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州城被唐军拿下的消息,迅速地被带回盛京城中。
收到情报的多尔衮怒不可遏,当即将这名逃归的主将立斩正法,又下令将其家属全部发给披甲人为奴。
只不过,他虽然怒斩主将,心下对于现在的局势演变,却是没有半点把握,内心一片迷茫。
接下来,唐军到底是会继续挥师北上,还是分散兵力,先攻城其余州县,甚至再转攻他处,多尔衮根本就无从知晓。
恐慌之下的多尔衮,只得又给锦州的阿济格一众兵马急急传令,要他们立即带兵回返,万万不可耽误,以免都城因为兵力不足而被唐军攻下。
而就在唐军拿下耀州城后一天,锦州的清军主将阿济格,终于收到了多尔衮传来的紧急退兵旨令。
收到命令的阿济格,被局势的迅猛变化,震惊得几乎难以置信。心头原本激情满满要与大顺军一道合攻唐军的宏伟计划,亦在此时彻底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沮丧与泄气。
没想到啊,唐军在与大顺国全面开战的条件下,竟然还能跨海来攻,且有数十万的兵马数量,这下一来,非但大清的诸多地盘将会难保,只怕连都城盛京都岌岌可危了。
阿济格虽是粗人,却也明白弃车保帅的道理。毕竟,万一都城有失,那整个大清都会彻底动摇,整个局面将面一片混乱,再难收拾。
若说得再难听点,大清甚至会彻底灭亡的可能。
想到这里,阿济格十分气闷,他狠狠地将桌子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地上,弄得一片狼藉。
而更让阿济格为之郁闷的,是现在副将多铎已带了五万兵马先行前往宣府北路,现在锦州一带,仅留了十万兵马,纵是现在立即带兵回返,也只能先让这十万兵马先行返回,而多铎的五万兵马,只能再临行通知令其撤返了。
阿济格一声长叹,只得迅速传令全军十万部众,立即做好北返的准备,明天天色一亮,立即全军回返。随后,他便派出数名精干骑士,立即赶往宣府北路,去让多铎的五万兵马立即回返。
次日天亮,阿济格全军收拾齐整,立即全军回返,再不敢有丝毫耽搁。
十万清军灰头土脸地返回,从上到下一片沮丧。
而就在阿济格统兵回返时,二十余万唐军已在辽中一带分兵纵掠,所向披靡,诸如汤池堡、析木城、东胜堡等地,皆是一鼓而平,唐军在将辽中一带迅速扫荡完毕后,便开始进攻辽中的重镇海城。
海城虽是重镇,但因为清军抽调兵力远片,其城中兵马,仅有守军三万五千人,其中有一万余人是新从城中招募的新兵,而其中可堪一战的满洲兵马,更是只有一万人不到。
这些兵马,皆由成亲王硕托统领,一直龟缩于城中,根本不敢出头。布奉了多尔衮严守海城死令的他们,只能在城中咬牙紧熬。
这几天来,他们在城头亲眼目睹了唐军对附近城镇的残酷扫荡,最终看到他们将这座孤镇海城,给彻底地团团围住。
城头的清军惊恐地看到,唐军有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地扑向成都城,立即将这座大西国的首府,围得有如铁桶一般。
见到唐军规模如此之大,气势如此雄壮,城头那些原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顿时愈发气沮。他们呆立于城头,双股发颤,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应对。
而城中的主将硕托,见到唐军如此规模宏大又兵精将锐,一副气势如虹的样子,他的心下,顿时满是惶恐与失落。
怎么办?
唐军如此势大,城中守军数量不足,又如此士气低落,这海城,真的能守住吗?
硕托心情低落,久久无言,他下意识地远望天空,只能看到,有一轮正渐渐西坠的斜阳。
夕阳西坠,暮色苍茫,些须残军,困守孤城,说不尽的剩山残水,吟不完的末路绝程,一时间,硕托心下充分了莫名的悲凉。
就在这时,唐军阵中,忽然有如波开浪裂般地分开一条线,一名头戴八瓣缨盔,身着钢制山纹铠甲,足蹬覆铜包靴,身系鲜红披风的唐军将领,在一众同样铠甲鲜明护卫的保护下,正策马向海城城北门缓缓行来。
见到来人这般打扮,硕托心下暗道,此人看来,必是唐军主将无疑了。
他猜得没错,那名唐军将领,便是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现在的他,正在一众护卫簇拥下,很快就来到离北门一箭之外。
这时,他旁边的一名护卫,便扯着脖子向城头大喊道:“喂!城上的人听好了!我家主将安和尚镇长,想与城中主将一谈,请速去通禀!”
听到唐军的喊话,城头的守军愈发惶恐不安,他们下意识地将无助又慌张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眉头紧皱的主将硕托身上。
硕托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压力,终于长叹一声,来到西门城头。
看着城下一众唐军人马,城头主将硕托怒目而视,用生硬的汉话大声喝道:“我乃大清国成亲王硕托是也。尔等汉狗尼堪,竟敢无故侵我大清,屠我军兵,占我州城,本王心下实甚恨之,真想尽杀尔等,方解吾恨!”
见硕托现在窘迫如此,却还在表面上这般齿强牙硬,安和尚一声冷笑,大声道:“硕托,你这狗东西听好了,俺乃唐军第二镇镇长安和尚是也。告诉你,我大军数十万,从海路到辽中,所到之处,大部州府县镇尽皆归降,可谓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就连你这狗屁大清,亦是覆灭在即。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领着些残兵剩将,还苦守这海城,又有何意义?现在我军攻城在即,你这贼厮还不顺时应势归降我军,难道还真要这般执迷不悟,去为那娃娃皇帝与狗贼多尔衮效死不成?俺也不想与你废话,现在我军压境,尔等已然走投无路,何不尽早归降,更待何时!”
“哼,你们进犯大清,杀我军兵,占我州城,还好意思前来劝降!我硕托受大清皇帝厚恩,安可临阵而背之!哼!安和尚,有胆前来攻城便是,又何必说恁多废话!”
硕托大声吼毕,安和尚却是摇头一叹,便大声回道:“硕托,你这厮死到临头,也就别他娘的把话说得这般强硬了。莫说是你这么个吉巴玩意,就连你们的狗屁皇帝与多尔衮这腌臜泼货,最终都得向我唐军乖乖俯首就擒,你们这些满清鞑子,已然都是是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到几时呢?你且听好了,现在这海城城,已被我数十万军团团围住,尔等全部兵马,已是插翅难逃!本来嘛,对于你们这鞑子,老子是存了心要将你们全部杀掉,把你们这些狗杂碎统统消灭,但我家唐王,心怀慈悲,不想这般大开杀戮,故特派本镇前来招降,算是你这厮运气好。告诉你,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则我军可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不答应,则定当攻下海城,全城兵马及百姓,尽皆屠灭,鸡犬不留!”
安和尚这番陡然严厉的话语喊完,向城中这番大声喝喊,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硕托脸色十分难堪,他很想痛骂回去,只不过,安和尚的话语,却是份量十足又这般狠厉,让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已若是强硬拒绝,会是什么下场。
安和尚察颜观色,见到自已这番狠话说到了硕托的痛处,遂赶紧趁热打铁,又大声喊道:“硕托,实话跟你说,现在休说这海城城,整个清国境内,还能有哪座城镇,还能有哪部兵马,能与我数十万大军对抗!你们这清国的覆灭,已是命中注定,岂得长久乎!更何况,尔等军兵稀少,困守孤城,纵是我军不攻城,你等粮秣将尽,又岂得长久乎?而我军火炮之威力强大,你又不是不曾领教,若真到了我军强力攻下海城城,大开杀戒,你等后悔可就迟了!尔等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是最终徒死于刀兵之下,既轻于鸿毛,又万世被世人唾弃,又岂非白白做了个冤枉鬼么?”
硕托被安和尚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军兵张望了一眼,却发现左右两边的清军士卒,皆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自已,他们眼中的内容,自是不问便知。
见到硕托与旁边众人这般模样,安和尚不觉暗自得意,遂又大声喊道:“硕托,你虽是满清宗室,但你若归降,我军必会宽大为怀,放尔一条生路。如何定要不识时务,去会为那娃娃皇帝与狗贼多尔衮白白殉葬呢?本镇还是希望,你这厮能及早认清形势,不要徒作困兽之举,不要拿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来开如此残酷之玩笑。若尔等愿意幡然悔悟,及时反正归来,本镇可以保证,各位军兵将士定会全部保全性命,一个不杀。甚到因为投降这协而各有升赏。至于主将硕托你,若愿投我我唐王殿下,更是绝对会加以重用。纵然不愿归降,若能献城而降,我军亦可放你离开。怎么样,这条件够优惠吧?现在这关键时节,何去何从,还望你好自深思啊!”
硕托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安和尚的话语一般。
安和尚这厮的话虽难听,却亦是极对,现在若要强自对抗下去,其最终结局,必是城破军灭,而自已与这一众手下的牺牲,说起来,也真真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硕托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唐军的劝降,就在这海城中,向唐军投降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那城下的安和尚,已然等得颇不耐烦,他向后面招了招手,那些唐军炮手会意,已然开始行动了。
“将军快看,唐军的火炮出阵了!”
正在城头沉思的硕托,听到旁边的小兵这失声的叫喊,才猛地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顺着小兵的臂指方向,硕托惊恐地看到,在海城的每一面,从围得密密麻麻的唐军阵中,都推出了九十门相同大小的重炮,各自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一齐缓缓前推。这些沉默前行的重炮,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隐隐的银光。
总共三百六十门闪着银灰亮光的钢制重型龙击炮,被唐军炮手,缓缓地推到了各处城门外一千米处。接下来,唐军炮手开始固定炮架,调整射角,装填火药与炮弹,很快就做了战斗准备。
这三百六十门重型龙击炮,沿着北面城墙右侧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气势雄壮,那黑洞洞的炮口,其凛凛气势,让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守城敌军,吓得开始腿脚发软。
主将硕托,其实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巨炮,他的脸上,亦是冷汗刷刷直流。
可以想见,如果放任唐军这般攻城,一定会给海城城墙造成极其可怕的损毁与打击。就算海城城墙再高厚,在唐军的连续进攻下,最终被轰破的结果,怕是已然注定。
那么,自已要就此投降唐军吗?
这个念头,仅在硕托脑中一闪念,便被他立即否决。
不行,绝对不能投降唐军。
若自已献城归降,纵然唐军愿将自已放回盛京,但先番那献了耀州城后被唐军放回的守将,却最终被多尔衮斩杀,全家发配给披甲人为奴的可怕经历,自已是绝对不愿意经历一遍的。
更何况,他是大清宗室,是辈份最高的礼亲王代善之子,若是自已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就献城归降唐军,那整个家族的颜面,都会被自已丢尽,自已的子孙与妻妾,哪怕多尔衮愿意放过他们,他们也会在清国之内,永远地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里,硕托脸现狰狞之色,他冲着城下的安和尚厉声大吼:“废话休说!我乃大清宗室,守土有责,你若有本事,径直来攻城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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