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冰心看着眼前热气蒸腾的木桶,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遇着这么个情况。
作为司马家、玉虚真宗联合打造的种子,司马冰心的生活一向是高规格,无论吃穿用度,都是用最精致、最高贵的物件,用以培养出绝俗清高的仙气。
自己在玉虚真宗里,有专门的浴池,风景绝佳,仙泉涌入,每次净身都有十几名侍女,倒香精的倒香精,撒花瓣的撒花瓣,每个细节都是专人设计,比照皇家,务必要把出身的西北气质洗去。
相比之下,这个底下烧柴的简陋木桶,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可是,倒有一种久远的怀念。
小时候在家里,特别是那段战乱时间,别说洗澡,有时连喝水都成问题,母亲、兄长为了让自己开心,有一次准备了这样的木桶,让自己开心惊喜地洗了个澡,那一次……真的好开心……
怔怔看着木桶几秒,司马冰心抬跨**,缓缓踏入木桶,让雪白的**慢慢沉入水里,温暖的感觉,一下漫过肩头,把体内的疲劳与负担全数释放。
短短的两三天里,自己经历了很多事,不只是惊险,更多的是混乱,把自己习惯与熟知的东西打破,弄到素来冷静的自己,晕头转向。
这一切的源头……还是那个神秘的男子。
冰雪仙子的形象,对什么都要冷冷淡淡,特别是对男人,尤其不假辞色,这几年里,不知多少想沾碰自己的男人,被冻住、被摔出,碰一鼻子的灰,别说来摸一下,就是碰一只指头,这几年里都没有人能够。
就唯有他,在自己蒙面行事,放下戒备的时候,帮自己救了鵰儿,让自己欠下人情,跟着,在一连串的混乱中,自己的腰给他搂了不只一次,屁股还给他当众重拍,如此轻薄,换了平常,自己一定立刻毙了这登徒子,还有……
司马冰心举起水葱般的手指,摀按着嘴唇,脑里闪过的画面,是在箱中摇晃,双脣相碰的那一刻,那是……自己初吻,是第一次与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我的初吻,居然给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到底是谁啊?
怔怔出神,司马冰心手按着嘴唇,不自觉地双颊绯红,目光往下,瞥见漂浮在水中的雪白双丸,本能地双臂交叠,遮掩住胸口。
“……很好的表情,妳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些浑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红着脸的司马冰心把脸半沉到水里,想要开口说话,却不小心喝了半口水。
“别急,别急,我是来帮妳添水的,人类女孩子真好,有这么细的肌肤,妳好白,像雪一样,好羡慕妳们呢……”
出口开声的,是安德烈所叫来,服侍司马冰心沐浴的那名狼女,她捧来一盆冷水,拿瓢舀起,慢慢添入。
司马冰心素来被人服侍惯了,但被狼女服侍,还是第一次。从小到大,兽人对司马家而言,是永远无法和解的敌人,双方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现在被狼女伺候洗澡,司马冰心全身紧绷,进入备战状态,心里也七上八下,就怕一下忍不住,出手把这狼女击杀,闹出事来。
异常绷紧的身体,引起了狼女的注意,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仍旧笑着帮小美人倒水、擦身。
“不用紧张,也不要害怕,我们和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不一样,不会伤害妳的。”
“谁、谁害怕了?我才不怕呢,你们兽人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你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你们……全都一个样,所有兽人都是会杀人的,我有很多亲人,都被你们杀了!”
说到后头,旧怨上涌,看着眼前的那个狼头,司马冰心紧咬着嘴唇,无声握拳,差点就一击打出去。
狼女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笑道:“但你们也杀了我们很多同胞啊,在这之前,整个西北都是我们的家园,现在缩到这么一点地方,空出的部分……上头的同胞,全都被你们杀掉了。”
“那是因为……是你们先……”
司马冰心不善口舌之辩,想要辩驳,脑里记忆起历史,有点不太好说。
兽族依托妖族,两者存在大地的时间,不管追溯到太古或是远古,肯定都比人族久,人族为了开荒,逐步拓展到两族的空间,要说先后顺序,好像很难说是兽族先来惹事,,,“我们祖先来开荒的时候,是你们先过来杀人的,所以是你们的错。”
“那……如果我们现在到人族地盘去开辟势力范围,人族会眼巴巴看着,或是提供我们协助吗?”
“当然不会!肯定把你们都杀光。”司马冰心微微脸红,但仍强势道:“但那是因为你们的祖先,先对人族下杀手,所以现在才容不得你们过来,一切都是你们先挑的头,是你们的错!”
这话着实说得脸红,纯属小女孩式的强辩,司马冰心自己也知道,哪怕是全无恩怨,人族也断不容许兽族侵门踏户,事实上,哪怕是人族彼此之间,谁也不会容许别人到自家地头来发展,为了争夺地盘而爆发的战争,从古至今从来没停过。
但哪怕知道这个现实,在兽族面前可不能示弱,哪怕口舌之争,也必须寸土不让,也一样是非赢不可的战争!
“……但是,如果大家都这么说,都要往以前算的话,就永远没完了。”
狼女道:“大家都要争理,谁也不能让一步,纷争只能千年、万年地累积下去,最终只有把其中一方永远从大地上抹去才能停。就算真这么分出胜负了,胜利的那一方,得死上多少?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这样……真能算赢吗?”
这些话入耳,司马冰心一怔,忽然觉得耳熟,跟着,一段段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一下涌上心头。
……如果我们不能率先踏出这一步,抛开谁对谁错,谁先谁后的争论,就永远不能打断这个万古螺旋,我们不是不计较,是要争千秋万代,不是眼前之快!
这个声音,伴随着那个温和,却总带着几分热切的青年形象,一下又闪现在眼前。
……哥哥!
除了已故的兄长司马樵峰,再没人会说这样的话,打破种族仇恨藩篱,是他一生兹兹在念的事,生前总被人笑是傻子,死后虽然被捧为大侠、英雄,却没人愿提起他的思想。
人们总是纪念他“铁胆镇云关,谈笑破千军”的名将风范,却避谈他希望不同的种族间,放下武力,共谋和平之道的想法,仿佛……那是个汙点,是他英雄形象中的瑕疵。
就连司马家人,都刻意对这点无视,听人提起他的“蠢念头”,还会翻脸生气,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苍”才会压在“峰”之上,随着时间过去,世人只知武苍霓不让须眉,永镇云关,却越来越少人记得那个带着几分书卷傻气的司马樵峰……
念及亡兄,司马冰心一阵黯然神伤,但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狼女,却能说出和兄长当初一样的话,她着实称奇,心里敌意减了几分,忍不住问道:“别说笑,妳不恨人族?哪有兽人不恨人族的?谁教妳这种思想的?是……你们的王子?”
“嗯,他非常希望,能建立一个人兽和平共存的世界……我们常常听他说这样的想法,期望那一天的到来。他……是很好的,只是大多数的族人都不了解,他们……比较喜欢大王子的那一套。”
狼女的话,益发让司马冰心想念兄长,当初他也是这么一个人,作着被人耻笑,没人理解的事,一直到死后,都还得不到重视……
听言思人,司马冰心的敌意再减三分,道:“妳……真的相信他吗?那个王子,不是嘴上说说?你们……”
“当然相信啊!他是我丈夫,一个女的,难道会不信自己的丈夫吗?”
“什么?丈夫?”
司马冰心大吃一惊,仍抱持一丝希望,小心道:“你们的王子……有很多妻室吗?”
“大王子没有妻室,侍寝的女子通常活不过天亮,我丈夫……只有我一个,飙狼族并不鼓励多娶妻室。”
狼女微笑说话,让司马冰心险些一身冷汗,照这个说法,自己眼前这狼女,等于就是王妃一样的存在,就算兽族不若人类那么重礼法,这狼女也仍应无比尊贵,怎么跑来伺候自己洗澡?安德烈王子为了款待贵客,这也下太大本了……
“那……那妳……那妳岂不是……”
司马冰心话声迟疑,狼女不以为意。
“兽族的物资条件不好,哪有什么架子好摆?王子……也不像你们人族那么显赫,他很看重你们,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我替他尽点心力,也是应该的,希望你们能多帮帮他。”
“妳……妳一定很喜欢他……我很羡慕你们,如果我哥哥也能像你们这样的话,那……”
“妳也很好啊,妳丈夫和妳,打打闹闹,很亲腻的样子,感情应该很好,妳也一定很喜欢他吧?”
“哪有啊?妳弄错了,其实他不是……呃!”
察觉失言,司马冰心连忙摀嘴,正感尴尬,却看到浴帐的门帘掀开一角,两个小小的狼头探进来,四颗圆滚滚的狼眼,很可爱地看过来。
想到自身**,司马冰心连忙沉入木桶,只露出眼睛在木桶上,羞得不敢探出脸来,正想问这是哪家的孩子,那两个狼孩已怯生生地望过来,唤了一声。
“娘亲,可以说故事给我们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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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cuku:那麼長的感想,不得獎不能平民憤,往後請繼續堅持,對我非常重要。
mikagami:你出來等於是內定獎項,你能做深度人物剖析,基本無敵。
如意羊_from氪星:謝謝你的感言,但為了符合標準,請你把文章先完整貼到後再領獎
水巢:你基本是討論那一段劇情,不是對人物或整書劇情有感覺,所以比較不好品鑑,但也算深度分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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