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堂里有着一股子油腥味,到晚上没生意了倒还宽敞,里面靠墙有张柜台,四周墙下堆放着筐篓等各种工具杂物,还有三张粘着牲畜杂毛的肉案子。
“哟……现在开三张案了么?”章钺记得离家时,那时父子三人一起经营,仅开一张案子在外面棚下摆卖。
“那是!三张案子还不够呢,现在州衙、县衙的官人,四邻的乡亲们谁不知道,章老爹生了对好儿子,都出息了!连州衙使君都亲自登门来过,这铺子的鲜肉仅供州衙就忙不过来了。”王老汉说。
“还不错啊!”章钺有些感慨,这算是名人效应吧,禁军大将怎么也是有份量的,谁不来捧个场锦上添花什么的。他笑了笑对两人道:“行了!你们忙着吧!我住在城中信都客栈,明早上再来!”
章钺拉着卞钰出门,找了家小店点了一些家乡风味小菜,是羊肉面食配以酥酪什么的,卞钰老家在沧州,也经常吃这个,不陌生但也没什么新鲜感。
“不想我竟要嫁个屠子……”卞钰忍不住好笑,又满是怜惜地说:“你从小就一直随父亲做那些么,好可怜唔!可你怎么读了那么多书?还练了那么强的一身武艺。”
“有什么奇怪,本将军智慧过人,从小勤奋好学,终成大才,如今要抱得美人归喽!”章钺含糊其词大笑说。
章钺与卞钰用过晚膳,见街上有点冷清,也就没再闲逛的兴趣,不想回到客栈,竟来了一群官吏,说是州衙刺史听说章钺和杨守真回乡了,特来拜见,要接他们去州衙客馆招待。
章钺懒得理会,让杨守真将他们打发走了。次日早上,章钺还没起来,杨守真让亲兵来喊,老爹章永和大概是听肉铺子里的王老汉说了,一大早就跑过来找了。
章钺赶紧起来见老爹,章永和在杨守真客房前厅,二人正说着什么。章钺上前躬身行礼道:“儿子拜见阿爹,自去年东京回来,一向可好!“
“我儿不必多礼!都好都好!”章永和抖着花白胡子咧着嘴笑,看着章钺连连点头,又道:“铖儿你带着也好,只是怎么没回来?”
“他在关西呢,过段时间也回东京。儿子得当今陛下赐婚,这次回来祭祖,顺便接阿爹去东京,把婚事办了!那肉铺子的营生,阿爹也不用再操持了吧?”章钺说明情况,试探着问。
“能得陛下赐婚那可是荣幸之事,去东京一趟也好,但章家肉铺子可不能丢下,待你这婚事办好,为父还得回家。你做你的将军,为父帮不了你,做自己的营生是本分。”章永和看来心情不错,笑容可掬地说。
“那行吧!你稍等会儿,我收拾行李这就回家。”章钺说着起身退了出来。
回房间时,卞钰已在收拾,章钺带她先出客栈,喊来亲兵车夫们赶出马车,等杨守真出来一起出城,到安阳里外的官道上分手,杨守真自行回家。
章钺到家忙着祭祖,宋氏在洺州平恩也忙碌着,将教众全部迁移到浅口镇,等待章钺返回时打通关系,便可分批转移往郓州。千多人涌入,浅口镇一下子爆满,所有客栈酒楼全住满了人。
这些白莲社信徒,平日里若不开道场讲经,举行什么祭祀活动,别人也很难发现他们,官府自然也不知道,可这么多人进了镇子都闲着无事,动静可真是不小。
宋氏在浅口镇有一家货栈,率核心教众住在这儿,对于将转移往郓州,赵香主极力反对,但有周护法和李香主支持,赵香主麾下虽然人多势众,可也不得不同意。
赵香主原是乡兵的出身,武艺也不错,本心想带下属去太原另谋前程,而且自前任宗主雷万均被卞极所杀后,赵香主就对宗主夫人宋氏垂涎三尺,甚至想要争取出任新的宗主,但白莲社下核心仅剩的五堂都不支持他。而宋氏有自己的打算,一再压制,这让赵香主心怀不满。
这天晚上,宋氏在自家货栈召集了下属五堂香主,及右护法周全智,商议转移去郓州的路线。河北这一带水路纵横,到了浅口镇还要再渡河五次才能到郓州平阴,沿途河道渡口必须要有人接应,还有郓州平阴,也要派人去准备。
“我们在大名府北境偏僻之地,不惊动魏王符彦卿,可以轻松过去,但进入博州就要走县郊官道,所以博州和郓州平阴两地,需要派两名香主前去打前站。”
“某愿先去郓州!那边的林香主,我与他有交情不错,”赵香主怀着某种心思,自告奋勇先开口道。
宋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那李香主先往博州准备吧!”
事情商定后,从人相继告退,赵香主却坐着没动,见宋氏要走,他飞快地起身上前拦住,盯着宋氏高耸的酥-胸-悄然吞了口唾沫,咧嘴笑道:“瑶珠!看在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极力辅佐,年初得罪魏王,引得大军攻破总坛,确实是我的错,可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嘿嘿……最近我得了一块祖母绿玉佩,还请瑶珠笑纳!”
“赵香主!说过多少次了,要称夫人,你明白么?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而现在,我们白莲社需要重新立足,再开山门,这要花费不少,你这祖母绿还是留着以后换钱花用吧!”
宋氏本名叫宋瑶珠,原出身河北富商之家,后来她父亲带着她加入了白莲社,因美貌出众嫁给了宗主雷万均,不想出嫁未久便因雷万均与卞极的争端械斗而守寡,但她不愿负了雷万均,仍替雷万均苦心经营着白莲社。
笑容凝固在赵香主的脸上,眼见宋氏转身走开,向另一边侧门走去。赵香主满脸怒色,狠声道:“宋瑶珠!老子身为乡兵都头,仰慕你,爱恋你的一切,才带着弟兄们不管不顾投了你,对你这白莲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么多年跟着你如丧家之犬,什么好处也没得到,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出来吧!”宋瑶珠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沉下脸冷冷道。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看到你开心地笑,而不是整天惦记着那个已经死去腐料成泥的男人,他给了你什么?他给你扔下了一个烂摊子,让你为此奔波不止,吃尽了苦头,而我呢?你有算过我为你拼命多少回了么?”赵香主跟上来大吼道。
“够了!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我再说一扁,我不喜欢你!好自为之吧!”宋瑶珠再次转身,从之前的侧门飞快地离开了。
赵香主目视宋瑶珠逃也似的走开,双手狠狠握紧成拳,捏得青筋暴起,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