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一眼脸色苍白,嘴唇龟裂的陆天尧,两手绞着大衣的边角,不过几天没见而已,她就清楚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远到他的脸在视野中都有些模糊。
喉头突然有些干涩,东清梧忙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温水,顺便忍着自己的泪水,不让它决堤。
陆天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东清梧起身时带来一阵淡淡的柠檬清香,他忍不住闭眼深呼吸,心不在焉的想着,为什么东清梧一出现,这个病房里原本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也开始变得不是那么难闻了。
“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说的自然,却也中规中矩到有些疏离。
东清梧转身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她神色无常地端着纸杯走过来,然后递给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喝口水吧,你的嘴唇都干裂了。”
她葱白的指尖点着娇艳欲滴的红唇,陆天尧下意识的顺着看去,只感觉下腹一紧,他接过纸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以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
他对女人的**并不强烈,可偏偏对东清梧的抵抗力就稍显薄弱,这一点,在那一晚的失控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很乖。”
东清梧坐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绽放出芬芳四溢的笑颜,“除了偶尔的动一动,我没有感觉到多难受。”
她的笑容不像名媛千金那般遮遮掩掩,一口能够去做广告的贝齿明晃晃的露在外面,配上右脸颊的一个似有若无的酒窝,让人看起来就不由自主想要跟着笑,极具感染力。
陆天尧看着她的肚子,眼里有不小心洋溢出的温柔,“取名字了吗?”
东清梧呆呆道:“他还没出生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取名字?”
也对。
陆天尧无声的笑了笑。
“你……期待吗?”东清梧咬着下唇,“他的出生。”
期待吗?
陆天尧眯着眼睛看她,久久,久到东清梧的眼睫毛都有些湿润,他才道:“嗯,期待。”
东清梧抿着唇故作镇定,可她绯红的脸蛋却出卖了她愉悦的心情,她张口欲言,却被接下来的一句话惊住。
“毕竟他是我的孩子。”
毕竟他是我的孩子……
这句话说的似乎饱含无奈与疲惫,他并没有多爱这个孩子,期待孩子的出生,只因他们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方才雀跃的心逐渐平淡,东清梧轻笑,“陆天尧,你总有本事用一句话让人起死回生,亦或者让人死不瞑目。”
她是不是真的不该对陆天尧存有任何幻想,这个男人冰冷坚固的心脏无坚不摧,她似乎做什么都无法让自己踏进半步,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那双眼睛里时而流露的温柔,又是为何?
“我想你说的是医生,不是我。”陆天尧看她一眼,淡声说着。
“对,医生可以在你酒精中毒后施展医术让你起死回生,你说的没错。”东清梧不反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问:“你跟韩学长一起进的医院,都是因为酒精中毒,是为什么?”
刚才到医院前台去询问时,护士小姐说“有两个酒精中毒的男人呢,一个姓韩,一个姓陆,你们找的是谁啊”,她们三个人听到这句话时全愣在原地,尤其是余菲菲,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都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到一块去的。
东清梧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一个人民检察官,一个集团总裁,是怎么样走到一起的?
虽然隐约猜出些什么,她却又不愿深究。
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陆天尧一点也不意外,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幽深如潭:“不为什么。只是一场游戏,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哪怕是去死。”
东清梧瞪着他,噌一下子站起身,“是你提出要玩这种幼稚的游戏?谁赢了?你赢了?你要让韩学长去死?”
出于对韩可初的了解,他成熟稳重,待人谦和有礼,是绝对不会弄出这种无聊而又无趣的事情,唯一可能的就是陆天尧提出要玩这个游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对付韩可初。
“韩学长跟你有什么仇?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伤人伤己,敌损一千你自伤八百,有什么意思吗?”
陆天尧冷声道:“你这么肯定是我提出的?东清梧,你还真是深知我心啊。”
他手里的纸杯捏变了形,仅剩的一点矿泉水被挤出来溅在病床上晕染出一朵朵小花,他还真不知道,原来韩可初在东清梧的心里,地位那么地不可撼动。
“因为你是陆天尧!你说的话没人敢不听!你京城太子高高在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提出要玩这种游戏,韩学长敢不答应吗?”
他这么一说,东清梧更加认定是陆天尧提出的这种无聊游戏,她说话的语气重了些,完全忘记自己来医院的初衷,是担心他的身体。
陆天尧向来不擅长解释,他也不屑于去解释,所以,他现在也只是风轻云淡的看了一眼东清梧,然后穿上自己的外套下床离开。
顾柳行三兄弟都有公事在身,待了一会儿便都匆匆忙忙离开。
简安婕和容留两个人正处于强制休战中,走廊里一边一个站着,动作停了,可是气势不能停,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激烈的火花中,某个修长挺拔的身姿迈步穿过,中断了眼神厮杀。
容留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半晌,才叫道:“大哥,你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他纳闷的看着陆天尧头也不回的走着,直到一个拐角处转身没了影子,才讷讷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