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浅淡一笑,“这具身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的心我的念始终如一。”神色一正,肃容道:“在下白云峰,苦集寺,溪云。”
他正对着郝通海,最后一句像是对他自我介绍,又有宣言之态,好像是讲给全世界听的,众人都生出一种庄严之感,惊异地打量着他。
一时间小楼一片肃静,连郝通海也说不出话来。
溪云又道:“你还是走吧,刚才一拳你已经受了伤,不管今晚你想做什么都做不成了。”
郝通海顿时阴沉了脸,杜可风、金鸣展、铁翼野等都又惊又奇,看郝通海神色,溪云此言不假,他竟一拳伤了郝通海!?众人看着溪云,一时竟完全看不透他的修为,只觉得他周身魔气充盈,气机磅礴,如渊如海。
郝通海低哼一声,他的确受了伤,若非察觉不对,最后关头又追加两层真气,伤只会更重。其实就算是同级高手硬碰硬一拳也不一定能伤他,但溪云体内的魔气来自异域,从本质上对他有恃强凌弱之态,若非他数十年的内功深厚无比,刚才差点吐血。
黑袍一晃,郝通海冲天而起,“小子,我能叫你变成真魔之体,也能叫你死心塌地为我魔门出力!”眨眼远去,语音袅袅。
溪云微一皱眉,先是血池,然后引魔气出体变修真魔之体,的确都是因为郝通海。死心塌地为魔门出力?溪云心中忽然生出一缕寒意,郝通海难道还对我做了别的?
杜可风等人都有些发愣,却知根本拦他不住,其实若非溪云突然爆发,金鸣展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此魔不仅武功高强,更是狡猾奸诈,竟把控全局,诱得他们领域互扰,任他施为。只要死一人,余人必然大受影响,最后可能遭他逐个击破,全军覆没。
郝通海一去,唐天一屁股坐倒,“他姥姥的,这魔头太可怕了。”
众人大有同感,互相看看,感觉十分怪异,再丰富的想象力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一群人会聚在一起,一同对付一个人,结果还被打得落花流水,虽然不过数招之间,但众人都有中死里逃生的共患难之感。
铁翼野第二个坐下,“累!”
刘今天也口干舌燥,想来老黑绝不输此人,自己若不能杀死溪云,终究不是老黑对手,而溪云……这家伙现在的状态……,我,嘿,看来也没什么好想的了。皱着眉头,也坐地板上。
金鸣展杵了半晌,看了溪云一眼,道:“多谢。”
溪云轻笑一下,“该我谢你。各位冒死护我,多谢各位了。”
金鸣展却摇摇头,很明显,此魔今晚是来杀自己的,他又对唐天道:“多谢唐兄一枪救命。”
若非唐天一枪使得郝通海滞了一滞,溪云怕也赶不及。
唐天懒洋洋地摆摆手,“别谢来谢去了,咱们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并肩作战,等我歇口气,今晚咱们非喝个不醉不归不可!”
杜可风、申燃都甚为无语,“有缘千里来相会”?真是不伦不类,咱们一窝男人谁跟你“会”啊。
金鸣展见澜枪插在粱上,走过去,握住末端,用力一拔。
这一拔却坏了,“跨啦啦啦”一阵大响,整栋楼垮了下去。众人只觉得身下一空,都往下掉。
这小楼遭这么多使用领域力量高手的连番轰砸,本已破破烂烂,溪云与郝通海最后那一拳激发的劲浪更狂猛无比,小楼已无力为续。
这一跌,众人都反应不及,不过他们护体真气强盛,倒也无妨,只是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金鸣展大剑丢了,枪也丢了,怀里却抱着一根腰粗的梁柱,木头似的站着。
刘今天摔在一堆家具中,头上盖着一块窗帘布。
阿歪、阿哦跌得七晕八素,小脸上写着“怎么回事?”
铁翼野给半截桌子压在肚子上,却就此躺下,也懒得推开那桌子。
唐天最夸张,屁股一空,他倒好,直接把自己摊成“大”字形,“啪咵”一声,砸在地上。
不知为何,众人经此坠楼一“吓”方有一种解脱之感,浑身轻松,大觉畅快。
唐天率先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抓起一截椅子腿扔向金鸣展,赞道:“做得好!”
实际情况正是如此,尽管郝通海已退,但众人依然心悸难平,溪云说郝通海伤了,但他们看去,郝通海神色如常,实在毫无伤态,虽然交手不久,但其中压力委实恐怖,人人心头都压着一块大石。
想想那些从前院赶来看热闹的人便知一二,他们许多人身具不俗武功,却给郝通海一阵笑声吓得止步不前。
唐天这一扔,金鸣展也不躲,铁翼野“哈”一笑,十分不客气,直接掀起半张桌子砸过去。
金鸣展这下惊“呆”了,双手一捧,将怀里的木梁扔过去,木梁压垮了桌子,又压向铁翼野,那桌子磕地上,一条断腿飞了起来,砸中了杜可风的脚。
铁翼野一拳以柔劲打出,木梁方向一变,整根捅向刘今天。
刘今天正要拔剑,“突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立即一倒,双腿一折踢起,正中木梁下部,木梁高高飞起,直砸下来,众人哇哇大叫,四下乱躲,却都哈哈大笑。
站到废墟旁,清流目光一转,忽然脸色一变,惊道:“溪云呢?”
众人四下一看,果然不见了溪云,都是又惊又奇,以他们的功力,就算开玩笑,也不至于轻易让人靠近或离开而无知觉,但他们的确谁也没发现溪云何时不见的。众人心下都猜测起溪云的实力来,是他已晋升宗匠级,还是那所谓真魔之体当真如此厉害?
不远处地上躺着一片人,再后面则站着一群人,便是那些赶来看热闹,结果给吓呆的群众。他们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男人“嬉戏”,澜枪唐天!无定风波申燃!剑魔刘今天!铁拳会铁翼野!那个书生好像是不知草堂杜可风吧!这到底什么情况?刚才那恐怖的威压就是这群人搞出来的吧?黑云般转瞬而去的是什么人?拆完楼就这样嬉闹起来了?
清流喝道:“喂,有没有看到溪云?”却急得一下都忘了这些人恐怕不认识溪云。
有人大着胆子道:“是,是那个,穿裤衩的,的人吗?”
清流一愕,裤,裤衩!?
唐天等也是一愣,这下连杜可风也顾不上“仪态端庄”了,溪云和尚,多么宁和娴雅的一个人,刚才情势迫人,谁也没在意,这下全都想起溪云一拳轰退郝通海时正是只穿着一条裤衩,还有他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一个个都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清流想笑又笑不出,只能道:“对,就是他。”
那人不明所以,给他们笑怕了,难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在后面玩那什么,慌慌张张地指了指后面,道:“往前院去,去了好像。”
横刀、任乾雄虽然激战不休,但后院恐怖的波动还是有所察觉,横刀唯恐殃及,已全力以赴要杀任乾雄,然后离去。
但任乾雄高居俊秀榜前三,岂是易与,受横刀狂烈的杀机激发,他反而越战越勇,而意识则冷静无比,竟而改变战略,不再招招对攻,变为稳扎稳打,等对手犯错。
正如他自己所说,一年三百六十多天,每年要死百多次。他游历天下,四处挑战高手,斩杀****狂徒和魔门贼子,不少人武功比他强的人,最后却都给他斩于刀下,正是因为他天生豪勇,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在无数次生死大战中历练出无比冷静的意识。
姜还是老的辣,横刀强盗出身,什么阴险狡诈没见识过,战斗过、砍死过的人连起来可以绕贺州城好几圈,虽然心念离去,但招式还是一丝不苟,一步一步将任乾雄迫如死地。若是性格稍微软弱一些的人,早已被他砍死好几次。
溪云突然出现,完全无视厅中狂涌的气浪,直接踏入,以平和的语音道:“横刀,你还要杀多少人?”一拳缓缓击出,不见如何作势,身形轻易跨越三丈距离,拳头表面黑光萦绕。
横刀双目不由一睁,这一拳殊无气劲波动,却有种威胁极大的感觉,当即爆喝一声,“老子想杀多少人便杀多少人!”全身劲气狂涌,断壁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劈砍出去,尖锐黑芒发出厉啸。
溪云脸色微微一变,他这一问实则运用了“慑心法”,本拟迫退横刀,岂料横刀杀意如此浓烈,竟完全无动于衷。
“铛~”拳刀交击,溪云身上流逸的黑光陡然加速,大半凝聚到拳头上,与断壁刀撞在一起,竟丝毫无损,反而横刀闷哼一声,倒退而出,虎口撕裂,同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倒不是溪云厉害到如此地步,只是横刀已是强弩之末——任何人与任乾雄交手数百招都要难以为续。
任乾雄更是油尽灯枯,一感觉没了致命威胁,直接浑身一软,晕倒在地。
横刀惊疑不定地看着溪云,那只拳头上没有任何真气涌来,似乎只是肉身力量,但却强横无比,竟直接震溃了自己的真气。
“有人来了,你走吧。”溪云忽然说。
横刀露出讥讽之色,正欲开口,忽然脸色一变,感受到一道强横凌厉的气机正迅速飙来,不由骇异地看溪云一眼,然后跃过人群,迅速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