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倒了礼服的男人之后,鲁特加丝毫没有迟疑,他跨开箭步来到了厅堂中央的少女身旁,并解开了束缚她双手的绳索。
然后,鲁特加呆住了——
晶蓝色的发丝,毫无疑问她便是盗贼男人口中的“拉琪”。
只见,原本薄纱般的外衣,如今已经被撕得粉碎。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留下了不少触目惊心的痕迹。
但这些都在预料之内,并非足以让鲁特加为之震惊的素材。而是在撩开凌乱的发丝,目睹少女面孔的瞬间,让他变得哑口无言。
唐突地坠入了爱河——鲁特加涌上了与此相近的错觉,却又并非如此。确切来说,在鲁特加心中,这少女的相貌一直以来便是自己“爱恋的对象”。
而要说到鲁特加心中所恋,就只有在遥远回忆中,那副英气和柔美相互交融的脸庞——
“佛洛拉……!?”
混乱和动摇在心中蔓延,眼前少女的相貌,竟和自己已故的未婚妻如出一辙。
少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与鲁特加四目相对,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的目光注视着鲁特加的脸庞。
而这冷漠的眼神,也让年轻的贵族从震惊和错乱之中回过神来。
因为不一样,那是一对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双瞳。金黄色的瞳仁和扁平的瞳孔,申诉着她并非人类的事实。
之前那被打晕的礼服男人也并没有信口开河,只见少女身上的各处伤痕,都以可以目视的速度飞快愈合。
只是才没过几秒,就变回了原本那白洁无暇的肌肤。
“唔……可以不要再盯着看了吗?就算是吾,也会感到害羞的。”
少女缩起肩膀,将手臂抱在胸前,语气虽好像波澜不惊,但只有她的睫毛却忍不住微微发颤。
“啊!抱,抱歉……!那个……你和熟人有点像所以!总,总之先穿上这个吧!”
鲁特加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肆无忌惮地注视少女毫无遮掩的身躯。他一边慌乱地说道,一边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披向了少女的肩膀。
少女用两手将外套的领口捏在胸前,嘴角轻扬作出了一丝浅笑的表情,并用幽幽的口吻,在鲁特加耳旁轻喃,“唔……果然和故事中一样,主人公会在危机时刻出现呢。”
“诶?”
“你……是主人公呢。”
“哈啊……?”
由于实在是意义不明的话语,鲁特加只好回以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就在这时,金发骑士三两步踏到了友人的身旁,跃入眼帘的熟悉相貌,让他做出了和鲁特加相似的反应。
“喂……诶!?佛洛拉!?为什么你这家伙会——!”
“……!”
大概是声音太粗放的缘故,少女警戒地挪动身子,小心翼翼藏到鲁特加身侧阴影里。
“她应该不是佛洛拉。大概只是,长得很像罢了。”
鲁特加深吸了一口气,这般断定道。
毕竟自己的未婚妻已经离世八年之久。事到如今,他并不会简简单单就乱了方寸。
“是这样吗?可这也太像了……啊也不对,如果是佛洛拉的话,又确实是太年轻了……”
史坦没有再多想,很快就径自说服了自己。
但事实上,在鲁特加看来,关于这名为“拉琪”的神秘的少女,留下了不少难解的疑问。
比如说这位名的少女,为什么会四处寻找自己?又为什么会结识自己的女儿爱丽丝?如佛洛拉如出一辙的相貌果真只是偶然吗?
“话说回来!没事吧你?”
就在鲁特加不禁陷入沉思,正打算对细问少女的时候,金发的骑士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脸关切地问道。
“嗯……没什么大碍,别担心。”
“可你的‘圣灵祝福’——”
“没事的,史坦……才一秒而已。”
一边说着,鲁特加环视藏不忍赌的厅堂。
意识迷离的奴隶,东倒西歪的肥肉和佣兵,友人亲手制造的一片狼藉,让史坦用力地抓了抓头皮,同样面露苦色。就算是脑子不太好使的他也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善后处理更为麻烦。
“你应该没有……杀死他们吧?”
“啊啊,当然没有。”
“……啧,好吧。”
史坦不愉快地咂了咂舌。
帝国最强的——‘传说之刃’充其量就只是骑士团,是军队,是国家的暴力机关。既没有行政的能力也不具备充足的资产。而世间,真正能依靠暴力来解决的问题,又实在是少得可怜。
眼前这些昏倒的男人,老实说都不是什么善类。沉迷于酒池肉林的**贵族,压榨平民无耻敛财的黑心豪商,唯利是图的外国佣兵。
但不可否认,他们都为城市和帝国作出了不少的贡献,至少表面上是维系政局安稳的重要人物。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都是如今的帝国所不可或缺的人才。
肥猪贵族掌握政界,豪门富商垄断市场,而外国的佣兵则维护治安。一旦失去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城市的运营将有可能因此而出现破绽。
没错,即使他们是恶徒,是将厅堂里的奴隶女性当做玩具肆意摆弄凌虐的禽兽。鲁特加也不可以轻易杀死他们。至少对于鲁特加而言,对于一名经营领地的领主看来,他们的存在意义和必要性是不言自明的。
假如放纵一时的激情,而肆意妄为,或许是能将眼前化作一片血海。可到头来,由此产生的苦痛,却会降临到无辜的国民头上。
退一万步,就算是在场的,正遭受欺凌的奴隶女性,也绝不会因此而感激自己。因为对孤苦伶仃的她们而言,除了依靠眼前这毫无尊严的工作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求生手段。
这便是如今帝国扭曲的现状——无论看过多少回,都实是让人感到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总之,先收拾一下烂摊子。”
“想什么呢!放着不管也行吧?”
“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这些贵族刚才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怎么想都不太寻常。特别是这些药物……”
在鲁特加打晕在场的贵族们之前,他们的精神状况就已经十分异常,怎么说呢……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人类该有的理性,毫无节制地暴饮暴食,发泄暴力和○欲——就好像沉浸于本能之中的野兽一般。
正常情况下,在史坦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应该引发恐慌了才对。
“可这干我们毛事?”
但也正如史坦所说。对于这些贵族们的异常状况,其实和鲁特加并没任何关系,完全可以选择视若无睹。
“这次就帮我一回,史坦。”
但是鲁特加却不知为何,没有选择让步,而是用真挚的眼神祈求友人的帮助。
“无论如何吗?至少告诉我理由吧?”
“不……理由还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切,还真是老样子任性啊……算了,真拿你没办法!”
史坦无奈地妥协了,没有再追问下去。作为曾经的同僚,他非常了解鲁特加的性格。虽然平时知书达理,但是骨子里却异常顽固。脑子不错,却喜欢独自一人钻牛角尖。
总之,是让他放不下心的朋友。由于史坦也知道,自己的脑袋瓜子算不上聪明。即使问出来龙去脉,也不一定能替鲁特加出谋划策,他能做到的,充其量就只有奉献体力任劳任怨。
之后,两人花费了一些时间,将昏迷的人安置到了一块儿,对伤员进行了一些应急的处理,看样子他们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至于场内的奴隶女性,姑且也为她们松了绑,但是提问或是搭话却没有获得任何人的回答。可能其中还有一大部分听不懂帝国语言的吧。
总之,没有一个人向两人致谢,而是全部都投来了忐忑不安的眼神。
被暴晒在刺痛的目光之中,鲁特加不禁又叹了口气。确实的,在她们眼里,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救星,充其量就只是突然夺门而入的暴徒罢了。
况且说白了,奴隶们并没有想象中的悲惨。
她们身上的伤痕都是今晚所造成的新伤,既浅又轻,而体力的透支也只是由于药物,或短时间之内激烈的“游戏”造成的。
抛开“工作”的内容不提,看得出她们平常待遇并不糟糕,至少健康状况要比普通的平民还强得多。这也足以说明了眼前的栋建筑,是面向高级顾客的特殊场所,商品的质量自然也得到十足的保障。
而就在两人做这些的时候,拉琪一声不响地待在两人的不远处,她的安静却又蕴含着某种热情的视线,从未从鲁特加的身影离开。
这让鲁特加背后发痒,显得十分不自在。
“卢卡,可以进来了。”
经过十分钟,在对少儿不宜的场面进行了一番修饰之后,才终于向着门外吹冷风的可怜少年骑士喊道。
“呃……前辈们,这个可不妙吧……万一被城里的领主知道的话,我们的立场……”
卢卡虽然年纪尚轻,但头脑方面却不知道要比史坦强上多少,一踏进门口,瞬间明白了厅里惨状的意义,立刻就露出了符合年龄的慌乱神情。
“别管这些,卢卡……有些事要找你帮忙。你懂医术和药学对不对?”
“啊……嗯!”
“这儿散落的药品,你有没有见过?”
“前辈是说这些?请稍等一下。”
卢卡蹲下身,拾起了一瓶容器罐,将它放在鼻孔旁嗅了嗅。然后,又用手指抹了一些残留的粉红色液体,轻轻点进舌尖。
然后,少年骑士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佣兵复杂的表情,‘呸’地一声将药物和唾沫一起吐了出来。
“知道是什么了吗?”
鲁特加追问。
“详细情况……需要拿回去做更为细致的调查,但是,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种药物,绝不是普通的媚药……!而是……”
卢卡的话刚到嘴边,突然大厅的正门被弹开,然后,数十上百的士兵一拥而入,将四人团团包围。
“啧!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一点接近的气息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史坦踏出一步挡在了众人的最前方,脸上少有点挂上了焦虑。作为‘传说之刃’的骑士,竟在被上百人包围之前,都没能察觉到一点点的动静,这是毫无疑问的异常状况。
另外,眼前的这些士兵,他们所穿的铠甲,也和之前的佣兵截然不同。
他们身着帝国正规军的盔甲,只不过盔甲的肩膀上却涂有贵族的家纹。通常,这样的士兵,都是属于领主的私兵。
而在部队的后方,一位气宇饱满的老年男性,踏着高傲的步子,踏进了厅堂内。这个男人,相比正是这座娱乐都市【艾塔尼亚】的领主。
“有谁可以向本爵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领主高昂起下巴,发出咄咄逼人的问话,而周围的士兵也同时地抬起手中的枪戟,齐刷刷地指向了大厅中央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