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若是忘带地图出门,则每日行动范围绝不超过客栈方圆一里。
京城每一处的街角实在太过相似,走过这条小巷街头又是两条小巷,转过这个弯还有无穷个弯,昨日江河一直绕到下午才回到客栈,本就阴郁沉闷的天,他回到客栈时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河里打捞起来一般,浑身湿透。
江河坐在屋里的小桌子前,面前摆着好些旧书,有近朝野史,有书画字帖,还有一张京都城地图。。
从今日算起,大考还有六日,江河需要抓紧时间看书,他从包子铺里买了十来个馒头,还在老板鄙夷地眼神下讨要了一大叠咸菜。
大丈夫能屈能伸,江河自我安慰着,不与老板一般计较。
“南国建朝千年,从太高祖起定都京都城,下分十二州,疆域辽阔,东起。。。”江河啃着馒头,认真地品读和吸收着知识。
当然,闲下来的时候他总会闭眼冥想,坚持不懈地尝试着沟通天地元气,虽仍旧不见成效,但他还是固执地坚持着,因为他觉着冥冥之中总有些东西在他的识海那方悄然地形成着,虽然看不见,但他相信“它”存在着。
看不见不代表着不存在。
吃过晌午江河又从客栈出门,怀里揣着京城地图,他准备去寻个铺子或者租个房屋,长住客栈总是不太现实,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三十六两银锭,往东市走去。
京都城里有两大市集,以朱雀街为轴,往左为西市,往右为东市。
东西两市皆是繁华锦荣,但自古以往,西贵而东贱。
市集之上商贾以往,人头攒动,也不乏些许穿着异乡服饰的他国商贾游客,一片繁华景象。
江河走至东市外巷,听问路人说这前面条街巷皆是作房屋中介出租的,不过此时正直年中,大抵没几个房屋出粗,所以街上商铺皆是生意冷清也无几人问津。
江河便从第一家问起。
“掌柜,这近来可有什么房屋铺面出租啊?”
“半年五十两?太贵了太贵了。。”
“您看我这也不想住得起那好地段的人啊。。”
“屠宰场旁?要不得要不得。。”
。。。。
江河从街头第一家一路问至最后一家,若是此家再无,江河真的只能上街卖艺,桥头过夜去了。这家店与别家有些不同,门口既无招牌,门内也无伙计,只有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坐在屋里的小桌前,他面前还煮着一壶酒,冒着白烟,像是要煮开了。
男子穿着一袭白衫,长发缕至脑后,看起来风度翩翩,根本不像是个生意人。
江河看了看屋内摆设,从头到尾都不像个最商铺,便拱手说道:“额。。我可能走错了,打扰。”说完转身准备出门。
“哎,公子莫要客气,我这就是出租房屋的。”
江河听着身后那人的话,脚步一止,转身看着那白衫男子。
那人也笑着,饶有意思地看着江河,然后伸出手请江河坐。
江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抬起桌前的小凳坐下。
桌上的酒已经煮沸,那人便将酒壶提起,翻开桌上扣着的两只白碗,然后倒了两碗酒。放下酒壶他又将其中的一碗推给江河。
江河摆了摆手,说道:“掌柜,我是来租个房屋的,酒就不喝了吧。”
那人一笑,端着自己面前的酒碗轻轻地吹拂着,然后说道:“喝,怎得不喝,喝了酒我就给你租个便宜屋子。”
江河看着这面前的酒碗,冒着热烟,碗里还飘着些枸杞大枣之类的东西,似乎看着还挺香?
他也就不在客气,端起来小心地吹了两口,然后尝了尝,很甜,应该是加了些冰糖。
那白衫男子见状微微一笑,然后放下酒碗说道:“我这店里好久没人来陪我喝酒了,先生再陪我喝一碗。”
说完便不论江河拒绝与否又给他倒满。
江河酒量向来不好,虽是甜酒但总归是酒啊,他想推拒之,但看着那烧的滚烫的酒壶还是没下得了手,只得赶忙摆手,说道:“掌柜使不得使不得,我这等会还得读书,再喝一碗就肯定醉了。”
“先生真是说笑。这两碗煮酒怎喝得醉。”白衫男子又给自己满上一碗。
。。。
最后,江河看着自己面前的第三碗酒,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无论怎样都不在喝。
结果白衫男子说:“先生把这碗酒喝了,我就租给你一个房屋,三十两一年,如何?”
江河吹胡子瞪眼,表示自己誓死不从,然后端起酒碗一口喝下。
那白衫男子哈哈一笑,又给江河倒上一碗。
“哈哈哈。。先生也是个痛快人,我让人给先生拿份契约来,这房子我就租给先生了。”
江河闻言,总算一喜,觉着虽然这三碗酒已经将自己大脑搅得七荤八素上蹿下跳的,但还是值啊,三碗酒就为自己剩下了起码五十两白银,江河觉着这小灶上的煮酒越发地好喝起来。
不知何时从后堂屋走出来一个伙计,恭敬地将房屋租契放在桌上然后便又回到了后堂屋。
男子将租契递给江河,然后说道:“这屋子在这东直街,第三十七户,环境清幽采光十足,是个上好的住所啊。”
江河接过租契,忽然想起什么,然后小心地问着:“掌柜的。。这不会是个凶宅吧。”
江河想起自己看过的传奇志传,那些个什么上古凶宅风水死地,大多租不出去,于是就往往被些不明事理的小年轻租去,结果每至夜深人静总有些骇人的东西出来晃荡。
江河想至此处,觉得这笑容可掬的年轻掌柜忽然变得油奸巨滑,手中这租契都仿佛隐约散发出一个字阴森森的鬼气来。
那白衫男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先生果真是趣人。”
“我见先生自生好感,便想结交个善缘,若是先生不愿,那便将租契还与我来。”
江河赶忙说道:“掌柜一番好意,我怎能不接受呢。”
江河心中想着自己年轻体壮,火气旺盛,也不怕什么牛鬼蛇神狐精野怪的,便提起笔在租契上签上名字,递给这年轻掌柜。
江河从店里出来,往客栈走去,他手里握着一把古旧的钥匙,和一张租契,他嘴里碎碎地念叨着:
“这该不会真的是个凶宅吧。。。”
江河又算了算日历,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滴落了下来。
“七月半。。鬼乱窜啊。。”
。
江河走后,那白衣男子静静地看着灶上的铜壶,一壶新酒又煮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