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和尚天资聪慧。他从无语禅师的记诲中听出了一丝呀。早已另作打算。
其实从师父允许如花师弟重归师门的那一刻起,仙就明白自己已经失势,只有及早离开本寺,才能躲过身败名裂之灾。在茅庵中师弟虽没有揭穿事情的真相,但依师父那般的智慧,只怕对此事早已洞若观火。那老和尚几次若有如无的劝诫,不过是暗示他认错改悔罢了,只是一旦认错,今后如何在寺院内立足?所以他退出茅庵后几乎未作任何滞留,与众僧告别后当即离开了百棺地寺院。
路上他不断地检讨自己,心中充满了无限悔意。自己做事一向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想不到这次竟如此疏忽,没有检验一下师弟的尸身,才造成阴沟翻船,看来今后自己的行事更要谨慎仁些才对。得意不可忘形,斩草更须除根。无论杀人还是谋财都不能给对方留下翻身的机会。
天下之大,何处可以容身?心慌意乱之下,他想不出自己究竟要投奔何方,佛家寺院虽多,但财力雄厚的所在却寥寥无几,偏偏自己修习的鬼眼天罗需要销融大量的金银之气,一时之间却又到哪里找去?
他愈想愈是悲愤,直到一阵酒香飘进他的鼻孔,他才感到自己有些饿了,眼前是一家稍显破旧的酒店。他信步走进店内,只见酒店的吧台里站着一今年轻俊美的女人,旁边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中年人。
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功夫,天色尚亮,怎会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如兰和尚奇怪的想道。他的思维就到此为止,一阵凄厉的铃声让他完全失去了知觉。
等他恢复知觉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黑,外面却一片火光,火光中一片杀伐之声,正是灵宝三奇和那两个不知名的凶手在厮拼争斗,他心中害怕之极,这两伙人对他都极为不利,只有偷偷逃走才是上上之策。好在众人正在苦斗,凶手们对他无暇顾及,终于让他在房屋倒塌之际逃了出去。想不到冤家路窄,偏偏又遇到了天乙道人这斤,老冤家。
问了半天,如兰和尚竟然是一问三不知,本来以为能从这恶僧身上找出真相,想不到我们是偷牛捉个拔檄的,如兰和尚不过是顺手捎带。
“我师兄张铁嘴呢?”我不肯相信,如兰和尚说的如果是真话,他们师徒俩怎么会不在酒店?
如兰和尚摇了摇头,酒店里只有那两个不明身份的凶手,其他人委实不曾看见。
“奶奶个熊,臭和尚尽说假话。”地丙道人摩拳擦掌说”“你和那两个凶手狼狈为奸,如何推脱素不相识?臭和尚不老实交代,且让你尝尝长白山道爷的手段!”
我制止住地丙道人,说,如兰和尚虽然不良,但并没对我们造成大的危害。何况无语禅师宽宏大量,我们还欠他的一个老大人情,如兰和尚曾是他的弟子,怎好意思横加欺辱?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把他放走算了。
天乙、地丙道人都是不情不愿。这两个道爷平时杀人不眨眼,这时正思谋着要将如兰和尚活祭人丁师弟。哪里肯轻易放过?天乙道人怒道:“这臭和尚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和那些凶手认识,他惯的是助纣为虐,这事如何脱得了干系?长白山道爷行事一向干脆利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今番定要把和尚开膛破肚,祭奠人丁师弟的在天英灵”。
如兰和尚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口的大声叫屈:“凶手的铃声一起,贫僧就昏迷不醒,说起来也是受害者啊,灵宝三奇怎么颠倒是非?大家都遭百棺寺院驱逐,又同在酒店里被凶手追杀,正是同命相怜之人,不能同仇敌忾也就罢了,怎么还窝里斗起来?”
我又气又好笑,上去踢了如兰和尚一脚,“滚你***蛋罢,今番就把你饶过,只是以后不许你再来京城,没的丢尽我们国家的脸面!”
如兰和尚连连称是,他如蒙大赦,又怕天乙地丙两斤小道人反悔,连忙爬起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他遭百棺地驱逐,又害怕在京城遇见仇家,以后果然没有再回到京城。只在京城附近的几个省份里转悠,再后来如兰和尚竟摇身变成了一座著名寺院的主持,应了无语禅师当年的谶语;他结交权贵,广开财源,一时间名利双收,几把一处佛门净地变成了另一处百棺地,至于他暗地里是否还在修习鬼眼天罗,那就不得而知了。佛道常讲因果报应,但诚如无语禅师所说,世事颠倒,出离因果的事情却也常有。
当天晚上我
“五”对里的一家小客栈里歇息。说是客栈。其实不过是一家哝”刃合院。客栈老板也就是农户主人,他见我们出手大方,以为遇见了财神爷。不住地大献殷勤,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了不少丰盛的饭菜,天乙、地丙两道人心中虽然愁苦,美味诱惑下也吃了许多。
吃晚饭的时候,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向他打听村外酒店的情况。那家酒店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又是龙脉冲煞所在,酒店怎么偏偏选在龙角位置?这里面定然是大有文章。“不知这家酒店建于何时。酒店主人又现在何处?怎么酒店走水,村民们都见死不救?
客栈老板在鼻子里“当”了一声,说,酒店主人一家早在三年前就全部死绝,他生前为富不仁,死后留下的凶宅又何必去救?那是一家空店啊,早晚都要坍塌,如今天火焚烧。正是活该报应。
张铁嘴师徒明明住在那里,怎么会是家空店?我看了看天乙道人,他也是一脸惊奇,他们灵宝三奇到百棺地盗宝,一路上对张铁嘴颇为恭敬。吃喝住行都听他的安排,张铁嘴贪图便宜,他说这家酒店收费低廉。又离百棺地不远,作为落脚处真是最好不过,灵宝三奇那时只想着到百棺地盗宝,后来又只顾和张铁嘴赌麻论输赢,哪里在意这些日常小事?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大是反常,他们三人早出晚归,确是没有注意酒店主人的有无,他们生性邋遢,也没有在意酒店是否整洁。
我在心里连骂这三个道人蠢货,张铁嘴贪图便宜,但他生性坦荡,没有主人的同意决不会平白占用一家空空的酒店,他说酒店收费低廉,自然是和酒店的主人讲妥了价格,不过这酒店主人三年前就已经亡故,那冒充之人定然是凶手无疑。这两个人如此处心积虑,究竟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到了京城,我满拟能和张铁嘴尽快汇合,哥俩先探讨一下彼此术法的不足,再商量一下今后的去处。我们两个人懵懵懂懂,学了本天,现在想起来可笑之极,仙道本就虚无缥缈,路途又诡璃莫测,还不如当初守着算命摊子赚点小钱实在,不过哥俩在外闯荡这么多天,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算命打卦自然是看不上了,待见到张铁嘴后,一定要劝说他放弃修道,改行做斤小正当生意。
吃过晚饭,我和灵宝三奇在一个大通铺上歇息,客栈老板给我们送来被褥,又殷勤地提来了一水瓶开水,闲谈了几句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天乙道人关上房门,从背后的布袋里掏出了一支白色蜡烛,他郑重其事地把蜡烛安放在一张小木桌上。“嗤”地一声点燃了,黄色的小火苗不住闪烁,映得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了
房间的灯光虽然昏暗,但总比烛光要亮得多,我不解其意,正要问个究竟,忽想起人丁道人网刚惨死。这或许是他们奇门中的祭奠仪式,当下不再追问,在大通铺上找了个角落睡下了。
网躺下不久,只听得床上鼾声大作,地丙道人早已呈大家形摊在大通铺上睡熟。我心中有事,一时再也难以入睡,便爬起来闭目调息,只是杂念太多,眼前不断闪过和张铁嘴一起算命打卦的往事,心潮起伏之下,元神始终无法安宁。
正在强压心神,衣角忽然被人扯动了一下,我睁开眼睛,只见天乙道人一脸焦虑之色,他冲我递了个眼色,把目光投向那支燃烧的蜡烛。
我看了烛光一眼,只见那只蜡烛匕开出了一朵白色的烛花,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分外诡异,蜡烛燃烧。寻常情况下只会流下蜡油,如何会开出烛花?古人作诗说:蜡炬成灰泪始干,自是常理,却从未有人在烛头上现灯花。
“灯乃一家照鉴之主,开花结子。吐焰喷光,可知人事之吉凶,可占天时之阴晴。凡灯有花,任其开谢。不可剪灭,三吹不灭,更不可再吹。”这是巫术鼓吹的一种占验之方,古时使用油灯或烛光照明。灯芯或布或草,燃烧后有时能结出灯花,古人迷信,以为灯火结蕊是一种喜兆,不可剪除,其实完全是一种没有根据的迷信。
想不到天乙道人点燃烛光竟是为了占验,我哑然失笑,正要笑话奇门法术里面也有这些封建迷信的糟粕,却听天乙道人沉声说道:“烛花自开自谢,今夜主有阴物来犯。你我须早作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