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松两江新余人士,五岁开蒙,九岁入县学,十岁过县试,十九岁中举,二十五岁时金榜题名,高中进士。此后于翰林院任职十载,以一手无双丹青和青词名满天下。自新帝兵败之后,沉迷于黄老长生,长于青词的他便开始因为君王撰写祭天稿文而逐步走向了权力的中枢。
司马夜枫站在门口,瞧一眼那幽深的严府大门,心中对这个如今已然做到了礼部尚书、太子太保的严大人心中多了一丝敬畏。让他敬畏的原因并不是府内的奢华,而是这样一个出生于小氏族的人,可以在一朝权柄滔天之后仅以如此简朴的府邸为宅。
一眼得见府邸幽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这府内连个遮凶挡煞的影壁都没有啊!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严大人如此做倒是颇有些文人风骨,只是这与他曲意逢迎的媚上青词是不是有一些显得太不搭调?
终于进了严府,随着司马一贯而入的红衣女子不由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心道。“这也太寒酸了吧?”两进这于普通富户人家也只能算是小院,只是这配上严松的身份,便显得过于拿不出手。这倒是真不是君王吝啬,对于一届堂堂尚书连个像样的宅子都不肯赐上一座,这也不是严大人清廉,以一品大员的身份买不起好一些的院子。这一切皆是因为严松自己的一句话:“我愿为君王结庐,以求清静长生!”
所以啊,您都结庐了,总不能弄一座豪宅住吧?只是皇上是满意了,而严大人离豪宅便是越来越远了。
大约品出其中三位的司马,安静的跟着那名叫古云的青年。两进的院子到有好处,好走!只约莫几十步便走到了一间书房之前,只见那领路之人并不叩门,而是对着书房躬身行礼道:“卑职古云,已将司马先生与夫人请到!”还真是省啊,连门房通报的省了!
“请进!”只听外面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古云闻言当即推开房门,躬身让开去路,请二人入内。而当先进屋的司马夜枫刚一进屋便不由目光一凝,心道:“还真是别有洞天呢!”
只见一扇老旧的房门被推开,一间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书房豁然入目。一间足有两百平米以上的书房,整间屋子俱是以小叶紫檀装饰,显得古朴而典雅,里面摆十几个金丝楠木制成的书架,各个镂空雕花甚为精巧。墙上的字画瞧不出名目,但却见大家风范大约是严大人自己的手笔。一副大理石的屏风上山水峰峦颇具气象,屋内桌椅嵌石镶玉极为罕见,而就连地上所铺的都是西域进贡来的驼绒地毯,让人望之便不忍落足。
东方红泪瞧见了这幅场景不由俏皮的向着司马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这才是一品大员应有的风貌,什么为君王结庐以求清静长生,不过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无聊勾当而已!”
司马对此呵呵一笑,不置可否。这官场之道虚虚实实,你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严松自己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意思,甚至是君王的意思。所以他对于自己涉猎极少的方面也懒得去费心思琢磨,毕竟这次来京城他可不是打算与这帮官老爷么斗个你死我活,而是要在其中谋利的!
故而司马将目光收回,望向太师椅上端坐的那位虽是人过中年却仍未见老态的严大人,微微躬身道:“草民司马夜枫见过严尚书、严大人!”司马我行的并非是民见官的跪拜礼,也不是晚辈见长辈的一躬到地,而只是平辈之间的寻常见礼,他的高傲可见一斑。
只是严大人对此似乎浑不在意,微笑起身虚扶道:“司马先生快快请起,得见世间无敌子,老夫荣幸之至!”
“大人面前,小子万万可当不得先生二字,严大人丹青圣手冠绝天下,如此称呼倒是让司马无地自容了!”司马不惧官威,以金雀楼超然物外的地位,除非是面圣,否则有钟无涯的一人灭一国的珠玉在前,还真没几人能有胆气去找他们去论个对错生死,只是对方如此客气,到真的让他有些诚惶诚恐,毕竟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世间最为杀人的利刃绝非刀剑或者明白之上的要死要活。
严松见此笑着摆手道:“道上无先后,达者可为师,司马先生虽仅是而立之年,只是那胸襟与学识都是让老夫倾慕的仅啊!”
“若是如此说,小子可就更当不得大人一赞了,大人文章锦绣以为帝王师,司马这点粗浅的见识可要仍是觍颜提及的话,那可就真的要见笑于大方之家了!”司马言至此处不由满脸苦笑,言语之中也颇有自嘲的意味。
严松似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笑着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物件问道:“先生可长于此道否?”
司马闻言抬眼瞧去,随后便点了点头,说道:“内子平常喜好此物,故而小子也识得一些粗浅的手段。”
桌上所摆之物名为双陆,是许多世家名流之内颇为风靡的一种博弈之物。该物之棋盘为局,双方各执十五子,以投骰记步,白马子自右向左,黑马子自左向右,马子先出尽者为胜。
严松听他如此作答不由微笑道:“可敢与老夫走上几局?”
“以何为注?”司马还以微笑问道。
“一局为一诺可好?”关于这点,严大人似乎早已想好,故而司马刚一提起便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便如大人所言。”司马点头道。
只是一旁的东方红泪听不懂二人的机锋,只是听着要一局一诺便不由发急,他的相公于诸道之上都不负国手之名,可唯独双陆一道却颇为蹩脚,便是与她对弈也是从无胜绩。她相信,这绝不是他有意相让,毕竟司马夜枫从不用这等手段哄女子开心,那么以他的算学来说,输的原因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的运气,实在是差的惊人!故而此刻见他答应与严松对弈,东方的一颗芳心不由提了起来,心中暗暗祈祷:“我到宁愿那些年你输我那些,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只是,司马的运气仿佛一如既往的很差,仅仅走了几手便被严大人拉开了不少点数,而对此司马仿佛并不着急,仅以围堵之法,想法设法的给他找上一些麻烦。每次看着骰子滴溜溜的旋转,东方红泪的心便不由一揪,只是这般看着简直比让她在千军万马中纵横更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