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衡山外宗,李骁阳和禹都林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只伸出头窥探周围情况。
衡山宗西南一角挥起浓浓烟雾,浓雾遮住了皎洁的白月。
宗内顿时乱做一团,锣鼓四起,大喊救火!
发生了这么大的火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李骁阳发的火,他想借这火来吸引宗内人的注意。
火光冲天,宗内秩序变得紊乱。他俩趁着这机会,用黑布蒙着脸,根据自己画的地图和规划好的路线,一路蜿蜒曲折,偷摸进入內宗。
躲过一些值班弟子的视野,终于到达中枢殿。
“死定了,死定了......要是被抓,别说指望那颗触手可及的聚灵仙丹,我还怕会直接被师父乱棍打死了。”禹都林望向身后的天空,烟雾逐渐散去,想必火已经熄灭,单手抓住绯红色的头发,十分担忧。
“嘿,给点胆气行不?我们这是精心策划过的了,怎会出错?这么胆小怕事,真想不明白你当时怎会有胆气和那秦浩城较量上的。”
“我这不正是因为打不过那混球,现在才没了自信的。”
武道比试总有胜负,有人俞负俞勇,有人越负越挫,修道人要平常看待那胜负,胜了不骄傲,输了要坦然,而禹都林与秦浩城那一战,输的不只是道法,还有坚定不移的道心,被毁的不只是剑,还有纯净的剑心,他握剑已经没了之前的自信,就算他握住上古之剑承影,又能增加几分自信?所以他连打五阶的弟子都没绝对的信心。
李骁阳不再计较,仔细打量眼前那座静幽幽的中枢殿,鎏金铜瓦,檐牙高啄,装饰挺豪气的,丝毫不差于家里那座金碧辉煌的观心塔。殿外没有一个人看守,看似戒备一点都不森严,其实里面就有四大宗师境高手看守。
李骁阳悄悄说:“待会等到三更夜,按照计划,你大力推开门,引诱里面的高手出来,然后马上跑,拖延他们,我就负责进去作案。”
禹都林没有抱怨,虽然做诱饵很危险,但他知道那看似荣华的殿内,一定也是危机四伏,而且对于没有灵力的李骁阳来说,潜藏的事交给他最合适不过。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当,当,当,三声锣鼓已响起。
李骁阳对禹都林点了点头,后者拿出一条黑布,把惹眼的红发也包住,然后站起身,深深吸一口气,往那暗藏杀机的殿堂走去。
禹都林离中枢殿正门其实不过五十步,但就是这区区五十步,他感觉每向前一步就要承受一倍的压力了,腿脚越来越沉重,他心里震惊了,这是灵压!
他感觉费了全身的力气,才走到殿门前,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再犹豫,猛地向厚重的檀木门一推。
木门敞开,顷刻,从殿内传出一阵森然的杀气。禹都林毫不犹豫,立刻转身跑,如两脚生风,迅速跑出庭院。
嗖,嗖,嗖。
李骁阳没看清楚数量,似乎是从中枢殿内闪出三四个人影,掠过屋檐,以飞快的速度去追禹都林。
他看到殿内再没有动静,就动身爬去,几乎是匍匐前进,那动作像趴地王八,搞笑极了,但他完全感觉不到刚才的禹都林前进五十步的沉重压力。
他伸头往殿内看,似乎里面没其他人了,应该都追禹都林去了。他偷摸溜进去,最先找到隐蔽的角落藏起来,再仔细观察殿内,灯火通明,玲珑别致,古色古香,既然走到这里,就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如果殿内有埋伏,那就大不了晒出自己的底牌:南衡世子殿下的身份。这里十分接近南衡,想必衡山宗的老头掌教们应该不敢对我什么吧,不然就算它是北冥第一宗派天音宗,李裕的二十万黑甲步兵也会把它铲平。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向里面探索,发现居然有几扇门,分开几个室间,每个房间又互相贯通,纵横交错,这种结构他还是第一次见,帅啊,有创意。
他在前几个房间里翻来翻去都找不到与武试有关的资料,于是走向最后一个房间,这房间位于中枢殿的中心,围墙是圆的,不同于其他房间用木建成。这间房是用砖砌的,雪白·粉墙,敲一敲听声音听到墙的厚度很大,李骁阳怀疑墙里面可能还有注入钢水,坚不可摧,他围着一圈走,找到了入室的们,果然连门也是用铁造的,写着“衡山中枢”四个大字。看来里面不简单呐,但出乎意料的,这门没锁上,他用力一推,锵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推开,里面似乎还是没人。
房间当中有一春夏秋冬图案的四季大屏风,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叠着许多纸张书籍,被几方宝砚压着,笔挂上吊着的笔如树林一般茂密,圆柱墙面挂着数不胜数的书画,有笔走龙蛇,有蚕头燕尾,有家鸡野雉,有飞龙舞凤,李骁阳张大嘴巴,霸气!李裕的书房也没那么多名作。
他向那石案走去,翻找桌上的文件。
“找到了!”李骁阳兴奋起来,他终于找到规划武试的文档,于是随意拿起桌上的砚台,开始磨墨,似乎一点都不难嘛!
在他欢快地磨墨的时候,他身后的屏风忽然传来老人沧桑的声音:“夜已深沉,公子为何不睡?”
李骁阳拿着砚台的手顿时停下,后背都出冷汗。
刚才太过心急,一时忘了仔细检查房间。此刻他装作淡定,说两句马屁话:“前辈切夜不眠,也是精力旺盛,返老还童呐。”
“既然公子与我都无睡意,便是缘分,那公子是否愿意过来,与老头我高谈阔论?”
“当然愿意!”李骁阳到了如此境地,还怕他一言不合就打架,既然他愿意谈话那赶紧要好好谈,打架他当然打不过,吵架他可是非常有自信的,就怕他吵架吵不赢就打我。
李骁阳轻步走到屏风后,躬着身,低着头,不敢去看那老头的脸,只看见他坐在黄垫上,穿着极普通的灰色布衣,鞋子也是普通的布鞋,但能坐在这中枢殿内绝不会是小人物,一时间李骁阳想不到身前的老人是宗内哪个长老,眼前还摆着一桌围棋,十九道棋盘黑白各方下了约莫一百子。
李骁阳对身前这个老人是满是疑问,这房间内只有我和他俩人,他是和谁在对弈?难道房间了还有另一个人?
“公子请坐。”老人淡淡地说。
李骁阳战战兢兢地坐在棋盘前,还是不敢抬头,说:“半夜来打扰前辈实在是太抱歉了。”
令李骁阳感到意外的是,老人没有责怪他,而是问:“公子会对弈吗?”
在李骁阳幼年时期,他父亲逼他学过围棋,也研究过许多名作棋谱,他现在和师傅司马魏对弈十局,能赢一二,连他师傅也难得开口说他棋艺不错,所以他岂止是会,完全比那些市井棋手高明许多,但他哪敢在如临大敌的时候班门弄斧,谦虚地说:“晚辈略懂一二。”
老人笑道:“那公子请看这黑子下一步如何下。”
李骁阳还想说:我是来作弊的不来下棋的,老前辈你没事就放我走吧,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来这了。但他哪敢这样说,只敢按照老者的话,开始专注地看向棋盘,看那黑白交错的混乱战局,皱起眉头。
老人眼睛深邃透彻,微笑地看着李骁阳,像是在棋局中看出了人间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