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天魔之乱爆发的初期,就是以天魔宗最为凶猛,甚至后来的天魔宗举宗侵袭一剑宗,大部分修者也认为是天魔在暗中推波助澜。,冒似那也的确是他的手笔,为的就是让天魔宗引发人间界众怒,将天魔宗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随着这么多年过去,楚天却发现了些许古怪,那就是一剑宗灭的太彻底了,天魔宗也是灭的太彻底了,两宗被灭的时间又极为古怪。
一剑宗被灭之时,剑有道正好不在宗门,虽然这很寻常,剑有道常年不回一剑宗天下皆知,可须知天人是有感应的,尤其还是剑有道那般曾学过天命阳算的神人,他难道真的对一剑宗被灭之事,丝毫都没有察觉?
天魔宗被灭的时候,魔天又正好不在宗门,否则以魔天的实力,不说是否能挡住那个时期的剑有道,但至少保住天魔宗的命脉,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绝大部分世人都以为天魔宗被灭之时,魔天应不在宗门,哪怕是楚天亦是觉得如此。可此时经铁卦仙一说,楚天心头的疑团就更深了。
若魔天正好在宗门,他为何不救天魔宗?
一剑宗和天魔宗,除却少许在外的外门弟子之外,在那一战中可谓是举宗尽灭!
“前辈,既然来了何必躲藏?”楚天拿出一只酒杯,倒上一杯美酒,忽然说道。
酒楼中无声无息浮现出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出现的很是自然,好似他一直都在那里一般,酒楼中那么多强大修者,竟对他的突然出现不闻不问。
那是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他相貌普通,神色平和,一个喝醉的凶戾修者不小心撞到他,斜睨一眼道:“让路!”
他温和的笑了笑,让那个男子先通过,然后才往楚天这边走来,若不在他脸上刻下“魔天”二字,恐怕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把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中年人,与那个魔焰滔天,在某一段时间堪称人间第一人的魔天联系起来!
但即便在他脸上刻上“魔天”二字,恐怕也大多换来的只是嘲笑讥讽,而没有人真的把这个并不是笑话的笑话,当真。
“楚天小友,好久不见。”魔天举杯,虚敬楚天,笑道。
楚天讶异:“我们见过?”
魔天点头,道:“是的,在你收服狼尊的时候,在你与狼尊闯出我天魔宗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你。”
楚天静默了,他本来对魔天亦是有着一丝恨意,这不是个人之恨,而是代表了人间界一整个世界的仇恨,魔天身为天魔宗最强者,甚至隐隐有天下第一人的风范,应当为人间界谋福祉才对。
就算魔有魔道,但在大是大非上,是无分正魔的!
但魔天却让他失望了,放纵天魔宗袭杀一剑宗,直接导致人间界两大宗门的破灭,导致天魔坐大人间界差点难以为继,差点真的要被灭界。
当初剑有道那一剑没能杀死他,楚天觉得,如果有朝一日他找到了魔天,他应该会替剑有道结果了这段恩怨。
但此时,他却发现他对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没有什么怨念,这样一个曾君临天下的男人,这样一个温和有礼的中年人,这样一个将坐骑当做兄弟看待,荣辱与共四百余年的男人,真的会一手制造那场惨案吗?
“狼尊远走妖界,应是你的主意吧,想让他借此逃离人间界这个旋涡?”沉默良久之后,楚天问道。
魔天点头,道:“倒也不全是如此,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待在人间,只会埋没了他的天赋,我的战友,心头的志向可不仅仅只是称尊。”
“看来那个时候,你就有屠戮一剑宗的想法了?”楚天继续问道。
魔天依旧点头,说道:“倒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吧,毕竟天魔宗在五千年年前就想称霸人间界,如今五千年后,我不过顺应先祖遗命,顺势而为罢了。”
“世人曾言,这是天魔之由,前辈身为我人间界仅有的四个渡生死劫而不死的存在,应该也曾吸收过天魔吧,敢问前辈,在做那个决定的那一刻,你的意念,是由天魔操控还是自己操控的?”楚天喝下一杯酒,又给魔天再倒一杯酒,淡淡问道。
魔天轻笑,喝下他倒的那杯酒,眸光中清明如水,他虽为魔,可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丝魔意,他孤傲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魔可以左右我的思想,丘天歌不能,天魔亦是不能。我所作出的所有决定,皆是是顺自己心意而做的,魔之所以为魔,便是由于我们修的是顺心意,我心要我杀人,我心要我灭宗,我怎能不杀,怎能不灭?”
“呵,好一个顺心意,既如此,敢问前辈又有没有预料到天魔宗会被灭,今日又会被我撞到?敢问前辈今天的心意,又是什么?”楚天怒了,前所未有的暴怒,因为心中一个意念便随意屠戮他人,这算的是什么道理?
魔天点头,他突然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叹道:“我预料到了。”
“额,什么?”楚天呆滞,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魔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魔天忽然夺过楚天手中酒,对着壶嘴就大口吞饮起来,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潇洒淡然的天下第一人,他也不再是那个有礼有节的温和大叔,而莫名的有了一丝落寞之意。
“顺心意?说的很好听,可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顺心意啊?”魔天大叹,若黄河如酒,他愿全全饮尽,只愿换来一场人生大醉。
他沉默道:“我有大罪。”
因为或许只有大醉,才能短暂洗刷掉他的大罪吧!
楚天吃惊,没想到魔威赫赫的魔天竟有如此一面?
看向对面也在喝闷酒的铁卦仙,铁卦仙苦笑,道:“楚天,你虽然实力强盛,但终究崛起的太快,没有真的沉淀下来,所以目光还不够长远。”
楚天疑惑,恭敬道:“还请前辈指点?”
铁卦仙叹道:“你可知,为何妖界之乱,天魔之乱,还有最近的仙界来袭,丘天歌秦未生以及墨流海他们为何都不怎么管?”
楚天眉头皱起,他在刚回来的时候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当时的想法,是丘天歌之流是在为人间界大计而做准备,一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不行的,唯有在仙界、天魔界、妖界的夹缝中,寻找到那一丝仅有的生机才是正途。
他本来以为在天子等人来后丘天歌等人才会有大动作,可却不想他们还是那般平淡,好似根本没看到仙界、天魔界与妖界的共同来袭一般。
“你还是没有注意到我人间界的问题根源所在啊,当年的我也没有注意到,所以还傻乎乎的去顺应天命的想杀魔天,为的就是阻止天魔宗与一剑宗的惨事,但现在,我懂了。”
铁卦仙朝楚天眨了个眼神,呵呵笑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人间界五千年前就未曾折过脊梁弯过腰,五千年后,一样不会!”
“问题根源所在?”楚天眉头紧皱,不明白铁卦仙什么意思,忽然他眼睛大睁,心头大震。
是啊,引起三方相争,在仙界、天魔界、妖界的夹缝中生存终究只是小道,还是一辈子为奴才的小道,若不想为奴才,唯一的方法就是……打破绝天地通,打破本源中的封印,打破不能成仙的桎梏,让人世界人人如龙,人人都可成仙,甚至人人都可成帝。
那样,才是真正的大道,人间界才能真正的强盛起来!
丘天歌等人是在寻求一个能够打破绝天地通的机会!
但这,怎么可能啊,须知那可是仙界无数仙帝无数大帝联手布下的封印,即便是虚空都给封印了,即便连妖界众大帝联手都才堪堪打出一条通道。
从外到内都如此艰难,可以现在人间界的实力,怎么可能从内到外打破啊?
“鲜血之力,生灵之力,卑微的蝼蚁那唯一的渴望之力,是打破禁制的最佳催化剂!”铁卦仙的眼神突然变得热枕起来,看着窗外那茫茫不见天色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狂热道:“在将来的将来,还会有更多人死亡,还会有更多人流血,但他们的死亡都不是白死,他们的血液也不是白流,终将会化作一股滔滔江水,逆流冲上九天的,届时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帝大帝,都必将要在他们的脚下仰望!”
铁卦仙神色呆滞,忽然泪流满面,眼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一口烈酒饮下,道:“只是可惜,我不能与他们同死。”
随后他又喃喃:“但是终究,我会与他们同在……”
楚天静默,他忽然发现自己小看了人间界,即便他如今隐有新的天下第一人的实力,在这个渺小的微弱的世界面前,都依旧显得如砂砾那般微不足道。
曾有人用五千年的愧疚只为保留一丝人间界的火种,曾有人用千万人的死亡去换取那唯一的契机,而得来的独独只是,自己的遗臭万年。
他突然看向魔天,道:“我曾在天魔圣山上与太一师兄论魔,他说,魔非魔,道非道,你非你,我非我。而我却坚持魔可以非魔,道可以非道,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这无从改变……现今想来,我却是错了,正由于前辈所说顺心意何其艰难一般,想要做真正的我,亦是何其艰难?”
魔天沉默,道:“其实一剑宗,不是我灭的,我当初的目标是实力最弱,相比而下最无用的万法宗而已,但是剑虚却找上我,自愿赴死……”
ps:终于写到这里来了,魔天一开始的定义就是好银,应该说我笔下的都没有什么特别坏的人把。我不想写只拥有单一情感要么好要么坏的卡通式的人物,我想写的是有血有肉的立体人物。
魔非魔,道非道,好人亦有邪恶的一面,恶人亦有善良的瞬间,这天底下的人和事,大抵都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