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谓何解愁,就似旁观意味犹。金箸银樽一杯酒,何休?诗狂盛晚上层楼。风夙千古作王侯,看破山河自知秋。哀思如若奔尽流,未休,一江春水一江愁。
深林之中。两棵庞大的火红歪树环抱着,躯干紧结,血漫查杂,犹如淋沥,格外润朗。微风拂过,枝叶撩动。怀下隙间塞满谷草,四面被深褐色木桩包围着,辫花缠绕,一扇枫帘顺垂而下。一名少年撒腿奔来,慌慌张张,掀开红帘,匆忙跑进。
“今日,我们去深林之中猎捕野物。”叶帘里,一名中年的赤发男子看向底下一群席茅而坐的青年们,缓缓讲道。
“好欸!”一名浓眉大眼的黄发青年雀跃起来,脸上充斥着欢悦。
“别太兴奋,到时被野物追赶。”旁边一名蓝发朱唇的俊逸青年冷冰冰地说道,其他少年们也笑了起来。
“鸢尾你又挑衅我?想打架不成!”被泼了一盆冷水,黄发青年气愤道。
“没兴趣。”
“!!”
“枫承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打断,只见一个少年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虽说是少年,他却比下面的青年们还要高大:身高七尺,极其壮实,一头浓墨般的冉冉黑发,前边一撮垂下的青丝,端正的脸上挂着一对阔梢浓眉,晶滴般炯炯有神的双眼间夹着挺立的直鼻,两旁的顺风蒲耳,中间有着虽不大却棱角分明的嘴。他腰略弯下,气喘吁吁,对着枫掣说道。
“嗯,入座吧。”枫掣道。
“是。”
“龟神,要不是你来的及时,这两个家伙又吵起来了。”旁边一名有着粉色长发的漂亮少女小声向龟神无奈说道。
“这两个人...”龟神也是叹了口气。
枫掣又看向底下,严肃地开口道:“深林中是很危险的,我接下来嘱咐你们的,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中年人说罢,青年们顿时安静了,都专注地听了起来,“第一,森林中不可吵闹,要全程听从我的指挥,这是最重要的;第二,森林中有猛兽出没,凶恶残忍,莫去招惹它们;第三,今日猎捕野物,要团队协作,不可单独行动。用我教你们的神杖之法捕猎它们。万一遇到猛兽,一定要先冷静下来,沉着应对,等待我的救援。”
广阔的森林中静谧无声,高树林立着,千姿百态。边旁泉眼中一股清流汩汩而下,泼洒在明镜的水面里。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队青年们行进着。他们身具五颜六彩的毛发,着著花草,每人肩上都背着一根刻着青色符文的桦色木杖。
“注意观察。”枫掣向青年们叮嘱道。
青年们四周打量着,寻觅着,龟神也仔细地搜罗着,不放过每个角落。“在那!”一声兴奋地喊叫,所有人都向一被草丛中看去。从中一阵窸窣,蹙地,一只黄白色的长耳生物从中脱出,速度奇快,猝然逃走,瞬间消失。
“笨蛋。”鸢滨用那深蓝色的双眼鄙夷地看着黄发青年。原来,刚才黄发青年虽注意到了草丛中的身影,却大喊出来,吓跑了这长耳生物。
“你!”这褐色眼睛的黄发青年虽然很生气,但确实无从反驳。
“栾树,承使教过我们,不要打草惊蛇,你这样都把那只狮兔吓跑了。”桃发少女轻轻责备道。
“怪我,怪我,”名为栾树的黄发青年看着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桃,我这不是看到野物太兴奋了嘛,嘿嘿...”傻乐道。
“嗯,小桃说得对,不管是什么野物,最忌讳地就是让它们听见动静。”枫掣也对众人说道。
话没说完,枫掣的背却被轻轻拍了两下,回头一看,龟神正盯着不远处的空心枯木。枫掣也向枯木看去,当中丝毫没有动静,他刚想开口,“嘘...”龟神却轻轻地趴下,高大的身躯在草间缓缓匍匐着,长长的青草正好遮蔽了龟神的爬行。众人的视线随着龟神缓缓挪动着,悄悄地,龟神到了灌木之前。
“蹭”地一声,龟神迅速起身,强壮的身影直接跳到枯木的后面,奋力一踢,枯木直接飞滚到众人面前。
“大家别愣着,快拦住它!”众人也反应了过来,定睛一看:一只豹状的银毛兽崽从枯木中天旋地转地跌了出来,黑色的鱼状印记斑驳在它油亮的毛皮之上,锋利的爪牙,有力的肢干和四条修长的尾巴显露着威猛和霸气,而头上的一抹金毛更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崇。
“是一只幼狰!”枫掣一眼识出,惊奇道。
惺忪的幽灰双眼看见众人连忙惊醒,它呼出一口低沉的浊气,紧盯着众人,又看向后面的龟神。随而嘶吼一声,引得少年们惊怕地退了一步,却又转身朝着龟神扑去。
“龟神小心!”青年们担忧喊道。
“畜生果真狡诈!”龟神作不知觉,幼狰大喜,一爪拍去。枫掣捏了把汗,少年们也不忍地闭上眼睛。
“呲”的一声,定睛一看,龟神背上木杖青光闪烁,一把尖锐地青刃如流出鞘,抵着那只幼狰的胸口。
“好!”枫掣赞叹道。
青年们也都自愧不如:龟神比我们小几岁,却有如此的胆识和身手,我们也须加倍努力了。
幼狰虽而负伤但果决悬而倒凳,强行侧空翻滚,落地欲逃。龟神怎能轻易放任其走?直接大步流星,紧握那翘直的长尾,用力将其远远甩回。
幼狰咣当摔在地上,眼里流露着愠怒。“啀!”它狰狞凄厉地长啸一声。
“啻!!!”继而,远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号,响彻云霄,穿破天际。
青年们被这一声炸吼吓破了胆,栾树拉着小桃颤抖的手,其余人更是惊惧不已。
枫掣也瞬间色变:“孩子们,你们快走,狰王来临了!”
疾速而又轰烈的脚步声勃然而来。一头堪比一座丘峦一般的凶兽,从密林中莽然撞出,前方的树木全被连根顶飞。凶兽黄金的毛皮上镶定着紫金的壳胄,额头上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蕴含着深邃的生气。五丈的血色獠牙,十丈的黑色巨爪,粗壮的六肢和庞巨的九尾,恐怖至极。而幼狰欣喜起来,向凶兽瘸拐跑去,不知所云。
枫掣向着凶兽走去。青年们皆四散奔逃,而龟神却缓缓地跟在枫掣的身边。
“龟神,跑啊!此乃狰王!是无可匹敌的存在!”枫掣对龟神道。
“承使,如果我自己逃走了,你却不再回来,我会后悔一生。”龟神坚决地看着枫掣。
枫掣还想说些什么,蓦地,他却看到龟神对视着自己的目光。然后,他焦灼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下来,浮出了欣慰而安定的表情。“好!”一句好字,所有东西都包含在里面。
枫掣拔出背后的木杖,红光挥舞,痕中洒出一阵阵黄枫,弥散着生死不止之感。周围的树叶全部枯萎凋落而下,化作湛湛春泥,周围充斥着死寂的气息。狰王见此惊疑万分,两者对峙不下。而枫掣挥手之间,两棵枫树,从泥土中破地而出,快速地生长着,然后扭曲在一起,向着一个方向互相环抱而去,愈生愈歪斜,愈生愈欲倾。一道红色的光辉,包围着枫掣和龟神,随而将其笼罩。与外隔绝,凶兽刹然突去,金光闪现,接着訇然而裂,但红光,却完好无损!
而此时的红光之中却近而无声,两人所在寂然宁静,枫掣对龟神说道:“放心,纵然狰王强大,一时半刻,即使他想进来,也是束手无策!”
“承使,你?”龟神的疑惑涌上心头,令他十分不解。
“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吧。是不是纳闷为什么我拥有木元素法则的力量,而且如此强大?”枫掣道。
龟神微微点头。
“因为你的爷爷。”枫掣看着龟神说道。
“因为爷爷?”龟神更加茫然。
枫掣道:“你的爷爷,就是当年那幸存的木王国王子。“
这个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落在龟神的头上,他怎么会知道,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人,是曾经木王国的王子。
“自木王国灭亡后,你的爷爷让枫家唯一的幸存者——不仅肚子怀着我,还承受着丧夫之痛的母亲来继承了在人们眼中已经失传了的木元素法则。而且,母亲继承的是枫家的禁咒木法则——枫之轮回。原本,我的母亲怀胎十月就应该诞下我,但是因为这枫之轮回法则,母亲足足怀了我七七四十九年。七七四十九年里,每一年得到的痛苦,都是上一年的数倍。我的母亲为了生下我,受着如此巨大的折磨,可人们却都说我是怪胎。母亲虽饱经非议,但仍坚强地挺着怀孕的身躯独自度过这四十九年的岁月。当时光荏苒而去,她诞下我的那一刻,她笑了,她终于解脱了。她的身体便化作了叠叠的春泥,贴入了我的身体里。而我,彻底继承了这枫之轮回的力量。而我出生之后,你的爷爷便带着我离群所居,指导我的元素法则,将我养大。成人后,我便在此建立了这所承元塾,来给孩子们授学。其他的王国都拥有很多所承元塾,我不想让我们这片森林里的孩子们无学可承。”
“枫承使,为什么爷爷要让你的母亲...”
“因为使命,也是因为命数,你的爷爷在等待一个命数中的人,此人是整个木王国,乃至世界的命数之人。母亲和我都要为了这份命数而心甘奉献。其实,在母亲生下我之前,早已知道了她的使命。她留给我了一封书信,她告诉我,不管是她,还是我,都要为这命数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
“承使,你恨不恨爷爷?”
枫掣怔住了,脑海里浮现出那位青冉老者的身影,仰头苦笑道:“恨!怎么不恨!曾经又一度,我恨透了你的爷爷。但我发现,你爷爷同样在为此命数牺牲着自我,当年的人们早已化作一抹尘土,你爷爷却一副执念,可嗟可叹.......其实,直到现在我还不太理解他,以及我的母亲,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龟神看着枫掣,此时,龟神才觉得他看见的不只是红眉之下那坚毅的面庞,而是里头那颗顽强的心。
“龟神啊,你可曾知道......”枫掣转头凝望着龟神。
“命数中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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