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场地的准备工作,按照双方约定,由双方共同负责。等肖战歌换上一身崭新的校官服,于九点四十左右,随宋哲元一行赶到比武场地,曾经空荡荡的卢沟桥桥南的空地上,已经多了好几百双方士兵,并南北对称的放置了不少桌椅。他注意到靠近卢沟桥的桌椅后面插着的是青天白日旗,北边的观战席后面插着的则是太阳旗,再目测出两边桌椅之间的距离在三十米开外,和司元功对视一眼,眼眸深处有一抹亮光闪过。
就好像双方都算好了时间一样,二十九军一方刚刚抵达比武场,日军一方紧跟着就到了。而在宋哲元和田代皖一郎为首的双方将领满脸堆笑,假惺惺的打着招呼的时候,又有几辆汽车从桥北开过来,车子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穿着洋服,白皮肤、金色头发和蓝眼睛的西方人。对了,这些西方人身后,还缀着几个小短腿。他们,乃是日本驻北平领事馆(注1)的外交人员。
肖战歌注意到,看到这些西方人的时候,田代皖一郎还好,站在他身后的土肥原贤二还有几个军官(萱岛高等人)的表情明显变得难看起来,他的嘴角微微一撇,眉角挑了挑,一抹嘲讽神色跃然脸上。
土肥原身边,萱岛高恨恨的低声说:“这些白皮猪肯定是宋哲元请过来的,这个混蛋!”
土肥原要比萱岛高沉稳得多,他面上保持微笑,嘴唇轻轻翕动,说:“放心吧,只要没有证据,炸死他们也是白炸!”
“可是,我们的人——”
“几个普通的外交人员而已,为了帝国的大业,他们即使玉碎,那也是足以光耀门楣的荣誉!”
除掉几个小短腿的日本人,西方人一行一共有十七个人,主角是美国、法国、英国还有德国驻北平领事馆的总领事。他们正是宋哲元让秦德纯出面邀请过来担任公证人的。宋哲元此举属于擅做主张,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应该是已经预料到这场比武没那么简单。只是,小鬼子的心很毒辣以及不择手段,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所以,如果土肥原等人阴谋得逞的话,那么,这些总领事还有他们的随从,可就真正成了失火城门前鱼塘里的鱼,要无辜跟着遭殃了。
十点钟还差几分钟,宋哲元、田代皖一郎还有四国总领事为首的观众们梯次坐下,高桥坦走入场地中央,用日语大声宣布比武即将开始,并开始隆重介绍双方参赛选手。不对,只是隆重介绍了后藤新兵卫。
“挑战者,来自大日本帝国的后藤新兵卫君,因为他还只是一名士官生的时候,曾经在长崎码头连续击败上岸挑衅的十二名英国水手,所以在大日本帝国被誉为‘帝国之光’。下面,有请我们的‘帝国之光’隆重登场!”
高桥坦说完,带头鼓掌,日军一方,还有坐在二十九军一边的日本外交人员,登时跟着鼓掌,倒也营造出了掌声如雷的效果。
劈里啪啦的掌声中,后藤新兵卫,这个所谓的日本“帝国之光”,穿着一袭崭新的陆军尉级军服,腰别长刀,脚蹬长筒军靴,在两队十二人的日本浪人的护卫下,施施然进入场中。
肖战歌在二十九军看台一边站得笔直,静静的看着日本人装.逼。他的左手边,英国总领事听了身后一个手下的翻译,表情变得难看起来。英国总领事三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其实是无所谓后藤新兵卫被叫做“帝国之光”还是“世界之光”的,但是,后藤这个“帝国之光”名号的取得,却是建立在打败一众英国水手、而且是一打英国水手的基础上,他就不乐意了。他把披着一头金发的脑袋往外一戳,左右看看,喊:“先生们,有人要下注吗?我赌——宋委员长,请问贵方出战的是?”
宋哲元距离他很近,闻言答:“肖战歌,我的师弟。”
“谢谢——我赌肖战歌赢,压一千英镑!”
美国驻北平总领事是一个老头,戴着副金边眼镜。他笑了笑,说:“那我就赌这个后藤赢好了,我压一百美元。”
后藤新兵卫站到高桥坦右手边后,本来正在瞪大眼睛做虎视眈眈之势,这个时候,可以被称为这场比武最尊贵的一群观众,却在叽叽喳喳的讨论下注的事情。而且,四个总领事里面,有三个压他的对手赢,他那张本来满是红光的脸,先是变成紫色,然后就变成了黑色。他的双手,更是握紧拳头,发出了一片“咯吱咯吱”的关节摩擦声。
高桥坦见对面的观众不配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发狠:等会要你们好看!然后咳嗽两声,说:“被挑战者,是支那二十九军的少校军官肖战歌——肖战歌到了没有?肖战歌?!”喊着,他只当不认识肖战歌,装模作样的四处看,看了一会,对宋哲元喊:“宋委员长,贵方肖战歌是不是知道必败,所以不敢应战啊?那样的话——”
肖战歌不等他说完,一声爆喝:“说人话!”然后大步向场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盯着高桥坦,骂道:“***的,你骂谁支那呢?你他.娘.的才是支那,你全家都是支那!”
高桥坦能听懂一点中国话,脸登时就黑了。“肖战歌选手,请你放尊重一点,我是——”
肖战歌打断他,喝道:“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混蛋,还指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别在这里唧唧歪歪了,赶紧滚蛋!”
高桥坦气急,怒骂:“八格!”右手往腰间摸去。
肖战歌在距离他两三米处站定,然后挺直胸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后藤新兵卫见状,嘴角一咧嘿嘿一笑,然后上前两步拉住高桥坦,低声说:“阁下,他是故意想激怒您,好让这场比武进行不下去,您千万不要上当!”
后藤新兵卫这节台阶递得正是时候,高桥坦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胸口的怒气压下去,朝肖战歌阴阴一笑,说:“支那猪——啊!”
后藤新兵卫不上来插一嘴,肖战歌还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他放出上面的话,肖战歌心中有了底,高桥坦才骂出“支那猪”三字,他往前一蹿,右手抡圆,一巴掌就呼扇了上去。
注1:日本驻北平领事馆(有叫公使馆的)的设立始于1873年,开始是大使级别,随着清政府下台,民国政府成立,日本驻华大使开始常驻上海,北平这边便降格一级,成为领事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