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脊梁?好高的评价啊!”唐锦衣暗叹一声,立即应道:“无畏平素常与我说:袁大人乃国之干城,王佐之才,风华冠绝当世,无人可与比拟。可惜,他在南京昏睡半年,未能当面请教实乃生平憾事!”
袁可立没有理会那些赞美之词,反而将他那句“昏睡半年”反复斟酌了几遍,才问道:“唐公子可有功名在身?”
唐锦衣摇头道:“小时候读过私塾,年龄稍长便开始习武,常年混迹江湖,不敢奢望功名。”
袁可立道:“过谦了,可惜啊,你要是读过书老夫倒能送你一场富贵。”
唐锦衣矜持一笑,道:“多谢大人美意,小人自问不是做官的材料,能辅佐常大人成就一番功业,也算不枉此生。”
“甚好!”袁可立勉励他几句,出了这座帐篷进入中军帐,而后让手下去召集诸将准备军议,唐锦衣也被特许列席,很快诸将进入帐内站定。
唐锦衣略一查看发现实力与自己相当者有十人左右,更有两位灰袍老者身上气息与他父亲唐刑天相当。
“这是绝顶高手?想不到军中竟然也有这等绝世强者!这些人穿着打扮不像将领,反倒像家丁。不过身上有一股军人的杀气,难道是袁大人手上的高手?”
虽然这个发现令唐锦衣难以置信,但转念一想,常威的父亲当年只是一介县令就结识了丐帮传功长老何成空,这样说来一代名臣袁可立身边有两个绝顶高手也不算稀奇了。
等诸将到齐,袁可立高坐主位朗声道:“诸位,白莲乱贼为祸日久,现下时机成熟,老夫准备发兵铲除祸乱!诸位意下如何?“
众将一听这话面面相窥,对视一阵,纷纷将目光投在左手第一位那个中年将官身上,此人便是总兵官杨肇基。
杨肇基见众人都看着他,拱拱手道:“大人,赵巡抚、廖总兵和孙巡抚所部还需三天时间才能集结到位,现在就发兵是否太早了一点?“
见杨肇基说完话袁可立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邹城现在有三四十万贼众,怿山、藤县、南阳镇都有贼军大将把守,现在出击敌我力量悬殊,时机不太对啊。”
“是啊,应该让藤县之南的杨国盛大人先调动乱贼,待其首尾难顾之时,咱们一举击破之!”
“对啊,欲要歼敌,需先分敌,方能收全攻啊!”
唐锦衣看的暗暗皱眉,“太懦弱了吧,这些人全都指望别人先上,自己在后面捡便宜?这种将官能打什么仗?”
等众人干巴巴的说了一阵,袁可立双目一张扫视一圈,诸将知道他要说话了,齐齐束手闭口静等训话。
袁可立朗声道:“兵法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唐锦衣虽然没有读过兵法却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战争的胜负取决于正义、将帅、军法纪律以及士兵的强弱。
“兵法以道天地将法五者察胜负,今日诸位皆在此间,老夫便一察贼军与我军之胜负!“
“道者主孰有道?贼军犯上作乱,为祸天下;我受诏命为山东都司掌征伐之事,奉天命以讨不臣。此所谓有道伐无道,我胜!”
“将孰有能?贼徐鸿儒自我来济宁,收缩防线不敢兴兵;更有锦衣卫常大人,一月之间连胜五阵,杀的贼人数万大军望风逃遁,只能龟缩邹、藤。此能庸立显,我胜!”
“天地孰得?贼军形同流贼,四处流窜劫掠朝不保夕;今气焰已灭,朝廷七路大军转瞬及至,是战是守何处战何处守皆在我。此天时地利皆在我手,我胜!”
“法令孰行?贼军乃邪教逆贼,意在劫掠,每到一地**掳掠无所不为,各部自行其事,法令不一;我大军意在保国安民军律严明,令行禁止。此高下立判,我胜!”
“兵众孰强?贼军号称四十万众,然则九成为食不果腹之饥民,三四万贼兵实乃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我有镇江义勇五千全枪炮精锐,有孙巡抚万余兵铁血老兵岂是贼新丁上阵可比?此强弱不问可知,我胜!”
“士卒孰练?贼军鱼蛇混杂仓促而起,衣甲不全,兵器不整,阵型不统,旌旗未置;我衣甲鲜明,刀枪如林,枪炮如云,号角起落,进退自如,万军大阵如臂使指。此乌合之众对天下劲兵,我胜!”
“赏罚孰明?贼军掌兵之人或为贼首姻亲子侄,或为狐朋狗友,贼人皆为活命吃饭而从军,有功亲近者得之,有过疏远者领之;我领兵之将,或名将之后,或出身世家,或起于行伍,积功擢升之军士皆为保家卫国而参军,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不论亲疏皆依军法而行。此临阵不前对悍不畏死,我胜!”
说到此处,袁可立砰地一拍案几,昂然而起,厉喝一声:“有此七胜者,叛军不灭更待何时?!“
他手下那些心腹,适时地振臂高呼:“大人英明,请下令击灭贼军!“
先前还在推诿的将官们,立即调转口风,同声高呼:“大人英明,请下令击灭贼军!“
“大明威武,大人英明,必胜!”
“诸将听令:立即下去动员士兵,随时准备过白马河攻击贼军大营!“
“是!”
“都去吧!“
“遵命!末将告退!”
很快,中军帐里便清净下来了,唐锦衣环顾左右除了自己和两位灰袍人之外,便只剩下袁可立坐在帅位上发呆。
突然,袁可立问道:“唐公子以为老夫这七胜七败论如何?”
唐锦衣虽然心中疑惑,却硬着头皮道:“大人精擅用兵,小人不敢妄加评论!”
袁可立自嘲的一笑:“有什么不敢评论的?不过是些骗人的空话罢了!”
“这?”唐锦衣惊的秀目大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袁可立摇头自语,“卫所兵军纪败坏毫无战力,不管论战力还是论得人心,都比不上白莲军。这七胜七败论不过是鼓舞士气、煽动人心的虚言罢了,实际上今夜一战全看无畏的手段!”
唐锦衣瞬间读懂了袁可立的意思:只要这一战能够拿下对岸大营,必定士气大震,为七路大军合围开个好头,也能鼓舞士气竖立起袁可立的绝对权威!
“袁大人真是有心良苦啊!无畏,全看你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