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人茸
作者:遥远之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51

“你是说,那李啸已同意动手了么?”

锦州城中,一家酒楼的雅间之内,已升为王道奇家丁副队长的华济,笑意盈盈地对面的周奇说出这句话,随即仰脖,叭嗞一声,将怀中烧酒,一口抿尽。

“咳,华队长使得这般好计,那李啸焉有不上钩之理!”周奇笑着回道,同样一口喝尽杯中之酒,然后喜滋滋地给两人的杯子都倒满。

“那田威已对俺说了,要俺随时把张得贵走私船队动静告诉他,嘿嘿,这家伙倒是心急,估计一心正做发财美梦呢。俺敢料定,李啸这厮,定然不知道咱们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奇一脸奸笑,随手夹起一块淌汁流油的爆肚,扔入嘴中大嚼。

华济脸上堆起阴狠的笑容,他举起酒杯向周奇敬去:“周兄弟目光如矩,及时投靠我方,实是巨眼英豪。这事若成,周兄弟大笔银子到手,也不必在那张得贵手下委屈了,日后跟了我华济和王守备,前程官位都有得是!”

“那周某就多谢华队长了。”周奇满脸笑容,双手举杯迎上了去。

“干!”

“干!”

两人随之饮尽,空杯相对,相视大笑。

。。。。。。

山东,济南府。

吴亮一行人,早在十二月初便到了济南府,然后在城中找了家大的馆驿住下。

只是让吴亮没想到的是,他在这里呆了近一周,几乎每天都去刘泽清的总兵府投拜贴,请求一见,却总是吃闭门羹。

吴亮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他给门房递了引见银子,结果那门房还是说没办法,因为吴亮想见的李化鲸,这几天前往外地未回,故无法见到。而总兵刘泽清则下了军令,说这几天相当忙,凡是生客一律不见。

吴亮无奈,虽内心焦灼,却只得干等。

这一天,吴亮又去总兵府求见。门房见得他来,连忙告诉他,李化鲸昨夜已从莱州回来了。

吴亮心下大喜,连忙一两银子送上,求门房速速引见。

很快,在一名小仆的带领下,吴亮来到了李化鲸的办公厅房之内。

吴亮进得门来,一眼瞥见正在一张楠木长桌旁喝茶的李化鲸。

吴亮看到,这李化鲸身形瘦小,外表亦是平凡,只是一双倒三角眉毛下,两只三角眼熠熠有神。

明史记载,李化鲸仆役出身,因自身好上进,喜读书,后被刘泽清收为亲随,终至成为最受其信任的军师。明亡后,他曾鼓动已投降清朝的刘泽清密谋反清,只是刘泽清不敢,沉默无应。李化鲸乃于1648年七月(清顺治五年),单独起事,自称“忠义王”,拥立明后裔朱洪基为天子,一度攻克定陶、曹县、成武、曹州等州县。后清朝调集大军镇压,李化鲸寡不敌众,于当年十月起义军被清军彻底击败。李化鲸被俘,后被押至北京杀害。

不过李化鲸这人,对刘泽清却是忠心耿耿,其被押至北京后,虽受尽酷刑,却始终不肯承认曾鼓动刘泽清一同起义。只是此时摄政王多尔衮已是深疑刘泽清暗中谋叛,毕竟刘泽清的反复无常背信弃义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坏印象,最终还是找了个通敌欲反的借口,将刘泽清斩首菜市口。

两人分宾主落坐看茶后,吴亮表明来意,随即送上银子300两。

原本脸色一直绷着的李化鲸脸上,顿时舒缓了很多。

“吴先生,你是说,你家主公李啸,想来我山东立足安身?”李化鲸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

“李军师,我家大人正是为此而派学生前来。”

“呵呵,这便怪了,李把总在辽西呆得好好的,怎么会想到来我山东哪?”李化鲸吹着茶沫。

“大人,实不相瞒,现在辽西之地,鞑虏侵袭,将门众多,我家主公难于安身。我家李啸乃是个无欲无求与世无争之人,故想在现在这登莱残破之地,寻得一席安身之处。”吴亮微笑着,话语颇为谦恭。

“呵呵,吴先生的话说得有些意思,莫非这李把总,不求升官晋爵,一心要寻个荒僻之地,修仙求道不成。”李化鲸不觉笑了起来。

“这,李军师,我家主公确是如此之想。且我家主公说了,我军若得以在登莱立足,粮饷皆自筹,不须刘总兵另外划拔,另外,虽然我军兵力微弱,但将来刘总兵有用得上本军之处,本军定会听从调遣,绝无意见。”吴亮平静地说道。

李化鲸捋须沉吟,吴亮说的这两个条件,颇为让他心动。

李啸提的这两点,可以说相当优惠,基本上等于是送给了刘泽清一支兵力。

这个从天而掉的馅饼,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现在大明各地作乱不休,明军互相投奔的事情堪称平常。当年,那在登莱造反的孔有德,便是因为与东江镇总兵黄龙闹不合,在皮岛难于立足,从而南下投奔登莱巡抚孙元化的。

李化鲸方从莱州等地探查回来,对于当地的残破景象,印象颇深。

他仅仅是出了莱州东门十几里外,便只见荒野榛莽,缥无人烟。听手下说,在一些险山峻谷之地,更有大批的盗匪据地作乱,顿时让李化鲸没有进一步探查野外的勇气。

李化鲸亦是无奈,因为经过孔有德耿仲明的造反作乱,勉强获胜的山东军兵已是大伤元气,从将领到士卒皆无战心,对这些匪寇亦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只要这些盗匪没有胆大包天到敢于进攻州县,便皆装着没看见。

这么说来,用这样的一块荒地,安置李啸那只微小的军队,倒还是一笔颇为划算的买卖。

当然,李啸等人能不能在这块盗匪丛生的荒地中存活下去,这就不是他李化鲸所关心了。

李化鲸心下主意已定,脸上却不动声色。

随后,他让吴亮先行回去,待他先与总兵刘泽清说明一下情况,再给吴亮回复。

吴亮随后告辞而去,跟随仆人离去的他,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刘泽清的府邸。

这时,远远地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惨叫声霎时消失,象是惨叫之人被捂住了嘴一旁。

吴亮心下惊疑,随即,他远远地看到,一个打扮得稀奇古怪有如巫师一般的老妇,领一群家仆模样的人,正紧紧地捂着一名约十来岁的瘦弱的女子的嘴巴,不顾她的奋力挣扎,径直往一间偏房中拖去。

吴亮正探头张望,引他离开的小仆人,见他这般好奇张望,脸上顿时极不悦,凑前低声怒斥吴亮道:“你这先生,好生无礼,如何可在此窥我府中私事!”

吴亮慌忙致歉,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女子究竟是犯了何事?弄得这般诡秘?”

小仆不欲说,吴亮拉住他,然后偷偷塞给了他一钱银子。

那小仆冷冷地扫了吴亮一眼,又四下扫了一番,低语回道:“先生知道人茸之事乎?”

“啊!”

吴亮霎时呆住,脸色立刻一片惨白。

没想到,传说中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原来,从去年开始,吴亮便听到这了这般传闻。

说是最早在吴中之地,有那种修炼邪术的老女巫,专门拐卖一些十来岁的女孩子。然后用一种特制的炉子生火,活活地烧掉女孩子十指。

这般残酷的火烧之下,这女子自然疼得大喊大叫,却被强行按住,直到十指全部烧成灰烬。

老巫烧女孩子手指的目的,却是为了提取该女子之脑髓。据说,这般火烧后,这名女子的脑髓会因为痛疼而紧实凝固并更富药效。

这样得到的女子脑髓,可制成上好的壮.阳药与催.情剂。这种壮.阳药,便是人茸。

十指烧完后,这女孩子自然业已痛昏过去。然后老巫持利斧砍开女子头颅,取出脑髓,调和其他药剂,便成了所谓的人茸。

据说,这种丧尽天良由可怕邪术制成的人茸,乃是绝佳的壮.阳药与催.情药,比鹿茸更能提振男性的性功能,男人吃后,雄风大振,横扫群雌。

(注:这种用少女脑髓炼制壮.阳药之事,《崇祯纪闻录》中明确记载,非作者杜撰。因恐怖恶心成分较多,未成年儿童请自行忽略忘却此段。)

这种邪术,据传颇受各地奢侈富户与高官名将所喜爱,毕竟这些人要应付的女色太多,为了保证胯下之物的快活与强壮,连最起码的良心与道德,都皆可抛却一旁。

明朝末年道德退化与放纵享乐的程度,尤其是那些官员与富户,已达令人发指的地步。

据野史所记,刘泽清之喜好女色,十分有名。此人投降清朝时,多尔衮曾问他,最想要官位还是女人。刘泽清连忙说,最想要女人。多尔衮大笑,遂赐给他十多名火辣熟.女,刘泽清大喜,整整三天与这十多名熟.女共同大战于床上,啪啪之声与淫.声.浪.语全院皆闻,一时引为笑谈。

吴亮没想到,这人茸传闻之事,竟在这里被自见亲眼目睹。

这个山东总兵刘泽清,没想到竟是这般淫.恶之徒,为了一已之淫.乐,竟也行此邪术,实实让人恶心至极。

吴亮等人穿门过阆,正行间,忽见一名仆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有如灰白色豆腐的东西,从他们身旁匆匆而过。

“先生,这便是制好的人茸。”引他离去的仆人低声说道。

吴亮再也忍不住了,强烈的恶心让他几乎窒息,他快步冲出走廊,在一处花木之下,哇哇大吐起来,吐完食物吐绿水,吐完绿水吐清水,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后,吴亮才喘着气起身。

吴亮狼狈出府,失魂落魄地回到馆驿。

王义守等人惊讶地看到,这位军前赞画吴亮,从总兵府中回来后,竟象个孩子一般,趴在床上呜呜痛哭。

又过了二天,李化鲸派人来,唤吴亮前往总兵府议事。

吴亮连忙随其入府,见得李化鲸后,便一同进入会客厅中。

吴亮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上座中,坐着一个身穿青色湖绸紧身袄服便装,身材粗壮高大的人。

此人头戴攒珠金丝束发冠,扫帚状的浓眉下是有如刀刻般的一双三角眼,因纵欲过度而浮肿的眼皮下,是一双充满戾气的褐黄色瞳仁,一脸横肉,嘴角下撇,冷酷前突的下巴上,有精心修剪过的三绺刚硬的胡须。此时他正斜倚在椅子上,那高高跷着二郎脚抖个不停。

此人,应该就是那刘泽清了。吴亮暗想。

看到刘泽清后,吴亮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人茸之事,胃中顿是一阵翻涌,好在他强自忍住。

几人分宾主坐下后,李化鲸向刘泽清介绍了吴亮。

吴亮不失时机地将剩下的700两银子送上去,同样说了一大段恭唯之辞。

“吴先生,李军师已把情况大体与本帅说过,那李啸愿意来投我山东,本帅还是欢迎他的。”刘泽清手拍银箱,脸色好看了很多。

“那学生就代我家主公谢过刘大帅了。”吴亮心喜,连忙致谢。

“嗯,昨日本帅已与我家军师议好,你们若来投,那么,可在我登莱地界黄县马停镇龙口墩内立足,墩外方圆二里内,皆拔于你等安身。”刘泽清手指地图上的一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大人,只有二里么?这范围未免太小了点。我军。。。。。。”吴亮脸上满是失落,急急争道

“嗯,就是二里,此事不得再议。本帅在想,有这二里地,虽然地方小了点,总比你们在辽西难以存身,要强上许多吧。”刘泽清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话语满是揶揄。

“既如此,那学生便返回辽西,向我家主公如实禀报。”吴亮长叹一声,无奈答道。

“嗯,那此事就这样吧。”刘泽清随之端茶送客。

吴亮走出房外,一阵冷风吹来,他那原本在刘泽清面前颇为失落的脸上,却显露出隐隐的兴奋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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