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唐军骑兵铺天盖地而来,沙尔虎尔吓得脸都黄了。
好么,看唐军兵力,至少有三四千名骑兵狂冲过来,唐军这般势大,自已何以挡之!
“撤!快撤!”
沙尔虎达脸黄如纸,他尽力嘶吼着,率先拔马转身逃去。
主将率先逃走,其余的清军骑兵恍如大梦初醒,亦纷纷拔马向后狂逃。
清军狼奔豕突,掉头鼠窜而去,后面残存的十余名逃归的清军哨骑,则迅速地追击上来的唐军狂飙,给风卷残云般全部吞没。
唐军骑兵一路狂追,有如狗撵兔子一般,把全部的清军骑兵追出近十里开外,直到他们已远远脱离了攻击范围,才收兵回去。
而率军策马狂奔一路遁逃的沙尔虎达,远远地看到,那些追击自已的唐军骑兵退走,才稍稍放缓了逃跑的步伐。
清军骑兵重新清点,竟然又损失了近一百名哨骑,估计是在唐军的追击中,或被杀死或被追散。当然了,这些倒霉的骑兵,却是尸骨难寻了。
算起来,沙尔虎达总共损失了二百五十余名骑兵,其中不少是精锐白甲,在未能完成侦查任务的前提下,这个损失着实太大。
出师不利啊!看来将来与这镇远堡的唐军,有得硬仗可打了。
沙尔虎达内心哀叹,惭悔无及,却也只能率领一众残兵急急回撤,不多时,便与多铎的大部队相汇合。
见得马上昂然端坐的多铎,沙尔虎达内心惶惑不安,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禀报。
“禀报豫亲王,奴才率军前去侦查,却突遭唐军埋伏,幸得奴才反应尚快,急急率军回撤,这才保得大部兵马。奴才此去,未能完成豫亲王交待之任务,实是死罪……”沙尔虎心虚地编着谎话,一边小心地看着多铎的反应。
多铎一脸紧绷,脸色十分难看,他半晌不语,最终他只冷冷问道:“沙尔虎达,那现在唐军在镇远堡处的防守情况,你皆未探得么?”
“这……,禀主子,奴才无能,确是未得探明。不过,据逃回的哨骑说,唐军已在镇远堡周围环挖濠堑,作好了周全防备。我军携带的大量火炮,若想径直行进,怕是不能……”
多铎浓眉大皱,正在捋须沉吟之际,旁边的副帅硕托插话过来:“多铎,我军出师不利,挫了锐气,实为可恨!现在唐军已有准备,又兼敌情不明,我军断不可轻动啊!”
“不可轻动?现在我大军将至镇远堡,说甚不可轻动,又有何意义?”多铎一脸忧烦:“有道是,军出必前,安可轻易后撤。更何况,我军只是小挫,如何就有裹步不前之理?难道说因为敌情不明,我等就只能把这五万大军,露宿在荒郊野外,徒耗光阴,再慢慢探查敌情不成?”
被多铎劈面一顿斥责,硕托脸上多有愧色,他嗫嚅回了一句:”那依豫亲王之见,我等当如何行事,方为妥当?“
”以本王看来,于今之计,我大军方至,正当乘此锐气,快速进取,断不可迁延时日,与敌长期对耗,终至师老兵疲,徒劳无功矣。“多铎手捋胡须,下了最终决断:”我军此行,可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否速胜,皆在此一搏!“
多铎说到这里,随即厉声喝令:”全军听令!令步兵整队前行开路,骑兵分成两部,分别保护步兵侧翼,后面火炮部队尾随而行。全军一路哨探前行,全部行径大路,不得擅自脱离队伍,直抵镇远堡城下,再作计较。“
”!奴才遵令!“
五万清军,浩浩荡荡地径往镇远堡而来,有如一大片望不到边的乌云,腾腾杀气席卷天际,气势倒是端的惊人。
而在镇远堡前面的堑壕中,用千里镜看清了清军动向的唐军主帅,定北镇镇长段时,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哼,清军倒还真没被我军骑兵吓住,倒是直冲我军本阵而来。本将就料到,清军远来,辎重不足,又人心急躁,必定会想与我军速战速决,我军却偏不如他意。“段时冷笑一声,转头向副镇长刘文秀问道:”文秀,你们这些诱敌骑兵,可曾做好了准备?“
刘文秀一脸昂扬,方才率兵追击清军哨骑,成功将沙尔虎达迫退的他,现在更是自信心十足。他闻得段时发问,立即大声回道:”段镇长,我部骑兵已做好准备,就等段镇长下令。“
”好,那本帅命你,速带三千骑兵,分成两部前去诱敌,只要能把清军引至陷井之处,便是首功一件!“
”得令!“
刘文秀率领分成两部分的三千名唐军骑兵,立即纵马前行,向着地平线上涌来的清军队伍,对冲而去。
刘文秀一离开,段时立刻又向旁边定北镇甲营副营长拓行忠下令:”行忠,现在各处陷阱的埋伏兵马,可皆做好了准备?“
拓行忠一脸兴奋地回答道:”段镇长放心!在下早已令各处埋伏之枪兵与火铳手做好准备,只等刘将军诱敌过来,便拉塌陷井,将敌军全部活埋,让其陷于死境!“
段时十分满意,连拍了他肩膀数下以示鼓励,又对其余的兵马加以安排,便完成了整个战场的紧急动员。
这时,在旁边,那自投附唐军之后,一直呆在镇远堡中无所作为的祖大寿与洪承畴二人,见到唐军行动这般迅速整齐,井井有条,皆在心下叹服不已。
”唉,早知道李大人的唐军这般威猛强悍,实是令人叹服得紧!吾等当日何其没眼力,竟自毁名声去投降清军,何其愚矣!要是早点率兵径去投平辽王,何必白白受此折辱,本兵实是后悔莫及。“祖大寿搓手长叹,一脸痛悔。
洪承畴亦是一脸惆怅,他长叹一声道:“大寿你这般作想,本督亦何尝不为之叹息痛恨!想来洪某为大明效力经年,身为朝廷重臣,只可叹一朝松锦大败,不得不弃国投敌,实是大耻也!幸得有李大人的唐军收留我等,不然,我等真不知何以自处啊。”
就在他二人感叹不已之际,清军大部已越行越近,与对冲过来的刘文秀部唐军骑兵越来越接近,旗帜兵马,都隐约可见。
”豫亲王!不好了,你看唐军骑兵来了!“
心下高度紧张的沙尔虎达,作为在多铎旁边的引路者,见到遥遥奔来的唐军骑兵,立即条件反射般地想到方才被追杀的狼狈情形。一脸骇然的他,急急地手指奔来的唐军,向多铎颤声禀报。
其实何需他废话,多铎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他手托千里镜,迅速地观察了一下,便立即沉声喝令:“传本王之令,唐军有数千骑兵分两部而来,我军暂停前进,就地列阵,再作计较!”
5万清军闻得此令,立刻不再行进,就地结阵,眼见到那两部唐军骑兵越驰越近,迅速地迫近眼前。
“豫亲王,唐军这些骑兵前来,可是为了引诱我等前去追击么?”一旁的硕托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静观其变,且看这数千唐军骑兵有何手段。”多铎迅速回了一句。
不多时,刘定北镇副镇长刘文秀,带领左翼骑兵,率先来到清军阵前。
多铎从千里镜中清楚看到,在一箭之外的距离,一个白袍精甲,手提闪亮银枪的唐军将领,勒马停缰,缓步趋前。在其后,数千唐军骑兵,亦同时停下,严阵以待。
“尔等无耻鞑虏,安敢来犯我境!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名唐军将领枪指刀横,指着多铎所在的中军之处,厉声大骂。
多铎忽然感觉,此人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他仔细思考了一番,猛地想起,此人不正是当日,率领唐军在蒙古草原上兴建锡林郭勒城的那个唐军将领刘文秀么?!
想当初,幸得自已及时率兵征伐,才让唐军没能在此处建得城池,从而为大清消除了肘腋之患。而在当时的对攻之战中,多铎对这名骁勇善战的年轻唐军将领,印象十分深刻。
真真冤家路窄啊!
想不到,这帮唐军,竟从宣府北路出发,一路横穿过千里草原,竟然攻下了辽西镇远堡,倒是端的厉害!
现在倒好,自已率兵前来征伐讨逆,收复国土,倒弄得象是侵略者一样,而这些据占此地的唐军,已将此地视为自已的固有领土,正要严加守卫,拼死拒敌呢。
此中滋味,何以言之!
一股浓郁的杀意,从多铎心头腾腾泛起。
若不先杀此人,以挫唐军锐气,如何鼓舞军心,如何一泄吾恨!
“沙尔虎达!”
“奴才在!”
“本王命你,速带我军全部骑兵,同样分成两部,分别击杀对面唐军!”多铎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至于对面的唐军将领,务必给本王杀掉,提此人头颅来见,听明白了吗?!”
“奴才遵命!”
沙尔虎达大声应了一句,转身欲去,却被听到后面沉声一句:“回来!”
“豫亲王还有何吩咐?”沙尔虎达急声禀道。
“沙尔虎达,本王派你前去攻打唐军骑兵,你要小心注意,万万不可鲁莽。若唐军败逃,你率军一路追击,可得小心些,万万不可如上次一般,中了唐军埋伏,以致白白折损了兵力,你明白了没?”
“奴才明白,请豫亲王放心便是!'
“好!若能击杀该部唐军骑兵,本王给你记首功!'
“是!奴才绝不辜负豫亲王厚望!”
沙尔虎达嘴上大声应命,内心却是一凛。
他知道,多铎之所以这般叮嘱自已,乃是对自已方才丧失了一百余名哨骑的本能警惕。要是自已这一次出击再砸了锅,那自已不是要命丧唐军之手,就要死于多铎惩戒的刀下了。
沙尔虎达转身快步离去,迅速点起约六千清军骑兵,同样分成两部,向对面的唐军骑兵,呼啸着猛扑过去。
眼见得阵中的清军骑兵,以铺天盖地之势对冲扑来,刘文秀冷冷一笑,立即下令,全军拔转马头,急返回阵。
见到刘文秀掉头逃跑,沙尔虎达稍有犹疑,不过他心头,很快就被满满的狂喜给覆盖了。
哼,唐军这般败逃,定是因为我众其寡之故,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全军听令!全力追杀唐军逃兵!有斩得唐军主将者为首功!'沙尔虎达厉声大吼,率先纵马狂奔。
近六千清军骑兵,闻得命令,顿是人人振奋,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喝喊,纷纷猛磕马肚,大大加快了追击的速度。
眼见得自已军兵人人奋勇,卖力追击,清军本阵欢声如雷,人人振奋非常,而主将多铎更是一脸喜悦,双眼放光。
只有在他旁边的硕托,却是脸上毫无欢喜,反而却是忧色重重。
”硕托,我军气势大盛,正是乘胜追击之时,你为何这般不乐?“多铎斜眼瞥眼硕托的表情,十分不快。
“豫亲王,恕在下直言,唐军这骑兵此番来攻,实在是越看越象诱敌之计。我军骑兵人数虽多,但这一路追击下去,在下只恐他们会头脑发热,误入唐军的埋伏圈,着了唐军之诈谋诡计啊!”硕托皱着眉头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声。
多铎冷哼一声,一脸不屑之色,他用一种暗带蔑视的目光,将硕托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喝道:“硕托,你今天怎么搞的,怎么老是涨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却是何故?”
未等硕托答话,多铎继续说道:”硕托,你说唐军前面设有埋伏,本王其实也早有考虑。故在刚才已叮嘱沙尔虎达小心行事,慎重追击,万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带兵撤回。本王已如此谨慎,你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硕托见多铎心意已决又言语不善,心下顿时一凛,他不得不在表面做出一副赞同之态:“豫亲王说的是。可能是我思虑太多,总担心沙尔虎达一时狂躁突进,同时又管不住手下队伍……,唉,希望我军能凯旋而归,那到时,在下亦要为其请功呢。”
硕托这及时的转弯与表态,让多铎脸色稍缓,他捋了下胡须,复道:“硕托,你看好了,只要消灭了这些不知死活的唐军骑兵,那一定能给镇远堡的唐军一个极其巨大的打击,对其军心与士气,都要是毁灭性的影响!让他们好好尝尝我大清官兵的赫赫铁拳,究竟是何等滋味!更何况,只要消灭了唐军骑兵,唐军将再无机动力量,只能龟缩于镇远堡中被动挨打。到时,我军再派出火炮部队轮番轰城,这镇远堡哪怕是铁打的,也要给彻底轰烂了!到时候……”
多铎这洋洋得意的话语,尚未说完,忽听到目光尽头的地平线处,忽然传来天塌地陷般的轰隆声响,与此同时,是连绵响起依稀可闻的人的惨叫与马的悲鸣。
清军阵中,所有的人在此时此刻,原本欢喜的表情,顿时全部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怖与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