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一本崭新的册子,道:“这两个月来我把武功心得全记录在这本册子里,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望你仔细研读,努力练功,等我回来后可要检查你的进度。”卓冲大喜接过册子,见封皮上写着“猊拳”二字,虽不知其意,但也猜到里面的武功必是精妙无比,当真如获至宝一般。但犹豫了一下,又将册子呈了回去,道:“家父令我三年内不能向义父学武,孩儿不敢收。”朱雨时笑道:“我只是送你一本册子而已,你是自学又不是跟我学。你父亲不会真的怪罪你的。”卓冲喜道:“那孩儿就收下了。”朱雨时笑着道:“先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卓冲躬身领命,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雨时忽然笑道:“令狐兄可以现身相见了。”他身后的墙角下忽然站起一人,正是凌虚渡,他身穿一身便服道:“堂主为了属下赠送了他武功秘籍,属下实在过意不去。”虽然四周无人他们说话也十分小心。朱雨时笑道:“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那本册子本就打算送给他的。”凌虚渡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你的轻功秘籍也写在上面么?”朱雨时微一愕然,也低声道:“本来是想写的,但犹豫了一下就没写。因为运气和换气的口诀还是口述为好。”凌虚渡又警惕的看了看四下,道:“我认为轻功先不教他为好,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朱雨时心知凌虚渡不会无的放矢,便问道:“他哪里怪?”凌虚渡皱眉道:“我几次晚上路过他的住处,发现他的房间始终熄灯,一整夜都没有回去过。虽然只是件小事,但他毕竟是你的亲随,我便跟踪了他一次,没想到他钻进小树林就踪迹不见,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下次一定能查出他的去向。”
朱雨时笑道:“年轻人嘛,总会有点小秘密的,说不定他是去会情人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凌虚渡微笑道:“也许吧,可你也是个年轻人,这么好的女人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你怎就不动心?”
朱雨时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听‘吱呀’一声门响,蒙着面纱的祝芷蕊手提包袱走了出来,来到二人身前盈盈施一万福,道:“过意不去,让二位久等了。”二人还礼道:“哪里,是我们早到了。”
三人联袂来到山下,雷震一行人已骑马在道上等候,童岚珊,熊不伤,卓星海,老孟,老陶,童子健等一干帮众也来送行。雷震对朱雨时道:“还有林道长未到,来齐后就可以上路。”朱雨时见石通骑马立在远处,身后的秦氏兄弟也都背着包袱,雷震道:“秦家兄弟是石堂主带的人,和我们一起走。”
就在这时,林中秀和妙慧骑马感到。雷震他们都知林中秀已放走了他的徒弟,也知他和傅愁成为了好友,只对学武的事毫不知情。熊不伤调侃林中秀道:“林道长去哪里都有佳人随行,真是羡煞旁人呀。”林中秀白了他一眼道:“昨晚老夫和妙慧拜了天地,以后她就是你的妙慧嫂子,说话注意点分寸。”熊不伤愣了愣,大笑道:“真是大喜事啊,道长怎不知会一声,也好让兄弟们讨杯喜酒啊。”林中秀哼了一声,道:“妙慧喜欢安静,有你们这些人在,婚礼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众人得知他成婚都大感意外,纷纷上前贺喜。林中秀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人已来齐,我们启程吧。”雷震笑道:“此行秋高气爽,风景如画,吐蕃更有异域风情,正好作为道长的新婚之旅。”
雷震所说不错,金秋十月,道旁红枫如火,银杏如霜,漫山五颜六色,绚丽缤纷,连风中都带有木叶芬芳。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是道旁的难民却煞了风景。
只有吃饱喝足的人才有心情欣赏景致,无论谁饿了七天,就算再美的景致也远比不上一个窝头有吸引力。还有一些饿的快死之人如行尸走肉般从道旁爬出,他们眼神迷离,张开瘦骨嶙峋的爪子,抓向过往的行人,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祝芷蕊动了恻隐之心,便想打开包袱分一些吃的给他们。雷震头也不回道:“不用怜悯他们,人太多了,分不过来的。”祝芷蕊怔了怔,便毫不犹豫的把干粮都抛给了难民。难民们立刻如疯狗般扑向干粮,又如疯狗般厮打成在了一起。祝芷蕊皱了皱眉,向朱雨时道:“把你的干粮也给他们吧。”朱雨时应了声是,将包中的几张烧饼也分了出去。”雷震摇头道:“幸好我们去的是汴梁,路上还有酒店可以食宿,要是在沙漠戈壁,你们这样的行为就是在自杀。
突然有十几个难民向祝芷蕊的包袱扑了过去。雷震道:“看你惹得麻烦。”说罢跳下马,飞身几脚便将冲在前面的难民踢飞出去,全部筋骨尽断而死。其他人不敢再上前,也没有为同伴难过,而是立刻加入抢食的阵营,几十人扭打在了一起,自相残杀了多人。雷震重新上马,转身对祝芷蕊道:“看到那些死人了么,你若不给他们吃的,他们或许还能再活几个月。”祝芷蕊道:“可他们实在太可怜了,我怎能见死不救。”雷震道:“吃饱了又能怎样,我们走后他们仍然会饿死,还会多受折磨,不要把希望送给没希望的人。”祝芷蕊低头不语,队伍从新启行。
朱雨时纵马追上雷震,问道:“我们正在招兵买马,何不招募这些难民入帮,既扩充了军队,又救了难民的性命,且不两全其美?”雷震道:“我帮士兵的体格和素质都不差,只要训练得当早晚会成为一支精兵。”又指着道旁的难民道:“而这些都是无用的懦夫,招募再多又有何用,只是浪费粮食而已。”朱雨时皱眉道:“帮主怎知他们就是懦夫?”雷震道:“若非懦夫且会聚在这里乞讨等死,能活命的方法有很多,他们却没有勇气尝试,而选择了这种最安全,最没有风险,也最没有前途的一种。真到了战场上,这些懦夫必是逃兵。”朱雨时没有再劝,心想雷震的思考方式独特,但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当今乱世,绝没有任何一方势力会无偿收留这些难民,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无情,活到现在的统治者们当然都明白这个道理。
当晚他们在一座小镇上打尖,补充了粮食和清水。一路无话,两天后来到了汴梁城下。这是朱雨时第二次来到汴梁,相比起那时城中的难民增加了许多,一堆堆的围聚在屋檐下,角落里,小巷中,垃圾旁,苟延残喘着。
走在青石板大街上,朱雨时不禁回想起上次和血刀堡群雄一起进城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们人才鼎盛,热血豪情,一心想要闯翻事业。而如今有了事业,却物是人非,没有了当年的感觉。
巧合的是马帮的落脚点也设在了丰庆楼。楼前的大槐树仍在,树荫下落满了淡黄色的小槐花,被洗的发白的酒幔被一阵风吹得猎猎抖动,槐花也被吹撒到旁边的湖面上,开始随波漂流。
这座豪华的丰庆楼是齐国专门用来款待贵宾的。雷震当然是贵宾,店掌柜和小二全都认识他,立刻为他们安排落座,奉上了美味的菜肴。众人早就饿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只有朱雨时没心思吃,心中恍如隔世,那时他们就在这里结识了杜杀和蔡怜花,陆飞则挫败了古风归,和柳少卿不打不相识。那时自己的武功虽然微不足道,但和兄弟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开心舒畅。何月莲在当时也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对她充满着甜蜜的期望。人在期望就在,奇迹就有可能发生。而如今期望又在哪里?不到两年光阴就已然沧海桑田,回忆越美好,现实就越苦涩。可生活仍在继续,只能活在当下,思在当下,莫要再为当下后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