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和背着于冬雪的恒智和尚回到孟宅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在门口焦急地等着了。
“有没有饭吃?我要饿死了!”
这是华安见到大家后说的第一句话,看到一旁的恒智无奈地点了点头,众人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于是便把他们让到屋子里,一边看着华安大快朵颐,一边等着于冬雪的苏醒。
“妈妈...妈...爸,太好了...我回来了,哎呀...我清明节假期超期了吧,有没有帮我请假...我不要坐‘鹊桥’了...讨厌...走开...”昏睡在躺椅上的于冬雪说着胡话,手脚挣扎了几下渐渐睁开了眼睛。
“总算醒过来了!”守在一旁的赤豹高兴地对握着于冬雪手的阿离说。
“嗯,真是万幸...”阿离用手抚了抚于冬雪的脸庞说。
“我就说一定会让小雪好好地回来的嘛...”华安一边划拉着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要怎么收场?!”恒智怒斥道。
“嘁,你又没帮多大忙,要说帮忙只能算是魍魉她帮了忙吧,唉,可惜...”华安叹了口气接着往嘴里划拉着饭。
“你...”恒智看起来又恨不得揪他起来了,终究是忍住了,“阿弥陀佛,只要碰上你,把我这一年的嗔戒都犯完了!”
“魍魉她...”阿离不解地问。
“具体她是怎么做的不清楚,不过似乎是她利用了自己的特质,钻进了白泽兽化的身体里,将界门钥匙残片的阳性和白泽阴性的妖力中和了,她本就是明与暗的过渡体或者说是中间介质,然后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但结果就是她代替了白泽,受了我的封印之力,被封在了那乌木棺中。”华安说。
“你们说的魍魉...可就是安乐?”孟德仁神色黯然地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华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那个当年守在你身边的安乐已经在驱邪仪式中灰飞烟灭了,可能在她开始怨恨你的时候就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希望自己更加坚强,所以魍魉才会厌恶、憎恨那个软弱的安乐,将她囚禁起来之后寻找让自己变强的方法吧,找到白泽也不能说她找错了人,她的确获得了更强大的能力,但她的心却没有随着能力一起变强,靠得到的力量折磨你们孟家人却也未见消除了她心中的怨念...唉,爱恨也不过是一念之差而已。”
“无论是安乐还是后来的魍魉本身,都是因人而生,所以才会与人产生这么多的羁绊和怨念吧,不管怎么说,最后一刻无论是安乐还是魍魉都选择了帮助我们,希望那最后一刻她获得了内心真正的宁静。”阿离叹道。
“是我负了她...我负了这么多人...”头发花白的孟德仁晃了晃身子喃喃道,被老陈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兀自垂首自责着。
“妈妈...大家...终于结束了吗?太好了!”于冬雪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屋里的人。
“对你来说应该算是结束了,那个东西已经被我回收过了,再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了。”华安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腰包说,“不过以后我的仇家就又多了一个喽...唉,真是命苦啊!”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你的仇家本就不少,多一个也不算多!”恒智斜了他一眼说,“幸亏这位天狐施主以预言力证你会成功,不然就你这半桶水,哪个敢相信你!”
阿离听闻后莞尔一笑。
“其实我并没有预见到华先生此行的结果。”阿离淡淡地说。
其余人听到之后皆是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连正嚼着饭的华安都停住了咀嚼的动作。
“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天狐一族也无法预知的,这恐怕就是那其中之一。”阿离说,“但我始终坚信你一定会像当年你的父亲那样说到做到的。”
阿离起身走到了华安身旁,用手按着他的肩膀说:
“谢谢你...”
华安猛地抬头看了看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看到她那平静的面容,终究还是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阿离又凑近华安耳语道:“她真正的名字叫‘透’,是我和她父亲共同取的,还不曾跟她说过,不过我想她记住自己现在的名字就已够了。”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华安焦急地轻声说。
阿离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笑笑之后回到了于冬雪身边。
“志儿,你过来。”阿离对孟承志招招手说,于是他依言走上前去。
“孩子们,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经历,不管你们记得或是不记得,它们都已成为你们成长中所累积的宝贵财富。你们都已经大了,可以靠自己走下去了。”阿离左右两只手各牵着于冬雪和孟承志的一只手交叠在一起,“我们曾是一家人,今后也一直是,我很高兴你们都已有了自己的生活,平稳安宁的生活,你们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妈妈...你怎么这么说呢,好像你要离开我们似的。”于冬雪笑说。
“是的,我该走了...”阿离笑着说,眼中却泛起了泪光。
“怎么...”于冬雪和孟承志同时一惊,紧紧握住阿离的手。
但那手上紧握的触感却在渐渐减弱,两人想要抓得更紧些,但却无法止住那种流失的感觉,二人惊恐地看着阿离,不知所措。
“放手吧,她已经不在了,都是我粗心没及时发现...”华安叹口气说。
“从你们落到竹林里我扶起夫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头,可是夫人她不让我说,夫人...”赤豹的脸上满是忧伤之色。
“是的,我的元神在那茧室中已经被差不多消耗殆尽了,华先生在城中所施之术只能将我残留的魂魄和元神聚拢成形而已,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能撑到现在也已是奇迹。”阿离的身体从脚部开始,像被风化了般消逝着,逐渐向上身蔓延,“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又见到了阿仁,又见到了你们...赤豹,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以后也要多多帮忙照看这两个孩子,我照顾他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拜托...”
“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最后一句话几乎微不可闻,说话人已乘风而去。
于冬雪伏在孟承志肩膀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孟承志搂住她轻轻拍着。
“我们一定会的,妈妈...”孟承志眼睛红红地说。
次日早上,孟家村后山的小型飞机场上,薄雾,一架小飞机盘旋了几圈之后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
孟承志要先安排生母王妈去国外休养,他建议堂妹思雨跟他们一起去国外时却被她拒绝了,她说已经决定离开这里随赤豹一起回混沌界了,态度很坚决,前一晚上二人便一起走了。于冬雪则与华安和恒智一路回家,小飞机会带他们去x市转机再去各自的目的地。
孟德仁在老陈的搀扶下送别众人,眼中满是苍凉和凄然,此时他不再是威严的孟大当家,而是一位孤独悔恨的老人,让人不忍多看,孟承志答应会接管孟家村这边的家族生意,好让大伯能够不再操劳安享晚年。
小飞机上于冬雪、王妈和孟承志都已经盖着毛毯沉沉睡去。
恒智和华安坐到了后排角落的位置,轻声地交谈着。
“你这次是不是又没任何计划就贸然行事了?真是莽撞!”恒智斥道。
“你错了,别次我不敢说,但这次是真真计划过了的,只不过没有完全按照我的计划发展而已~”华安狡辩说,“无论如何结局不是皆大欢喜么,又找到了一块钥匙残片,大家又都平安无事。”
“哼,你倒是说说怎么计划的。”恒智饶有兴致地问。
“第一,激怒他;第二,困住他;第三,再次激怒他;第四,解封;第五,封印他!嗯...就是这样,很严密嘛!”华安摇头晃脑地说。
“你这不叫计划,叫赌博!天知道你怎么运气这么好!”恒智不屑道,“其实如果你能够将于姑娘身上的封印解除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解开?”
“因为解开了我根本就没办法控制那股力量,而且...我发现它现在已经不单纯是一股能量的聚合体,而且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它会辨别情况选择当时相对较强,或者说是安全的宿主,如果我早早就解封的话,它八成会到白泽手上,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华安解释说,“而我伤害并且激怒白泽的话,他一定会现出原形,没有了伪装的妖怪本体都是至阴的,而那残片所聚合的能量却是至阳,所以我才想让这一阴一阳好好斗一斗,我好坐收渔翁之利嘛。”
“那你也得有当渔翁的资格啊!我看还是像城门失火所殃及的池鱼多一点!”恒智挖苦他说。
“你...你看不起我!出家人说话这么毒一定会下拔舌地狱的!”华安反击道。
“阿弥陀佛,不与你这白丁论佛法!”恒智说,“不过你所施的‘八卦十二时无尽封’倒真是让我十分意外,以你的修为和学习能力实在让人跌破眼镜,你哪里学来的?”
“喂,和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偶尔在某些方面也是有天赋的好不好!偶尔我也会学习钻研一些高难度技能的好不好!”华安撑起身子辩解说,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伸出头看了看隔了几排前面睡着的三个人,还好,没有醒。
“至于哪里学来的...干吗要告诉你?!你也没告诉我你的钱都哪里赚来的啊!”华安斜眼对恒智说。
“好好好,当我没说,不过教你的人也不知是想帮你还是想害你,那种封印大型妖怪的强力封印术可是玉石俱焚型的,这次你运气好,难保下次会不会也这么走运。当你是朋友才这么提醒你的,开你的破民宿也好,接什么委托也好,学什么奇怪的本领也好,好自为之吧,多问问清楚,不是世间所有的事你都能插手管而且最终都能全身而退的。”恒智摊手说。
华安转过脸托着下巴像没听见似的,若有所思地望着舷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已经近在眼前了。
“又看到这么生气勃勃红尘滚滚充满人气的人世真好啊,虽然忙碌庸俗,但是活得真实又实在,不是么?”华安回头对恒智咧嘴一笑说。
准备回家啦。
牙齿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