔兽可不懂什么骑士道,难道指望着它们会开打之前报上名讳吗?你蠢不蠢?”
“尤里,你这家伙……就没有自尊心吗?”
“自尊心?落败就玩完了,没有敌人会因为欣赏你的堂堂正正,而因此放你一条生路。明知这样,为何还要装模作样搞出一套骑士道来降低自己胜率呢?这种无聊的自尊心,早就可以喂狗了。”
在尤里看来,‘骑士道’只不过是一种洗脑和盲信,而弗雷却认为‘骑士道’是高贵的信仰,是在贯彻名为“正义”的理念之前,所必备的道德素养和精神境界。
“好吧……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会遵循自己信奉的礼仪,以这柄剑来击溃你!”
身处不同的环境,已经让两人的价值观已经相距甚远,年轻的骑士决定不再对昔日的僚友多费口舌。
“哟,挺能说的,不过你行吗?”
——看来麻烦了啊……
面对弗雷的宣战,尤里表面上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笑脸,内心却压抑不住焦虑的情绪。
这家伙要比从前更强了——第一招的落空让尤里不禁有咋舌的冲动。自己在成为冒险家的一年里,经历了不少死战,自以为进步不浅,如果是曾经的弗雷,那么刚才自己的得意招式【双幻牙】就已经能决出胜负。
——不要松懈,集中精神!
相对另一边,弗雷虽然面不改色,心惊肉跳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这家伙进步得真快——惊险的第一招让他不禁有咋舌的冲动。尤里离队的一年以来,他每日都与强大的前辈骑士切磋较量,自以为进步不浅,如果不是因为熟知尤里的性格,那么刚才那迅如疾风的双斩就已经决出了胜负。
白银的骑士与黑衣的冒险家凝视着对方,他们互相在心中确认着对方的强大,伺机而动。几乎是同时,两名青年有了行动,长刀和骑士剑激烈地碰撞、弹开。
“吃我一招!”
凭借速度助跑,身形化作黑影的尤里,从平地一路踏上训练场的外壁,翻腾至半空中以凶猛的气势落下一斩。那模样就宛如一羽狩猎中的雄鹰。
面对锐利的一击,弗雷举剑正面截挡。身处半空并没有躲避的空间,如果说尤里的攻击只是普通的威力,那么弗雷便会当场弹飞他,并立刻施加反击。然而这一斩的威力却比想象中沉重得多,只是硬挡之下,就让弗雷挺直的脊椎发出悲鸣。
在相持一阵之后,好不容易等斩势减弱,足以将长刀推开,弗雷凭空挥出半月的剑迹,却被对手轻松闪过。尤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着地,一转眼便再次拉开了距离,重新找回平衡,再次发动突袭。
尤里战斗的姿势就宛如一匹凶猛的战狼,看似杂乱无章,完全凭借野性本能,可事实上却独成一派。
他在攻击之中,长刀时常离手翻飞,凭借着敏锐的直觉,能让他瞬间看穿敌人的弱点,从各个角度临空接刀并顺势发出锐利的一击。不仅如此,他并不执着于手中的武器,战斗中手脚并用,连携着拳击和脚踢,向弗雷发动暴风一般的连袭。
而反观弗雷的骑士剑术则注重根基,他一举一动都稳如磐石,一招一式攻守兼备毫无破绽,就像是化身为坚不可摧的城塞一般,无论“野兽”的尖牙和利爪从何处袭来,他都能稳稳当当地将之化解。
短兵相接之中,黑白身影交错,火光漫天飞散,让两名青年的战斗组成了一幅振奋人心的画卷。
“哈……还是老样子硬的不得了啊,就和你那顽固的脾气一样。”
“哼,还是老样子喜欢搞些轻飘飘的小动作,就和你那轻佻的态度一样。”
在战得热火朝天时,两人还时不时会像这般互损一番,但不知为何,此时的他们却显得其乐融融。
不远处的看台上,那些经验老道的工会会长们,开始对两个年轻人的剑术评头论足。
“该说身手果然名不虚传吗……?可是,大陆最强好像有点名不副实啊……”
“哈!老子承认那金毛小子有两把刷子,不过嘛,呵呵……”
“尤里那臭小子也不弱。和‘传说之刃’旗鼓相当……啊,差点忘了,那小子原本也是骑士团的一员。可是……”
“直说吧!真他娘奇了怪了!看上去都是些愣头青,凭什么说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一骑当千?”
“没错,传言我也听过不少,但就从场面上来看,他们俩顶多也就是b级魔兽的水准,就算是我,认真一点也能与之一战。所以那些个一骑当千的谣传到底怎么来的,这未免也太夸大了吧?”
“可不是?你看那个首席的克里斯,也不过二十六七的模样,老子就不信他能单挑怀特豪斯老爷子!”
事实上,关于‘传说之刃’强如鬼神的传闻虽然耳熟能详,但是近年来,由于他们一直都只在帝都周边活动,任务基本也只是镇压一些小规模的民间暴动,根本就没有机会大展身手。
就在众人提出疑惑时,一直以来都沉默不语的托马斯,这时突然开口了。
“不对……他们真正的实力,应该远远不止如此。”
“哈啊?什么意思,什么真正的实力?你这家伙难道见过?”
“啊啊……没错。”
托马斯抬起头远目,一边陷入回忆一边婉婉道来,“也不是太久之前,就在去年冬末的那会儿。帝都南面某个贵族的领城,发生了佣兵的暴动。那些外国的佣兵劫持了付不起佣金的领主,并领地里肆意劫掠。佣兵团的规模大概在两千上下,他们的装备和战斗能力优秀,甚至在帝国的正规军之上。”
“嚯噢?然后呢?”
“当时,帝都只派遣了‘传说之刃’的两名骑士赶赴现场进行镇压。我和我的几个弟兄,亲眼见到佣兵被单方面压制的惨状。”
“什……两人对两千人?没做梦吧喂!”
“你错了,当时到场的骑士有两人,其中一人是克里斯。而实际上,他却没有动手,参战的骑士就只有一人,看上去最多也才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而已。当时那少年轻松挥舞一柄比自己身高还长的巨剑,剑身上缠绕着永不熄灭的烈火,就像烧尽杂草一样将佣兵们化作灰烬……那战斗的身姿,简直就像是出现在神话中的‘魔王’一般。”
“烈火!?怎么可能!你是想说这些骑士会施展元素魔法吗!?托马斯你这家伙可别骗老子!那些骑士的铠甲也好,武器也罢,就算看起来华丽,充其量也都是普通的战士武装吧,哪有战士能学会元素魔法的!?”
“到底是不是‘元素魔法’我说不准。但不管怎样,现在和尤里交手的青年,包括尤里自己也是,他们作为战士的表现或许已经可圈可点,但同为‘传说之刃’的一员,却远远及不上那时单枪匹马歼灭佣兵的少年骑士……”
托马斯眯起了眼睛,认真凝视两人的战斗,好像在期待什么一般。
看台的另一侧,‘传说之刃’的骑士们同样凝神观赏着场上两人的比试,只不过他们讨论的话题和却和战斗没什么关联。
“哎……尤里性格还是老样子别扭啊。明明是个烂好人,却总爱贫嘴。还以为离开骑士团一年会变得圆润些,看样子是变本加厉了。”
棕发的骑士阿斯贝尔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
“我并不讨厌尤里的这种性格,总是愤世嫉俗,说明他是个使命感很强的男人。只可惜强过了头,难以接受现实和理想的落差,结果反而把自己给压垮了。”
几人之中唯一的女性,米拉用她富有磁性的嗓音描述着自己对青年的看法。
“尤里他………………算了。”
身高马大的威古,一脸凝重,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把下半句话屯回了独自里。
“威古,话别老是说一半,让人心里发痒不是吗!”
终于,这让一旁的阿斯贝尔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只是突然想起,尤里的水果派做的很好吃……他很有天赋。”
威古将话题扯到了毫不相干的方向。
“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说这个!?”
阿斯贝尔光速吐槽。
“不,不只是甜点!尤里精通各种各样的家常料理。他的离队……给骑士团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米拉竟对威古那不着边际的话题表达赞同,同时摆出一副沉痛万分的表情。
“不,米拉,我觉得你的食量才是每分每秒给骑士团造成损失的罪魁祸首。”
不负【斩光瞬剑】之名,阿斯贝尔达成二连击。
“话说回来……你们觉得尤里和弗雷谁会赢。”
这节骨眼上,威古竟出人意表地将话题引向了正轨。
“尤里完胜。”
“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米拉立刻得出了结论,而威古也不假思索地立刻附和道。
“诶?为什么?”
只有阿斯贝尔一人露出不解的神色。
“那还用问吗?弗雷做的菜,根本不是人吃的……!”
“啊啊……没错,毕竟他的味觉与众不同呐。”
“搞了半天输赢指的是这个啊!”
按照这个节奏,阿斯贝尔的吐槽总有一天会和剑速一样踏上巅峰。
“如果是问比试的输赢嘛……弗雷差不多也该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