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安徽大别山。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的命都是首长救回来的!以后首长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
讲话的是个精瘦精瘦的汉子,本来该拖着个金钱鼠尾的脑袋现在给剃了个平头。现在正叉着腰对底下一干五大三粗的、才从黑心矿主手里救出来的矿徒们喊话。
“大人,不是小的们没有感恩心,可剪辫子、剪辫子这事,是要杀头的啊!”
底下有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说。
“是啊是啊,辫子剪了是要抄家灭族的!”
“辫子可是祖宗留下来的!不能剪啊!”
“没了辫子,那不就成了和尚了吗?”
“不成,剪了辫子,到了地下,祖宗都不收我啊!”
一群矿徒叽叽喳喳,唐覆海在上面听的不耐烦了。他掏出腰里挂着的手枪,对着天上就放了一下。
砰的脆响过后,矿徒们安静下来了。因为他们知道,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之前一下就把一身硬气功的监工头子脑袋打成了开了瓢的大西瓜。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们到底是剪还是不剪?剪了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一个锅里捞饭吃,不剪,哼哼,那老子立刻就送你们下去见祖宗,让你们祖宗接你们去!”
这么一威胁,比什么道理都要管用,所有矿徒都不敢叽歪了,都哭丧着脸在几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汉子手上剪了个凹凸不平的大平头。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陆菲青,这时候正皱着眉头。在他的心里,反清大业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倒是正大模大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享受着李小萝莉温柔的揉肩的谭克,对于这几个顺路收服的一伙山匪的办事效率十分满意。
自那天陆菲青和谭克交了心之后,谭克本打算去山东掀起如火如荼的抗清反满大起义,结果陆老爷子是打死了不同意。说山东乃是近幾之地,只要有变,清廷马队朝发夕至。实在不是起事的好地方。见老爷子态度实在坚决,心里有些小遗憾的谭克就建议到安徽大别山区打游击,没想到老爷子也不大愿意。按他的意思应该到大城市去发展帮会组织,颇有点城市带动农村,以点带面的意思。
可惜谭克对那些个反清组织早就看的通透,一个个打着反清名号,实际上早就堕落到和官府勾结,统治着城市的阴暗面。这些人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找他们干嘛?怕这些猪队友不坑惨自己啊?
反正直升机在谭克手上,于是纵使陆老爷子和李小萝莉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还是被谭克拐带到鸟不拉屎的大别山山沟里了。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大别山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土匪武装。比如唐覆海所在的黑风寨,名字是取的很激动人心的。其实寨子里就小猫两三只,那天黑风寨的二当家唐覆海正躺屋子里睡下午觉呢,没想到祸从天降。先是一阵狂风刮来,再是一个奇奇怪怪的铁疙瘩从天上降了下来,还从里面蹦出来三个人来,一个年轻的一个老的一个小的。
这黑风寨的大当家,当时就激动的嗷嗷叫。说这一定是神仙的法器,“弟兄们跟老子上啊!抢他娘的!”
结果大当家和几个腿脚利索的兄弟还没冲到人家跟前,就看到那年轻的手里跟变戏法一样变出来根铁棍,然后那铁棍还会喷火。大当家和几个兄弟就这么被那妖火打成了一堆碎肉。
再之后,那个从铁疙瘩上下来的怪人说他是反清义士,是劳什子人民党的主席。陈主席问唐覆海愿不愿意加入人民军。唐覆海当然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因为三当家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被那喷火棍变成了碎肉。
既然答应了加入人民军,那代表反动封建的大辫子当然不能要了,谭克丢给唐覆海一把快刀,让他把自己的辫子给割了,不然宅心仁厚的陈主席就要割他脑袋。舍不得辫子但是更舍不得脑袋的唐覆海一边哭,一边把自己油乎乎的辫子绞了。
就这样,唐覆海同志成为了光荣的人民军的一员,而且鉴于他积极主动(贪生怕死)接受改造的表现,组织上(谭克)还发了他一支五四式手枪,并且给他配发了子弹。
大别山这地方穷是穷了些,不过这儿的地方士绅可不穷,他们好些人都在深山里开了矿场,靠着肆无忌惮的压榨可怜的矿奴,这些士绅赚了个盆满钵满。
人民党当然为人民,在唐覆海提供的情报下,谭克带着刚刚成立的人民军,也就是原黑风寨的投诚人员,对大别山里的某个铁矿场搞了次突袭,在7.62mm子弹正义的怒吼下,200多名矿场奴工喜迎新生。之后就是开头发生的那一幕了。
“首长!您交代的任务弟兄们都给完成啦!”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伙人不再是这里唯一的平头,而且那些矿奴的平头剃的比自己还丑,所以这两天私下里经常偷偷抹眼泪的唐覆海现在显得特别兴奋。
“嗯,干的好!”谭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数落了一下唐覆海:“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弟兄们,要说同志们。要脱离身上的土匪气息!”
“是,是,首长说的对!弟兄们都是同志,同志!”唐覆海点头哈腰的说。
不过他心里还是嘀咕了两句,这山大王哪儿都好,待人和气,也不随便打人,可这规矩也多,还特别奇怪。就拿称呼来说吧,他不让人喊他大王,而让自己这伙人要么叫他陈煮席,要么喊他手掌,这都是啥玩意?席子还要煮?手掌有什么特殊含义?唐覆海搞不懂,不过不妨碍他一口一个“手掌”比谁都喊的甜。
打发了怎么看怎么像投机分子的唐覆海,陆菲青又拉过了谭克。
“仙长,这矿奴也解放了,下一步是不是可以派人去安庆这些大城市,联络联络地方上的反清义士。老夫虽然退隐江湖多年,可在这江湖上,还是认识不少人的。”陆菲青心情非常急迫,他总觉得谭克现在走的不是正路,这手底下又是土匪又是矿奴的,怎么看着跟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事差不多。老爷子认为自己有必要扭转谭克的错误思想,他打算亲自去安庆,联络江湖豪强,证明给谭克自己“以城市为中心”的道路是正确滴!
不过谭克是不会放陆老爷子走的。
“陆先生,你现在还不能走啊,你走了,这些矿徒和土匪读书认字可怎么办啊?”
嘶!老夫还要交这些人识字读书?陆菲青一脸的不可置信,正忙着给谭克沏茶的小萝莉听到这句话,也一下把从手里的茶杯给打翻了。
“嗯?”谭克回头看了一眼小萝莉,结果小萝莉给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谭克看看小白兔一样的小萝莉,很温柔的拉住小萝莉软软的手,然后把小萝莉拉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沅芷啊,你现在虽然是我的生活秘书,可也是为反清大业出了力的。咱们之间也是同志关系,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了,明白么?”
说完,谭克还暗暗多感受了一下手掌里滑嫩小手的触感,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一脸哑然的陆菲青。
“陆先生,你不要小瞧这些矿奴和土匪,如果他们小时候有条件能够读书,那么他们现在取得的成就不会比那些世家子弟来的差。”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陆菲青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教这么一群人识字,实在是……
谭克严肃了面孔,“没有可是,陆先生。这些人都不是傻瓜,所以我想让他们识字,识字就能读书,读书就能明理。明了理他们就知道造成他们悲惨命运的源头是什么。我们人民党,需要的是知道为何而战的战士,而不是满脑子奸淫掳掠的土匪!”
“可唐覆海那批人,他不就是土匪吗?”陆菲青张了张嘴说。
“没有人天生想当土匪。如果在有别的谋生渠道,唐覆海会选择这一行么?唐覆海这伙人当土匪,正是满清政府的责任,是他们没有做好社会的保障工作,是他们制造了这些无业游民!”谭克慷慨激昂的说。
对谭克这种一会不正经,一会又大义凌然的转变,陆菲青显得非常的不适应。考虑到自己看过的书剑恩仇录,想到那里面自己最后远走边疆的结局,陆菲青还是答应了谭克的请求。
这仙长毕竟是仙长,也许他看的比老夫远很多呢?
谭克的这个决定,一下坑苦了二百来号矿工还有十几个投诚土匪。
“唐覆海!你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说应该不应该!”
陆老爷子手里拿着个竹板,站在唯唯诺诺跟个小学生一样的唐覆海前面。
黑风寨的二当家这时候都快哭了,他突然好恨自己打小就没见过的爹,为什么要请村里的酸秀才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复杂的名字。
“不应该。”唐覆海哭丧着脸说。
“手伸出来!”
“不要打手心啊!陆先生!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给我留点脸吧……啊!”
啪啪啪!
打手心的脆响回荡在用山洞建成的简陋教室里,其他的二百号矿奴和唐覆海的小弟们听到唐覆海的惨叫,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