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陵森然道:“苍狐,我乃是万鬼鬼首,即便吴奇也不得与我这般说话。 ”
苍狐道:“鬼首说的极是,然则我万鬼规矩,这鬼首乃是能者居之,你统管明月城辖内各镇,却坐视反贼壮大,庸庸碌碌,无能无为,这位子便暂且由我来坐,你看如何?”
楚小陵怒气越来越盛,神色歹毒,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苍狐与他对视,毫无相让之意,过了许久,楚小陵道:“吴奇让你统领我城中将士?就你这点微末身手,差劲本领.....”
苍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舍将军,如今反贼何处?”
舍丰荣道:“前些时日,他们占了韩通镇,与朱仙镇人马遥相呼应,互为援护。”
苍狐道:“好,咱们趁夜出击,去韩通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楚小陵喊道:“不许出兵!”
苍狐见他急切,奇道:“为何不得出兵?城主莫非怕了反贼?”
楚小陵道:“城中兵马,皆该由我调度,所有高手,也都听我指挥,吴奇不明情形,岂能随意夺我兵权?”
苍狐道:“你难道不见我手持令牌?当年你当上鬼首时,不曾发誓听从师父号令么?”
楚小陵蓦然指尖一点,一只红鹰从指尖飞出,直冲苍狐右眼,堂上众人,皆未看清他如何出手。苍狐见这一招迅速异常,心中称赞一声:“若大半年前,我未练成此刻功夫,就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长剑出鞘,将那红鹰劈得粉碎,楚小陵右手一抓,那红鹰羽毛散开,变作细小利器,笼罩下来。苍狐圈转长剑,将利器封住,再一招刺向楚小陵。
楚小陵这两招已全力以赴,岂料苍狐非但挡了下来,更有余力反击,他往后退去,左右手中各扔出一兽,乃是一貂一蛇,那貂快如疾风,蛇猛似烈火,相辅相成,威力强盛。
苍狐半转过身,先一剑刺向那蛇,楚小陵心中冷笑,悄然施展变化,那蛇张嘴吐出毒液,将苍狐遮蔽,那貂腾空一跃,咬中苍狐手掌,牙齿间注入剧毒。他这招“烈貂捕蛇”,乃是他近年来修得的得意妙法,貂乃蛇的克星,故而以貂驱蛇,以蛇引貂,若敌人先去挡蛇,貂必攻势大盛。若敌人先去挡貂,则蛇亦不可制。两者相生相克,故而凌厉绝伦。
突然间,苍狐从楚小陵身后现出,一剑刺中楚小陵后背。楚小陵大叫起来,背上生出双翼,长出尾巴,连连击打敌人,苍狐将他招式全数挡了,一招魔音气壁,撞中楚小陵,楚小陵口中吐血,节节败退,怒喊道:“那貂毒被你内力化解了?你何时练成这般武功?”
苍狐笑道:“我本领差劲的很,鬼首再指点几招?”手中不停,长剑如潮,翼翼纷纷,楚小陵被他牢不可破的剑气围困,即便使出排山倒海的掌力、巧妙万分的玄功,也丝毫难挽回局势。
两人斗了五十招,大堂已然千疮百孔、损毁好不严重。苍狐略一凝神,剑意弥漫,好似大网般将楚小陵困住,楚小陵登时感到大难临头,手足酸软,气力急剧衰减。
苍狐暗想:“惭愧!我若早些用这剑意,只用一半功夫便能获胜,怎地一开始不曾想到?”霎时剑影大作,连刺中楚小陵关节,楚小陵痛呼大喊,滚倒在地,苍狐再一招象鼻蛇身功,将敌人牢牢封死。
堂上众人知楚小陵神功惊人,素来鲜有匹敌,谁知一炷香功夫,已然大败,且败得干净利落。有忠心于楚小陵者颇为关切,直袭苍狐,苍狐再使剑意,令来者猛然间斗志全失,再也难以上前。
苍狐道:“楚小陵,你的伤并不碍事,不阻经脉运转,只需两个时辰便能痊愈。你有何阴谋,全都说出来吧。”
楚小陵陡然神情变得温柔可怜起来,低声道:“苍小哥,想不到你武功这般高强,我是甘拜下风啦。你随我入我屋中,我会将实情全告诉你,你看怎样?”
苍狐心中一动,暗忖:“他怎地如此像是女子?”但心知他有诡计,冷笑道:“你在这儿说了,我可懒得多走一趟。”
楚小陵抬头道:“你上了吴奇的大当,他引你前来除了我,之后定是鸟尽弓藏的主意。他这人看似堂堂正正,可奸恶手段,罪行累累,委实罄竹难书,你眼下武功仅比他稍差,若与我联手,取而代之,易如反掌。”
苍狐长剑指着他咽喉,缓缓说道:“再多说一句不相干的话,我便将你开肠破肚,待你一天后复原,我便再来一次。”
突然间,楚小陵似怕的狠了,面泛红晕,胸口起伏,苍狐暗中惊讶:“他胸肌怎如此硕大?”将长剑划出,破开楚小陵衣物,见此人胸口半圆,光洁柔软,洁白无瑕,再看他喉结处甚是平坦。
堂上众人惊呼起来,苍狐退后一步,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楚小陵流泪道:“我一直是女子,多年前头,我在途中遇上吴奇,被他瞧出真身,受他霸占多年。我...我恨透了他,但他心机手段太过厉害,我远不是对手,只能忍受屈辱,任他摆布。他有心独占我,依旧命我扮作男子,不许我...有心爱亲近之人,只能他一人得知实情。我忍耐了多年,可再也忍不下去了。”
苍狐提声道:“你纵然本是女儿身,但为了自保,胡言乱语,骗的了谁?”他虽知世上有一门天罡万千变的功夫,却从未见人由男变女,盖因乾坤造物时,通常不许如此变化。楚小陵这伶人千变诀走上邪路,盗人样貌,方能有此本领。
楚小陵哭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连这等奇耻大辱都说了出来,早就不想活了。”
苍狐见“她”神情羞愧痛苦,绝非作伪,思忖:“青斩也曾这般说过师父,义弟可万万不会对我说谎。她眼下模样,多半...多半也是真的。师父委我重任,她是我的敌人,我....岂能因她言语而动摇?可是非曲直、公道天理,岂能全然不顾?”殊不知楚小陵确实羞恼交加,却是因他性格扭曲,虽以女子身份害人,可一贯以男子身份自傲,此时不得不在众人面前伪装成女子,故而倍感痛恨。
楚小陵喊道:“你杀了我,我不愿让人瞧我这般模样!”
苍狐轻叹一声,翻起她衣物,挡住她胸口。楚小陵颤声道:“多谢。”
苍狐又道:“所以你才与叛军同谋造反么?”
楚小陵道:“我确实同叛军会面,共同对付吴奇,但所为者,乃是天下千千万万的苍生百姓!并非出于个人私怨。否则我忍了这许多年,为何不忍下去?”
苍狐见她眼珠转动,表情狡狯,似乎准备逃跑,楚小陵伤重未愈,苍狐已有提防,若要阻她易如反掌,但忽然间,他对这女子有些同情,不愿将她擒住,令她再度受苦。
他转了半圈,侧对着她,对舍丰荣道:“舍将军,你知道她是女子么?”
舍丰荣笑道:“他模样这般柔嫩,我早觉得古怪,可以往半点没瞧出来....”
楚小陵遽然一变,化作一地鼠,咬开地板,钻入土中,舍丰荣惊呼道:“这妖婆子跑了!”闪身去追,但苍狐喊道:“让我动手!”斩出一道剑气,从舍丰荣身前飞过,喀嚓一声,横着将大殿地面劈开,于是木屑纷飞,烟尘升腾,大殿摇摇晃晃。舍丰荣吃了一惊,不知后果怎样。
苍狐摆出痛心疾首的模样,骂道:“糟糕,糟糕,我这手真是废物,居然被她逃了!”
舍丰荣一愣,叹道:“将军不必自责,谁能想到她还这般灵活?”
苍狐苦笑一声,传令下去,召集全城将士,一盏茶功夫,于校场集合,舍丰荣精神振奋,赞道:“将军果然不同凡响,那婆娘可不及将军一根小指头。”
苍狐道:“楚小陵受伤极重,虽不知去向,但绝不能赶去向叛军报信。叛军以为楚小陵当权,必全无防备,咱们连夜出兵,定能一举获胜。”
舍丰荣笑道:“妙计!将军果然妙计!”
此时,一城中主簿走上前来,跪地说道:“大人,小人有一事禀报。”
苍狐忙道:“先生请讲。”
那主簿听他语气有礼,心头一喜,说道:“小人听说,那叛军不容小觑,兵马将领颇为强健,好手如云,其中有一人本领更是非同凡响,只怕....只怕....”
苍狐道:“只怕如何?”
主簿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怕比那楚小陵...不遑多让。”
苍狐奇道:“楚小陵是我万鬼鬼首,在北妖诸国中算是绝顶人物,那叛军中竟也有这般高手?”
主簿道:“楚小陵曾与此人切磋过武艺,此人长力远不及楚小陵深厚,但短时交锋,似更在楚小陵之上。”
苍狐笑道:“这可怪了,这人叫什么名字?”
主簿见苍狐笑得欢畅,腰杆又直了不少,道:“此人叫陈灵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有些瘦,有些稚嫩.....”
苍狐道:“十六、七岁焉能有这等本领?我看他定也是长春不老的人物了?”
主簿摇头道:“非也,非也,此人言行举止,着实有些天真,当真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苍狐又笑了一声,忽而嗓门低沉,道:“先生,原来你也是楚小陵的同党,不然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