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古道,漫长岁月遗留下的凛然剑意,此时具皆敛气屏息,不敢锋芒毕露,甚至有的剑意已经紊乱,开始不断颤抖。
它们似乎畏惧于此。
一把剑,一个人。许青云抬起头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的声音似乎就是这把剑?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眼前,也只有这一把剑,黑漆漆的圆润剑身,此时有墨色的光华流转,一股久远漫长的气息,让这把剑看上去已经不再如烧火棍那般平庸。
“你这,好像有点漂亮了啊!”许青云惊叹,超凡脱俗,也不过如此。
这把剑已经从最初的烧火棍,极尽升华至久远而厚重的古剑。
“白痴!”幽幽古道,声音再次响起。
许青云大惊,指着这把剑,道:“是你,就是你说的。”
此时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把剑不光能从岩壁里跑出来,竟然还能自己说话!
“白痴,就是本姑奶奶。”古剑微颤,剑锋直指许青云的眉心,声音冰冷冷的说道:“你若在敢乱嚷嚷,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许青云小脸苍白,手脚冰凉,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目光盯着眼前的剑锋,声音颤抖的说道:“剑大爷,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啊!”
“你叫谁大爷?”古剑剧烈颤抖,似乎忍着强大的愤怒,道:“我是女的,你若再敢乱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可不是吗,声音清脆悦耳,就如同七八岁小女孩的声音,充满童稚天真。
“啊,我的错,我的错”许青云小脸苍白,急的都快哭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剑大姐,剑大妹子,这都是我的错,真的是我的错,你心大气大,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古剑嗡鸣,似乎很是有些不满意,剑光微寒,声音冰冷道:“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许青云苦着脸,想了想,道:“好像有些不记得了。”
剑鸣,犹如龙吟。
长剑刺过他的眉心,鲜血自剑锋滴落,许青云能够清楚的感受道,眉宇间肌肤传过来的刺痛。
“生死之间,原来如此之近,”他抬起眼帘,看着眼前滴血的剑锋,仿佛时光轮回,生死之间,再次经历当年蜀山剑阁,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奇怪,你难道不惧生死?”古剑悬于眼前,墨色的光华透着一股久经历史的沧桑。
生死之间,仿佛真的可以大彻大悟。
“世间没有人不会畏惧死亡。”
许青云此时心如止水,他望着眼前的古剑,声音超乎寻常的平静,道:“可生死之间,若是知道自己必将死亡,那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古剑微颤,沉默良久,墨色的剑锋自眉心拔出。
鲜血滴落,许青云眉间红印犹如朱砂。
“这是给你的教训!”古剑悬于长空,声音有着几分女孩的傲娇。
许青云单膝跪地,强忍着额间疼痛,伸手摸向自己的眉心,猩红的鲜血里面,竟然有着几分金光流转。
“咦,你不是人!”古剑微颤,似乎蕴含着强大的愤怒,剑鸣声响彻整片剑海。
……
……
“这声剑鸣,”
即使黄沙大漠以外,依然可以感受到这道剑鸣的凛然肃杀,苏珂脸色有些苍白,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明理’怎会如此不通事理?”
“你指望一把‘剑’,可以懂人事?”
赵三醒心情大好,有些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可想了想,继而又故作悲伤,劝慰道:“小郡主,不是老夫多嘴,沧海郡如今已经这般,咱们又何必给楚王惹的不快?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在这落仓书院呆着,等待时机成熟,你就自顾去那沧海郡,又有什么不同?”
晚风,夕阳。
少女长发如墨,身段修长窈窕,犹如一株墨色的幽兰,孤独而冷艳。
她抿着薄薄的唇角,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望着远处的黄沙大漠,神情有些伤感。
不是因为她的希望破灭,希望,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自己担心的,只是那个有些顽皮的少年。
他今年刚刚来这里,刚刚来到落仓书院求学,只是过来求学,还没有经历过自己的人生,就这般如此结束?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苏珂咬着薄薄的唇角,目光有些恍惚……
……
……
“你不是人!”古剑微颤,剑光直射苍穹,整条古道岩壁剑意具皆颤抖。
许青云有些惊愕,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脸有些苍白,声音颤抖的说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你会不清楚?我是‘明理’古剑,自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古剑,可明天下事理,又岂会看错?”古剑再次悬于长空,剑锋直逼他的眉心,疾言厉色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需要清楚,你可以直接去死了!”
一日之内,将要再次面对死亡。
古剑墨色的悠长剑身,已然悬于胸前,生死不过刹那,许青云再也没有办法平静。
“既然要死,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他将玉符取下,他知道玉符里面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想要用玉符的力量,来埋葬这把古剑。可就在玉符取下的刹那,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
古道幽幽,已然不见,只有漫山的竹林,一眼望不见尽头,在晚风里摇曳着墨色的竹叶。
晚风吹来,竹涛滚滚,空荡而幽寂。
许青云有些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深刻的剑痕还依然存在。
犹如朱砂,始终烙印着那把古剑的剑意。
似乎势必要将自己斩杀。
证明自己刚刚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梦,死里逃生,他拿出那块玉符,虽然可以勘破虚妄,可眼前的竹海为何又那般真实存在!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许青云恍然如梦,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只能茫然的往前走着,晚风徐徐,吹过他的脸颊。让刚刚经历生死的他,忽然有种平静的放松感觉。
“这里是……”
走着走着,他看着眼前的竹海,只见墨色竹叶下,隐隐约约都是一座座石碑,不禁有些喃喃自语,道:“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