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起身,“姨爹有命,自然要去的,只是姨妈怎么才来就走?好歹略坐坐再走。”
“先不坐了,”王夫人笑道,“过些日子就到了冬节,还要预备宫里头的节礼呢,说不得又要忙活好几日。”
“咱们大姑娘在宫里头都好吗?”薛姨妈说道,“从嫁到金陵去就没见,如今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自然是好的,”王夫人说道,“宫里头时常传信出来,说是一切都好,不必挂念,我也自然就给菩萨上香保佑一二了。”
王夫人起身准备走,李纨等人都站了起来,王夫人吩咐,“你们姐妹几个再留在这里玩一会,这天冷了,少出门玩才好,”她吩咐李纨,“你带着宝玉和姊妹们在这里头玩一玩罢,只是别闹得太晚,打扰了人家休息。”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在贾府之中,这些年轻小伙子姑娘们愿意在梨香院多呆着,王夫人自然脸上也有面子,不会说要来阻拦。听到婆婆吩咐,李纨应下,又亲自送了王夫人出了梨香院的仪门,这才回转。
等到回来的时候,薛姨妈也不见了,几个人就在里头的长炕上团团围坐,丫头们忙着再上茶,李纨忙道,“怎么姨妈也不见了?”
“我妈去预备晚饭了,”薛蟠笑道,“说是你们姐妹们来,不好不招待着。”
“这可不成,”李纨忙道,“太太说了,说不好打扰姨妈和你们。”
“这有何谈得上打扰不打扰的,”宝钗说道,她连忙请李纨上座,“平日里头都在你们那边叨扰,老祖宗和太太也不言语,你们来了,自然不算是打扰。”
李纨说道,“那也要先禀告了老太太才是。”于是遣了自己的丫头翠云去给贾母言明,今日几个人要在梨香院用晚饭,不一会翠云回来禀告:“老太太说知道了,让你们在这里吃了饭回去倒也便宜,只是不许闹姨妈们太晚。”
于是李纨才放下心来,和众人一起坐在炕上,听着薛蟠说起咸安宫的事情来,薛蟠口才便给,一下子就把如何认识安福海,又在咸安宫外被应弘等人拦住,结果安福海到来一下子给震慑住,然后又在课堂上斗诗,薛蟠胜了三场,做出了好些个厉害的诗词歌来。逼得应弘不得不认输,交出了乙班班首的令牌,薛蟠还把令牌拿出,给众人传递着瞧了瞧,宝玉最为兴奋,“大哥哥可实在是厉害极了,我前些日子出去和冯紫英吃酒,他可是懊悔极了!”
“这有什么好懊悔的?”探春奇道,“和他有什么干系?难不成冯紫英也在咸安宫读书嘛?”
“说懊悔不能够早些认识薛大哥哥,如今只怕都不得见了。”宝玉笑道,“我说他未免太古板了些,若是好朋友,日后那里就不得见。”
探春微微一笑,“只怕薛大哥哥不愿意去找那冯紫英呢,”她用帕子捂住嘴,“都是和二哥哥你这样的无事忙富贵人。”
宝玉瞪眼,“可不是这样,我的朋友都是风流雅士,最是不俗,大哥必然喜欢的很。”
探春的意思,不过是薛蟠是看不上比如冯紫英之流的人物,可是宝玉没听懂,薛蟠连忙笑道,“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第一次回家,说不得要先陪陪家里人,还要陪一陪宝兄弟和姊妹们才好,外头的人下次再见也来得及,不过,宝兄弟,”薛蟠转移话题,“怎么明天姨爹要见什么外客?还巴巴的把我带上去?你要不要同去?”
宝玉听到贾政就有些害怕了,他苦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要见什么客人,只是听说有什么昔日的故交来访,也叫过我一起去,早上的时候还被老爷骂了好一顿,说我若是半点学着大哥哥只怕也就出息了。”
黛玉也在一边嘲笑,“宝哥哥若是要学蟠哥哥,就直接去族学里头读书,不要再在家里头拖拉着,若是舅舅素日里头见不到你,只怕还有些想你,要我说,倒也不必读书,还是淘胭脂吃了,亦或者给丫头们捉蝴蝶才是正经。”
几女笑成了一团,薛蟠很是无奈,他可根本不想当这个隔壁老王太杰出的孩子,见到宝玉涨红了脸,于是连忙劝慰郁闷的宝玉,“想必是什么打秋风的亲戚,不相干的,只是叫我们去坐一坐,你也不要怕,我听说宝兄弟作诗作对很是厉害,明个就拿出去叫他们惊才惊艳了才算完!”
宝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的说道,“我从外头听到宫里头大哥哥的诗词,可实在是了得,我和妹妹们议论了一二,薛大哥哥的诗词,如今瞧着,可真是独步海内,没人比得上的,怎么素日里头都不和我们说道说道?倒是藏私了一般。”
“说起来,我也竟不知的,”宝钗笑道,她转过头和黛玉瞧瞧说道,“我这哥哥奇怪的很,素日里头说起来对着这些读书作诗什么的,不喜欢的时候多些,可每每到一处,反而都有可堪之诗做出来,颦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倒是觉得蟠哥哥,非平常的时候做不出好诗来,”黛玉笑道,“若不是被逼急了,绝不作诗,蟠哥哥,我说的可是?”
薛蟠一拍掌,又伸出手指头朝着黛玉点了点,“到底是林妹妹,最聪明不过,外国有几百斤的大车压住了小孩子,那母亲原本是手无缚鸡之力,却因为心疼幼子,就靠着自己个的一己之力,把大车拉起,自己独自救出了小孩,我必然也是这种,若非急迫之时,做不得诗。”
探春笑道,“算起来,倒是和二哥哥背道而驰了,二哥哥只要是听到老爷呵斥,只怕是什么名儿都忘了。”
众女又笑,宝玉不依,“三妹妹笑话我,什么时候我就让你和我穿了一样的衣服出去,让别人以为你就是我,妹妹大才必然不怕老爷,到时候什么诗作了,都算我的,好生帮着我扬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