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朗闭眼仰天，回忆和师弟在武当山上一起勤奋练功、互勉互励的点点滴滴。他握剑的手在发抖，长剑始终递不进彭杰的胸口。

“呯”的一声枪声，震惊整个界岭口。

几名卫兵冲过来，还有手提驳壳枪的副营长周奇。

“丁朗，放下剑。”周奇用枪指着丁朗的脑袋说。

“这是我们的武当派的事，周副营长不要插手。”丁朗昂着头说。

“这是部队，不是江湖，彭营长如犯国法，自有国家审判，轮不到你私自处罚。我数三下，你不放下剑，我就开枪。”周奇冷冷地说。

“一”

“二”

“够了，周奇，你滚开，这是我们武当派的家事。”彭杰咆哮起来。

“国难当头，你们还不团结一致，怎么共御外敌？还用以前那一套，私自判人生死，真是迂腐透顶。”周奇喝道。

“迂腐……”这两个字犹如当头棒喝，丁朗全身一震。

“不错，迂腐的是我。周副营长说得对，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江湖上的规矩是该改一该了。”丁朗喃喃地说，收起了长剑。

“师兄……”彭杰迷茫了。

“师弟，此事暂时搁置，事后我向师父禀明，由师父来处理吧。但是你抓的那些老百姓，必须放他们回家。”丁朗说。

“师兄，我好不容易弄了这么多人，你……你还是一剑杀了我吧。”彭杰急得红了眼。

“抵御外敌，理应由军人担当，快把无辜的老百姓放回家。”丁朗正气凛然地说。

迫于丁朗的威严，彭杰只好下令遣散抓来的老百姓。

所喜的是，大多数老百姓自愿留下来守卫界岭口，彭杰的兵力配置仍然没有被打乱。

接下来的日子，丁朗除了教士兵们刺杀搏击之术，还教新收徒弟任飞扬练习武当派的入门根基。任飞扬天资聪颖，又肯吃苦，甚得丁朗欢心。丁朗欢喜之余，还教他使用枪支和射击的本领。

二个月后，日军进攻长城各隘口和关口，长城抗战全面爆发。

1933年3月4日，日军混成第14旅米山先遣队进攻冷口。

1933年3月9日，日军服部、铃木两旅团联合先遣队进犯喜峰口。

1933年3月16日，日军混成第33旅团向秦皇岛以北的长城界岭口、义院口发动进攻。

界岭口的战斗正式打响！

日军的大炮把界岭口的前沿阵地炸成一片焦土，数千日军在重机枪的火力掩护下汹涌扑来，进攻界岭口的正面阵地。

尽管彭杰早有准备，提前巩固了防御点，又加强了火力。无奈日军的火力和兵力还是超出了预算，前沿阵地的士兵仍然伤亡惨重。

一颗炮弹落在营部附近爆炸，把由石头和泥土砌成的营部炸塌了一个角。

彭杰不管天上的炮弹，继续接听顶级上司师长的电话，师长要他派兵增援北面的冷口。

“师长，我这里也打得焦头烂额，兵力不够哇。”

“彭杰，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抓壮丁的事吗？你那个营的兵力快撑成一个团了。老子不管你这破事，界岭口你要给老子顶住，冷口也要派两个连过去，否则你就看着办……”

“喂，喂，师长，师……”

彭杰生气地把听筒扔到了地地，通讯兵赶紧蹲下去捡。

副营长周奇气败急坏的跑来，说正面阵地的兵力不够，要彭杰增援一个连上去。

彭杰恼火地说：“增援个屁，现在到处都缺人，师长居然越级打电话过来，迫我增援冷口。他娘的，冷口是139师的阵地，他们打不好，倒要我们116师去增援。”

周奇说：“不对啊，139师一直打得不错，日本鬼子在他们前面吃过大亏。我奇怪的是，师长怎么会打电话找一个营长要兵？”

彭杰没好气地说：“师长对咱营的情况了如指掌，咱们私下拉壮丁，瞒不过他的法眼。”

周奇说：“可是面对日军的大炮，我们的兵力也不算富裕啊。”

彭杰摇摇头说：“要是团长找我要人，我才懒得理他，可这是师长亲自找我要兵，说明冷口危在旦夕了。唉，其实冷口也不能有失，否则界岭口和喜峰口都将腹背受敌。算了，老周，你带两个连去增援。”

坐在一旁的丁朗发作了：“师弟，你想把我搁在后方到什么时侯？”

彭杰陪笑着说：“我不想师兄当炮灰，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

丁朗说：“刀刃来了，我这块好钢是时侯上派场了，让我跟周副营长去吧。”

周奇大喜：“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丁大哥的身手了。”

既然师兄发了话，彭杰也不敢不从。他又吩咐周奇，冷口一旦稳定下来，立马撤回界岭口。

奔袭支援需要急行军，丁朗带不了任飞扬，只好把他留在彭杰身边，自己轻装上阵，跟随周奇火速而去。

彭杰一挥手，对营部的内勤人员说：“走，所有后勤的人员都拿起枪，跟老子上前线。”

日军的炮弹不断地打过来，界岭口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到处遭到轰炸。彭杰还没奔到正面阵地，已经有七名后勤人员被炸死了，气得他暴跳如雷。

“他娘的，小日本的大炮威力可真不含糊，要是我们也有这种大炮，那轮到他们在这里嚣张。”

界岭口的正面阵地枪林弹雨，3营的士兵死伤枕藉，硝烟弥漫之间，日军正在进行一轮猛攻。

营长亲自前来支援，坚守阵地的3营的士兵们精神一振，英敢还击，打得日军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又是一波密集的炮弹呼啸而来，威力强大的炮弹在正面阵地到处开花，爆炸声震耳欲聋。

日军的炮轰一过，躲在战壕里的官兵们马上钻了出来，各回各的岗位。

敌人又组织了一轮强攻，千余名日军在机枪的掩护下，如潮水般扑过来。

彭杰冲着阵地上的三名机枪手喊：“机枪手，放近再打。”

等日军冲得足够近，三挺机枪齐齐射出愤怒的子弹，日军的前锋兵一排排地倒下。日军赶紧趴下还击，又抬来八挺机枪，与三营的机枪对射。

日军的枪机无论在威力上和数量上绝对占优，3营的机枪手纷纷中弹牺牲，换一个死一个，三营的火力完全被压制，日军又爬起来继续冲锋。

3营的士兵们开始用步枪阻击，日军半跪下来瞄准还击。

多数中国士兵用的是汉阳造步枪，这种落后的步枪不但杀伤力小，准确度也十分之差，经常打不中敌人。日军用的步枪是三八大盖，威力大准确度高，一打一个准。

与训练有素的日军互相点射，三营官兵吃了大亏，伤亡惨重。

彭杰怒骂：“他奶奶的，咱们机枪怎么哑巴了？”

他冲进一挺哑火的机枪阵地，发现那里的人都死光了，连预备枪机手都死了，机枪也被打烂了。

面对越迫越近的敌人，彭杰大吼：“扔出手榴弹。”

密密麻麻的手榴弹扔出去，炸得日军人仰马翻，迫得日军停止冲锋，趴在原地躲避。

任飞扬缩在一块坚硬的岩石里，把步枪枕在石上，不断向敌人瞄准射击。他越打越快，越打越兴奋，浑然不知师叔彭杰来到了身后。

彭杰骂道：“小兔崽子，你师父没教你要省点子弹打吗？像你这么打法，多少子弹才供得起你这个大爷挥霍？”

任飞扬说：“师叔，我打中了三个小鬼子。”

彭杰看了一眼岩石上三、四十个空弹壳，气打不出一处来了。

“小兔崽子，打了这么多枪才打中三个鬼子，你师父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师叔，枪太重，不好挪动，很难瞄准。”

“嗬，你倒怪起枪来了，怎么不说是你枪法太差？”

“师叔，有没有轻一点的枪？”

“我有一只很轻的手枪，要不要？”

“不要，那玩意打不远，要它干蛋？”

“对了，你上那找这么多子弹？”

任飞扬指了指身边的草丛，那里躺着三名牺牲的士兵。

“他们死了，我用他们的子弹替他们报仇。”

彭杰拍了拍任飞扬的肩膀说：“人小鬼大，师叔挺喜欢你这种不怕死的小鬼。”

彭杰又指着右侧远处的一处山丘，说：“师叔给你一个任务，你到那边的阵地找3连的陈连长，告诉他放弃右翼阵地，把3连带到正面阵地来。”

任飞扬点头答应，吃力地拖起步枪前去。

彭杰又骂：“小兔崽子，这枪比你人重，你带着它怎么跑？”

任飞扬说：“这是师父给我的枪。”

彭杰不烦恼了：“把步枪给我，你背这个，里面子弹可是满格的。”他解下身上的驳壳枪，连枪套一起挂在任飞扬的肩膀上。

任飞扬眼睛一亮：“二十响盒子炮。”

彭杰说：“小兔崽子倒识货，快去快回，这里快守不住了。”

枪套的背绳太长，任飞扬从中间打了个结再背上去，然后一溜烟地往右边跑。

右翼阵地硝烟弥漫，陈连长正率领士兵们与日军苦战，凭借居高临下的地势，已经打退敌人多次进攻了。

陈连长满身是血，趴在工事上用步枪点杀敌人，正打得起劲，连任飞扬在他耳边大吼大叫也没听见。

旁边的副连长说：“连长右边的耳朵被炮弹震聋了，你要到左边跟他说话。”

任飞扬又跑到陈连长的左边喊：“陈连长，营长命令你撤出阵地，带3连到正面阵地。”

陈连长使劲摇着摇头，他没听清楚：“你说什么？撤？谁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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