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诚望着这三位江湖上最杰出的后起之秀的背影,心想大战前他们仍能大开玩笑,如此沉得住气,心中暗自佩服。
杨太也将今夜偷袭的命令传达给了周伦,杨钦,杨华,令他们出兵配合,他则和洛天初,柳少卿,李清婉乘船返回君山大寨备战。
君山水寨做为洞庭七十二寨之首,除了防御工事最强以外,兵力和配备也是全军第一。一共十二艘的四桅车船就有七艘驻扎这里,另外还有六百艘中小型战船,码头就有三十多个,连成一片,像极了一座水上城镇。所有码头的闲杂人等都已肃清,只有士兵们向船上抬着一箱箱的弓箭,鱼叉,投石,木老鸦等水战用具。
杨太让他们各自回房歇息,直到亥时才把大家召集在议事大厅。因柳少卿和李清婉的骑兵要提前出发,准备工作吃紧,所以来的稍迟,帐内除洛天初外其余六人都是‘水师军团’的指挥官,原来君山水军共分六镇,他们每人负责指挥一镇,作战时直接受命于杨太,再将杨太的命令下达给士兵。六镇水将刚刚得知今夜偷袭的消息,既紧张又兴奋,在杨太慷慨陈辞之后,他们心中的战意已被点燃,誓要与宋军决一死战。杨太令他们回船上待命,将消息传达给士兵。
六人走后,柳少卿和李清婉穿着戎装前来报到。两人都是第一次穿上盔甲。柳少卿一扫倦懒随意的神情,虎目放光,威武挺拔,从容镇定,颇有古良将之风。李清婉则英气逼人,巾帼不让须眉,厚重的盔甲遮盖了动人的身段,却显得更加健美而富有动感,配上一对牡丹花枪,简直就是另一个穆桂英。
杨太大喜道:“两位好像天兵女将下凡,偷袭的重担就拜托你们了。”柳少卿道:“一万骑兵都已饱餐战饭,在岳阳整装待发,不知我们何时行动。”杨太道:“现在就走,你们走陆地要绕远一些,还要节省马力,不宜全速前进,配合我们与寅时发动总攻就行。”柳少卿不知是否被气氛所染,道:“得令。”
洛天初哈哈笑道:“柳兄以前吟风弄月时可曾想过也有带兵出征的一天。”柳少卿知他在回报今早的钓鱼事件,轻笑道:“本人上马可打仗,下马可抚琴,且是尔等所能料得。”洛天初嘿嘿一笑,瞄见了他手中自制的长兵器,是一根用刀削成的长棍,道:“柳兄如此威风凛凛怎么拿了根乞丐用的拐杖?柳少卿将木棍递给他道:“你看看。”洛天初开始不屑的看了两眼后立刻露出郑重之色,这条长棍看似其貌不扬,但是每一刀削下去的线条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浑然天成中还带着说不出的玄妙之道,无论手握哪里都感觉顺手,重量也是恰到好处。洛天初长出了口气,道:“那句轻视的话我收回,也只有柳兄能削出这样一条长棍。”柳少卿取回棍子,道:“保重。”洛天初也郑重道:“你也是。”两人相视一笑,柳少卿转身提棍而去,李清婉向洛天初抛了个媚眼后也跟着走了。
子时,杨太和洛天初蹬上帅船,两层甲板上列满了身穿皮甲,刀枪霍霍的士兵,足有两千多人。为了以免暴露目标,所有船上都没有点火,也禁止士兵高声说话,六百艘战船只发出士兵登船时脚踩踏板的“吱呀吱呀”声和船体微摇的荡水声。六镇水将派人在登船处举着写有从一到六数字的灯笼,让登船的士兵们对号登船,以免上错。
杨太身穿金盔金甲,披着大红披风,立于二层甲板的船首,手按船舷,望着湖天一色的墨染天空,胸怀激荡,踌躇满志,他深知此战不但关系着洞庭帮的身死存亡,也关系着自己争夺天下的机会,若能一举击溃岳飞的水军,宋朝就再无对付自己的实力,征战天下的时机也就到来了。洛天初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杨太在水战方面可谓天下第一的行家,宋朝的韩世忠虽也善水战,但相比其战船的质量和数量都差距甚远,正面交锋就算指挥水平旗鼓相当也必败无疑,也只有岳飞这样的天才统帅才能把杨太逼到这步田地,洞庭之争虽是水战之争,岳飞偏偏可以不用水战来打击你,甚至没用一兵一卒便取得主动,上攻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高明。
片刻功夫兵员都已登船,杨太的传令官举起了黄色灯笼,灯笼上写这一个“启”字,忽听见“哗哗哗”的划水声如巨浪翻滚,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一二镇的军团为前锋,最先开拔,借着三四镇的两翼军团和杨太率领的中军团也拔锚,最后是五六镇的护卫军团。
洛天初环顾四周,惊叹不已,六百多艘战船同行好似一座缓缓移动的村庄,每一艘船都似一间房子,放眼望去连绵起伏,像是一只游动在黑暗湖面上的庞然巨兽,在默默寻找着猎物,可以想象当敌人出现时这只巨兽会发出何等的威力。
开始为了调整间距,行进速度并不快,当队形排列完毕后,发令官扬起了“行”字灯笼,这只“庞然大物”突然加速,飞轮渡显示出了惊人的行进能力,藏在船舱中的浆手都用脚登船,不但省力而且力大,一时间万奖齐摇,乘风破浪向前进发。杨太令舵手保持航线,不要放松警惕,要知夜间行船最是危险不过,肉眼难及礁石浅滩,很容易遇险,何况船上没有点火,视线不佳,更要保持队形并进,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天底下也只有洞庭水军的舵手敢如此行舟,虽归功于平时的水上训练,更重要的是他们世代都生活在洞庭湖上,就算闭上眼睛也对周围地理了如指掌,河道较窄时他们提早准备,船队提前向中间并拢,缓缓行过后再展开队形,全速前进,船队的速度,间距,队形始终一致,洛天初看的心旷神怡,暗自称赞。
杨太看了眼猎猎飘荡的旗帜,笑道:“多谢湖神爷眷顾,顺风顺水,胜利可期。”洛天初道:“这样大规模的行进不怕岳飞的探子发现么?”杨太道:“从这里到云泽寨的水域绝不会有宋军探子,等和周伦的水军会和后,就算有探子发现也来不及了。何况还有杨华,杨钦,夏诚的西洞庭水军,如一个大口袋把岳飞的水军装进去,一艘船都别想跑出来。烧了他们的战船后,我们的箭手在船上放箭,掩护士兵登陆,再配合着柳少卿的奇兵,岳家军必将全军覆没。”洛天初暗自点头,心想杨太的这套战术确实无懈可击,水军被偷袭不比陆战时还有一拼之力,如果没有做好准备,被偷袭的战船就像是漂在水上的浮尸,毫无任何战力可言。但是洛天初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想法,感觉岳飞不会就这样被击败,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也许是岳飞的名头太大,早给他留下了不可战胜的印象,但人难免都会犯错,岳飞也不例外。当下把杂念抛去脑后,全身心投入进这场旷世水战。
周伦的水军聚集在云泽寨南岸,共有一百五十多艘战船,声势也算不小,与杨太的水师军团保持着肉眼可及的战略距离,这样不会因看不见而难以支援,也不会因太近而难以调度。
杨太和洛天初见周伦的坐船上连续闪了三下火光,意示做好了战斗准备。杨太这边也闪了两下,表示原地待命,一刻钟后杨太张目西望,奇道:“将近寅时了,杨钦,杨华和夏诚的水师怎么还没有动静。”洛天初道:“应该快到了。”杨太望了眼对岸宋军水寨隐约可见的灯火,着急道:“平时训练时他们一次也没耽搁过,时刻都掐算的很准,理应同时赶到,这次是怎么了?”洛天初露出深思的神情,默然不语,杨太道:“洛兄觉得如何?”
洛天初思虑道:“有两个方法供杨兄选择,第一,立刻进攻,就算没有西湖三寨的水军,我军和云泽寨也有足够的实力击败宋军,所谓兵贵神速,说不定藏在暗处的探子已发现了我军集结,正在回去报信的路上,若让宋军准备充分,我们的优势就不大了。”杨太沉思点头道:“第二个办法呢?”
洛天初道:“立即撤退,取消偷袭计划,我们和周伦的水军一道前往西洞庭巡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杨太眉头大皱,喃喃道:“取消偷袭便是放过一次大好机会,以后再想偷袭就不可能了。”洛天初道:“如果是我会选择后者,如此最为稳妥,只要水军实力不损,就算有些逃兵也无关紧要,只要熬到入冬,岳飞必退,我们仍处于不败之地。”
杨太仍然沉思不语,显然难下决断。洛天初道:“当断则断,犹豫不决乃主帅大忌,请杨兄定夺。”杨太一咬牙,重重一掌拍在船舷,喝道:“全力进攻宋军水寨!”洛天初眼中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劝道:“在下认为还是撤军为好,西湖三寨迟迟未到,情况未明下进攻只恐不利。”杨太道:“也许他们中的一方出了岔子,导致三寨联军的阵型无法组成,以致全部迟来。正如你所说,当断则断,此战成败足以改变天下格局,若我不战而退,错过良机,必会后悔终生。我意已决,唯有死战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