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掠向马车,一把抱住柳月时,柳月一惊,已被胁迫着夹起,刚强有力的胳膊,紧紧嘞在她的腰间,顶着他刚硬的肌肉。舒榒駑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柳月的目光尚未移开的目光依旧盯着苏小晓,看着愈来愈远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一片空白的的脑海,瞬间闪现一个念头--无常是在救她!
无常为了救她,要抛弃苏小晓!
心霎那间一紧,身子开始剧烈的挣扎。
“无常,你给我停住!”
无常的眼神一暗,只是拽住四肢,将她抱得更牢固,似乎想将她揉进怀里,揉进骨肉,揉进血脉,融为一体,再也不要分开。
再也不要担心,她会在自己身畔消失……常无未起掠。
柳月斜睨一眼,看着无常。
那张沉静如墨的面容,牙关紧合,并不答话。
柳月心里一沉--无常极少这样。
寻常人们看他板着脸,只道他性格孤僻不易沟通,甚至有些肃杀,只有柳月,与他在一起久了,便会发现,那双眼睛,甚至面容每个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挪动,都透漏了他的心绪。10nk2。
那些有时好笑,有时抽搐的表情,甚至让她觉得可爱,只属于她一人,能够领悟细细品味的可爱。
而眼下,那如一滩死水的寂静,却不由得让她心悸。
柳月受了刺激一般,大声叫喊道:“放开我!”
“无常,你混蛋!放开我!”
“我要去救小晓,我不能撇下她,无常,你是最懂我的,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害,自己逃离。”
无常恍若未闻,飘逸的身子掠过一座座山丘。
喊着喊着,喊到嗓子沙哑,喊到心累如裂,喊道,嗓子里,慢慢地出现哭腔。
“无常,可以了,放下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无常,去救小晓吧,再晚,只怕她就真的……”
两行泪,顺着面颊流下,渐渐的,又在风中泯灭。
她的四肢都被裹挟着,无法动弹,只有嘴巴,一刻未停,哀求,渐渐成了咒骂:
“无常,你个混蛋,你个懦夫,你是个小人!你忘了凉泱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苏小晓怎么对我的吗?我们受了这么大的恩惠,现在却要陷于她不利之境,自己逃离,无常,你就是个废物!”
终于望见一处农舍,无常松了口气,这么远,应该万无一失了,柳月的命,该是保住了。
他的身形向下掠去,眨眼便触及到坚实的地面,柳月腿一软,支撑在无常身上,扒着他,止住一刹那的眩晕。
抬头,反手一掌,清脆的巴掌,在那止不住的啜泣声中响起。
柳月含着泪花,第一次,绝望和森森的寒意弥漫在眼中。
使足力气的一掌,无常纹丝未动,没有躲闪,脸霎那肿起,红色的五指印在白希的面容上,清晰可见。
浓烈的恨意,窜上心头,柳月指着那张刻在眼里刻在心里熟悉的容貌,脸颊扭曲。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呀!你去给我救小晓,救不回就永远不要见我,我不认识你这个懦夫!”
“不!”柳月的唇角微动,竟然勾起一抹妖冶而狠毒的笑容,“你不是懦夫,懦夫都知道投桃报李,你这是背恩忘义,知道这种人是什么吗?”
她向前逼近一步,看着无常敛下双目,语调一下子拔高,不由自主,第一次,这样的尖酸刻薄:
“这是猪狗、不如,这是畜生!”
她仰天大笑:“可笑啊,我柳月居然嫁了一个畜生!”
轻抚肚子,不禁笑得凄凉迷惘。
“你现在去救小晓,只怕,已经晚了!”
她绝望的一甩胳膊,像在驱逐,又像在告别:
“滚吧,我不要再见到你,我的孩子也不要再见到你,我不想告诉他他的爹爹是这样一个小人。”
“不忠不义不信不善!无常,我这才算认清你了!”
柳月挺直身躯,威严耸立,最后一句尖利的话语,慢慢从那两片薄唇中,一字字吐出:
“今日,我们夫妻之恩,一刀两断!你我,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她豁然转身,向着那处农家小院走去。
逼着自己支撑的坚强,蓦然坍塌……
泪水再也止不住,似乎真的如河水喷发,奔涌而下,肚子上的手,缓缓的,扣住,抠进肉里,刺痛席卷全身,却依旧掩盖不了心里的空寂。
小晓,你一定没有走,你一定好好的……
一遍一遍的喃喃自语,就像在竭力说服自己,欺骗着,逼迫着自己相信。
尽管她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无常带着她走了这么久,那些黑衣人手拿屠刀,又是阴狠手辣,苏小晓丝毫不懂武功,手无寸、铁,只怕眨眼间,他们就将小晓杀死了。
死了……
手移到心口,狠狠摁住,抑制那钝钝的沉闷的痛楚。
如果无常不是为了救她,也许眼下得救的,就是苏小晓了。
是她,害了小晓……
几日前,小晓为了她,为了舍弃自己的一切,如今,她却在小晓眼前,这样决绝的离开。
小晓的心,一定伤透了吧。
无常,走吧,我的身上,你的手上,沾了一生无法洗清的悔恨,若不是怀中还有一个无辜的生命,我真想此时此刻,便随苏小晓而去。
呵呵,什么都是借口,她果然也是狼心狗肺,她的孩子便是一条生命,可是,小晓的孩子,比她的还大一些,只怕已经成形了。
事已至此……
无常,你叫我怎么再敢面对你。
没有言语,没有阻拦,无常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神色麻木的看着,一刻前尚在那个臂弯浅笑的身影,一步步远离。
他没有解释,他没有告诉柳月,是苏小晓让他带着她离开,言语如此苍白,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不是理由。
无常注视着柳月,看她隔着篱笆喊了几声,茅草房中,一个围着粗布围裙的老妇人端着一个破了边的磁盆子,撩开帘子,向外张望。
而后,老妇人听柳月说了几句话,拉开篱笆门,将柳月迎了进去。14965934
热情好客,民风淳朴。
无常转身,向远方奔去。
他可以放心了,柳月似乎没有了危险。
断情斩意,或许,他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他知道柳月的性子,定然会如此,即使如此,他义无反顾。
只是,他无法也搭上月的命,自私自利,柳月说得没错,但是,他只在柳月的事上,自私自利。
只是,你知道吗?月,只有你,能让我背弃一切,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柳月得救,他的身上,只剩下了无数的罪孽,对少主的亏欠,对夫人的亏欠,让他用一辈子,用性命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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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苏小晓离开后,离璇儿竟然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起初,还有曾被苏小晓救过的下人气不过,暗地里甚至明面上,想些整治的法子,害得离璇儿狼狈不堪。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离璇儿竟然丝毫没有生气,而是哭哭啼啼的在他们面前擦着眼泪,抽噎着道:“我,我知道你们恨我,姐姐她肯定是因为我来了,才一气之下离开王府的,我一直在命人找姐姐,我知道你们也和我一样难过,我这么小就离开父皇母后自己一人来到这梁国,父皇母妃,还有姐姐,都对我很好,我也很想她很想她。”
方才,不知是谁一盆凉水,泼到了她的头发上,浇了个透心凉。她就这样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精心保养的乌黑发丝一缕缕粘在面颊,裙子半湿,身上披着刚刚送来的外衣,她稍稍仰头,注视着他们,只是那双含着水珠的眼睛,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却让人忍不住添了几分怜惜。
“璇儿年纪晌小,好多事情都不懂,姐姐哥哥们若是觉得璇儿哪里做错了,直说便是,璇儿一定会改正的。”
她扯着发丝:“姐姐们可怜可怜璇儿,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那个动了手脚的人。
这样一个弱小可爱的妹妹,只想去保护,哪里还舍得伤害,再说,看她的样子,也是对王妃真的关心。
就算不认同这个入住王府的女人,他们还是收敛了,没有再可以难为离璇儿。
而此时,离璇儿进了屋子,扣上门。目光扫向跪着的十几人,目光陡然一冷:“这么小的事,你们竟然都未能完成!”
她与黑衣人的首领,擦身而过,剜了他一眼:“说吧,发生何事?”
寒意森然的面容,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纯洁。
十几个黑衣人,静默的跪着,只有那一人平静不加感情的声音,在冷漠的向离璇儿禀报着一切。
话音一落,一声冷笑,离璇儿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身,尖锐的目光直视着他:“你到底瞒了我什么?这种事,眨眼便了结,怎么会给离沐那个废物出手相救的机会?”
黑衣人低下头,伏地认罪,却并无解释。
离璇儿咬牙,恨恨的低声道:“很好,很好,你们学会阳奉阴违了!”
她眼睛一眯:“自己去领罚吧,等我空暇下来,再好好教导一番。”
“教导”二字一出,竟有铮铮铁骨的黑衣人,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公主的教导,那是一场无血的地狱。
那个下令的黑衣人,谢恩起身,转身向外走去,坚毅的面容,没有一丝后悔。
没错,是他给手下人打手势,箭,是故意射偏的,否则,他们素来百步穿杨,怎会在那么近的距离,瞄不准一个人的身体,人,是他故意放的,离沐的威胁,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仅凭他的实力,根本无妨赢得过他们。
只是……
苏小晓自以为很轻的说话声,他离得最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那一刻,他只有震撼,为了这种世间难得的真情,他愿意放走她一命。
究竟是谁救了谁?
苏小晓令无常救走了柳月,却不想,最后救赎的,反而是自己的性命。
世间之事,真情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