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燕倾,是在一个平常的静夜。彼时云层厚重,沉沉欲雨,看着桂圆笔下的人物,终于缓慢地,遵循他们自身的命运,走到了他们故事的尽处,我心中有着尘埃落定的平静与安宁。
然而,悲凉是忽然从心底生起的。是那样深一个渊,自桂圆文中笔下悄无声息的出现,极深极黑,于无知无觉中掉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到哪里。我闭目,眼前是因仇恨疯狂的贺兰笑川,是脸色惨白失惊的贺兰秀川,是悲伤不能自已的怀素,无数浮光掠影,转瞬即逝。然后是,你的面容,你的面容。
贺兰悠,贺兰悠,贺兰,悠。
那个姿容绝世令天地也失色的你,那个忍辱负重身负血仇的你,那个一生信仰一朝崩塌的你。
那个,伤重昏迷,却伸出手来,一再推怀素去解毒的你。
那么多的你,那么多个你。
你说:沐昕很好,答应我,嫁他。
你说:嫁他吧,答应我。
你说:你先誓。
你说:你很重诺…我放心了。
你说:我不想还你了。
你说:我告诉你,其实我很嫉妒。
你说:来不及了。
你说,其实刚才我说着玩的。
你说:怀素,其实我为你欢喜,真的,我很欢喜……
心里的悲恸忽然再也无法抑制。沐昕他,算你的情敌吧,可是你这算什么,为他向怀素求婚么。你说,怀素失去沐昕,伤心得昏了头,可是看着为沐昕伤心得昏了头的怀素,你该有多伤心?你知道了这些,却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为什么还能这样安然的,去成全她的幸福?还是,她的幸福,已经是你,最后的心愿?
有那么一刹,她看着你,看着你眼中悲伤的她自己。而面对着她的悲伤,你如斯平静,你甚至,微微的笑起来。逝去的一切如滔滔东水,再不可追。你知道你不会再是她纯白的少年,她也不会只是你的明丽少女。
原来,已经是这样多年,这样多年。
你悠悠落下暗河。一个瞬间,如同你的一生那样短暂,却又是那样漫长。
你的骄傲已不允许你活下去。可是,若是她爱你,若是她仍爱你,忍不住的反复有这种念头,你是不是会为了她活下去?
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有什么可怕。既然你的一生,是被人玩弄于指掌的玩笑。既然你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一眷恋,眷恋着的是别人。既然已经,都是,一场空。还有什么可怕。
暗河,世人都说那里黑暗粘腻,有死无生。谁又知道,那不会是你,最好的解脱。
生无可恋,原来死亡所能带来的,是最彻底的宁静。
一死百了。死去,是造物对它的子民所能够给予的,最残忍的温柔。而此后,天人永隔,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不相见。
于是唯有死者永远年轻。从此,任时光悠悠而过,你在你的二十五岁,永恒微笑着,那笑中容光一如你们的初见,令那少女怅然失神,永生难忘。
忘。你在她掌中写下。
那么好的你,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那么美,却要忘掉了,却忘掉了。
已经。
真实的,永远的,失去了你——
正统分割的分割线——
掩卷,天地寂静,耳畔有风拂过,似在轻轻叹息。
桂圆的燕倾,分明是很正的正剧,然而,如斯悲凉。在我心里,已不自觉的,将它归为悲剧了。
也许现实中,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然而作为小说,燕倾自有它的清醒与不妥协。到了最后,燕倾它自己,不肯要一个粉饰太平的虚假繁荣,而是借桂圆的手掌翻覆,显露出命运森森白牙,狰狞本质——是择人而噬的巨兽,隐在暗处,悄悄搅动天下风云,搅出一派波诡云谲,血雨腥风。不死,不休。
文末沐昕和怀素的相守,已是人生到了惨淡极处的,活着的人所能有的,最后的安慰。
而贺兰,我已不愿去想。不愿去想是什么让怀素手中之笔掉落,不愿去想是谁能令紫冥教于数月之间重振声威,不愿去想,那一个惊才绝艳却神秘莫测的新教主,究竟是谁。
他是谁,从哪里来,都已经不重要。若不是贺兰,那么,想也无益。若是他,那么前世的种种万般,都已与他无关,暗河劫后重生的贺兰,必定会有新的人生。
一卷燕倾,轻掷一生。
江湖恩怨,多少年,已远——
我说过,燕倾美评无数,精致华美清雅俏皮各有长处,可我一直觉得,最为动人的非微微莫属,每读她长评,一咏三叹,回旋往复,我必惆怅不已,看自己文未必满意,看她的评我却常常错觉我写的是惊世美文……汗一个,很不情愿的承认,看她的评,我也是几乎飙泪次数最多的,仰天,长叹,微微你说,一卷燕倾轻掷一生,可我怎么觉得,我为你一篇美评轻掷痴心呢?笑,正宫,咱们说着说着就肉麻了,接下来的少儿不宜,诸位也就不必围观了,来来,你和我,红罗帐,鸳鸯锦,春风夜梦里悄悄儿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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