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o.】
回到寝室,我跟辛欣详细汇报了下战况,当我说到苏铭亚与数学系系花一起吃饭的时候,正在优雅喝果汁的她一下子被呛着了,她边咳边骂道:
“咳咳,苏铭亚,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怎么请女生吃饭还带长相歧视的!凭嘛人家系花就是咖啡屋,我们月月就是寒碜的台湾小吃啊。”
此话起到了很好的抽刀断水的作用,我这条滔滔不绝长江水硬是给中断了。
辛欣见我不说话,猛拍了下我的背,差点把我拍出内伤来,“祁月,别伤心别气馁,我看那苏铭亚就算了吧,你不是还有苏信么,嗯嗯?”
她朝我揶揄地挤挤眼。
我顿时有点忧郁,提起苏信,他虽说要等价交易,但一直到吃饭最后他都没说拿什么来换,只留下一句“等我想起来再说吧”就潇洒飘逸地离去了。
难不成他还要先回去考虑一番,以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我更加伤感了。
之后的高数课,我没再敢逃课,上课也极其认真,临静看着记笔记的我,兴奋道,“祁月,你果然摔开窍了。”
只有我自己清楚,她们看到的,只是光鲜的外表,在她们所看不见的地方,是我一颗饱受摧残伤痕累累的心。
不过从那之后,鉴于我表现好,苏信也没法找我麻烦。苏铭亚更不用说,他估计跟那系花温存着呢,再没和我有过交集,我心里也清楚,他们两个都是过于优秀的男人,想勾搭我也只是奔着这新鲜感而去的,等三分钟热度一过,大多会了无生趣不再理会,我很是开心,也乐得清闲,在这安逸的日子里,我经隔壁宿舍一位友人的介绍,加入了我们学校的动漫社,据称,此社乃腐女的圣地,宅男的天堂也。
我带着我**的天分在动漫社里,很快混的风生水起,社长赞我,“祁月,你真是咱**界的一棵奇葩!”
此刻,我这棵奇葩正穿着一身女仆装,在学校食堂三楼转悠着。
这是我们动漫社最近举行的一个叫做“女仆咖啡屋”的活动,专门用于喝喝咖啡,介绍介绍动漫游戏,增进校友感情的。本来我是退居二线当顾问的,无奈有个姑娘中了春季流感病毒无法参加,我便被社长临时押来顶替那姑娘。
配给我的是套经典黑白系的女仆装,裙子短的有点郁闷,从女厕所换好出来后,社长看到我,笑的快抽了。
我窘迫地红了脸,“有那么搞笑么?”
社长止住笑,让我坐下,替我扎了俩对称的羊角辫,温柔地说道,“没有,很可爱的,就是第一次看到你成这样,有点不适应。”
“……”
其实她说得对,我也不适应,社长是个清丽佳人,就算是穿的是长款的女仆装,也高雅得像个公主,我站在她旁边,活脱脱就是一丫鬟……还是没法翻身的那种。
社团里几个男孩子在收拾着场地,有几个还穿着笔挺的黑色执事服,看上去灰常之帅气。
听说他们今天还要表演纯洁滴借位接吻,我看了他们好一会,老脸忍不住红了,只好走到别处散散热。
难怪动漫社被称作腐女的圣地,宅男的天堂。
食堂三楼是我经常来吃饭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个浓缩的美食城,齐集全国各地美食,以及日韩料理,我们动漫社这次所包的场地便是其中的一家名叫川湘阁的,老板很是大方,头一天陪社长过来商量的时候,他便笑眯眯地答应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面,春日的阳光细细洒在我脸上,尘埃漂浮,空气里有香樟树的清气,氛围甚是恬然美好。
“小月月……”
脑后突然传来一声阴森低沉阴阳怪气的声音,硬是把我吓出一声冷汗。
我转过头,看见我们社那出名的伪娘,宁小白,握着一副塔罗牌半遮小脸,笑盈盈地望着我。
他今天果然不负众望,一身火红灿烂的女巫装,窈窕动人,他还很有心计地化了妆,睫毛像是把小刷子,一双桃花眼水光盈盈。他裙摆下,美腿细长,12公分地高跟走的分外麻溜。
难怪曾经听社长说过,宁小白穿着男装都被宿管大爷拦下过,硬是让他室友把身份证送下楼来才肯放他进去。
宁小白朝我妩媚地眨眨眼,“这位美丽而性感的小姐,肯赏脸抽一张牌吗?”
“美女”当前,我总是有些不淡定,我下意识往后退退,他逼得更紧,桃花眼愈灵动含情,外加身上一股奇香,瞬间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我赶忙抬手抽了一张扔给他,他接过后,看了看,便朝我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冲我俏皮地嘟嘟红润的樱唇,
“小姐,你将遇到你生命中的王子,和你……”
“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能换个台词么,老说也不嫌累的。”
“不不不。”他故作神秘兮兮道,“呵呵呵,不可说也。”
我眯起眼,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背,我的好姐妹哎,你可以走了。
他见我态度冷漠,收回纸牌,嗔我一眼,那一眼,妩媚之极,差点没把黑眼珠子给嗔出来。
等他飘走,我方才看到辛欣,她注意到我一身装束,旁若无人地弯腰笑了许久,才气定神闲问道:
“刚刚跟我擦肩而过的那巫婆是谁,我怎么没在我们学校见过这号美女?”
“是个伪娘。”
“哦买糕的,真是人间极品。”
下一秒,辛欣抛下我,去追寻宁小白的身影去了。
我才打算继续在窗边做忧郁少女状,就听到社长叫我的名字,大概是要分配任务。
我忙拉拉我那过短的裙子,快步走到社员当中。
我和社里的一个叫邱雨荷的女生负责迎宾,邱雨荷一直是我们动漫社极其喜感的存在,每次见到她,我就会下意识调侃,“皇阿玛,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边的邱雨荷么?”
这姑娘一般就翻我一记白眼,还得瑟道,“我妈特有先见之明,知道今后还珠格格的热播以及山寨事业的达,赐予了我这么个华丽丽的名字。”
不得不说,动漫社都是怪胎啊。╮(╯▽╰)╭
邱雨荷比我高一届,很照顾我们这些新人,她同我一左一右站着,咱俩所被要求的是,一有异性靠近,就必须念叨以下台词,
“主人,你回来了,您需要用点什么吗?”
囧……
至于其他,自行挥,我天生不是忸怩的人,这学校结识的熟人也不多,多喊几次倒也顺口,只是没料到,场地一开,就络绎不绝有人穿过,看来,我们学校闷骚的同志真是不少。
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桌椅都不够坐,我又被社长配到后面做服务生,负责端茶送水之余还被要求合影合照,所以虽说是短袖短裙,我还是忙出了一身汗。
社长负责ps2游戏那块,她坐在我们临时搬来的电视机大屏幕前面,风骚无比地操纵着《古墓丽影2》里面的劳拉,外加社长本身美丽清纯的长相,很快惹来大批男生的围观。
那堆人里边,突然有男生举手,说是要一杯“凉宫春日的忧郁”。
这名字是挺诱人的,其实就是普通的柠檬汽水而已。
我疲乏地揉揉太阳穴,也来不及休息,急忙从后头端上这杯闷骚的饮料,送到那堆男生里边。
“谁要的?”
我轻声问了问,没人理我。
“请问一下下,这杯饮料谁要的呀?”我使出嗲功,依然没人理我。
“妈的,凉宫春日的忧郁,刚刚谁要的啊!?”
本来就忙的团团转了,我一时间憋闷,忍不住大声吼起来。
果然,此堆宅男十分诡异地安静了,那个刚刚点饮料的男生终于觉悟,估计是为我气势所迫,眼睛都不敢抬,小心翼翼地从我手里接过饮料。
社长意识到气氛的僵硬,急忙化解道,“这是我们社的天然系女仆,激萌吧。”
我禁不住在风中凌乱,急忙端着托盘准备离开,不料手腕突然被人拉住,我皱眉回过头去,苏铭亚就站在我前面,他个子高,很轻松地从那堆男生里面探出头来,他定定注视着我,清澈的眸子温柔地像磁铁,硬生生要把人吸噬进去。
我没料到他会来这,受到了点惊吓,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跟他对视着。
他前段时间乌黑闪亮的头染成亚麻色,更衬得肤色更是白净,他见我呆愣着,笑着开口道,
“怎么,不认识我了?”
“啊?”他温柔地笑叫我的大脑瞬间当机。
“你换号码了?”他接着问。
我回过神来,立即答道,“没有啊。”
他望着我,浅色的瞳孔里流淌出一种很莫名地情绪,我也不知道那种情绪该叫什么。
这时候,雨荷姐唤我名字,我意识到在这滞留太久,正想挣开苏铭亚的手的时候。
他先我一步放开,回头继续看社长打游戏。
手落的瞬间,我的心也空落落的,我也没太在意这种突如其来的矫情感觉,这不适合我。
我回头看了苏铭亚漂亮的后脑勺一眼。有点莫名其妙地,快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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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结束收拾场地的时候,辛欣在一边帮我打下手,我跟她聊到刚刚遇到苏铭亚,她不耐地瞟了我一眼,“怎么,还想旧情复燃啊?”
我啐她,“都没旧情,哪来的复燃啊?”
我接着说道,“苏铭亚问了我个奇怪的问题,他问我是不是换号码了?”
这时候,辛欣才漫不经心地告诉我,自系花事件之后,她就自作主张地把我手机偷拿过去,替我把苏铭亚的号码拉黑了。
但我并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只是苏铭亚不再联系我,仿佛彻彻底底地从我生活里消失了一般。
我回忆起苏铭亚那眼神,心头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微微疼起来。
我赶紧跑下楼,趁着人还没散尽,他还没走远,我很想跟他解释一下,也许苏铭亚真的不是个专情的好男人,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我心目中好朋友的印象。
我不想因为一些荒谬的理由放弃任何一个朋友,哪怕这只是我的无心之失。
跑到一楼的时候,我站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门口喘着粗气,累的弯腰捶腿,阳光洒在我身上,温暖如常,我却莫名地难过起来。
我脑海里全是苏铭亚放手前看我的那一眼,我猛然明白了那里面所流露出的情绪,像是幼时我把我养了五年的猫送到姑姑家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离开,就是这样的神情,有点微微的受伤和困惑。
就在我绝望地抬起身想要回去的时候,头顶大片的阳光忽然被盖住,苏铭亚站在我面前,像是一棵清爽的树。
“祁月。”他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唤我的名字。
“我就是想跟你说啊,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拉黑的,你请别的女生吃饭,还去咖啡厅,为什么我就是台湾小吃啊,你太讨厌了,请吃饭还带长相歧视的。”
我不知解释些什么,只好把辛欣当年讽刺过我的话拿来当挡箭牌。
我没有和苏铭亚说实话,自动选择把辛欣的罪状揽到自己身上,辛欣没有错,这只是一个真心朋友略显偏激的举动,而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他愣了一下,笑的更动人,他轻不可闻地叹气,说,
“这一个月,明明都是无法接通,我每天还是固执地打一通你的电话,我都对自己无语了。”
他顿顿,有点不好意思道,
“看见你和我哥哥在一起,我很不开心。”
“至于吃饭的事,是她找我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台湾小吃最好。”
我肯定一辈子都难忘这个午后了,阳光暖度正好,少年委婉的叹息,犹如漂浮在空气间的四月柳絮,洁白而柔软。
此间的时光太过美好,以至于当他说出这样蹩脚的情话之后,我竟然不可抑制地感动了。
我的胸腔里仿佛有呼啸而过的杨柳春风,吹面不寒,温柔地要把人融化。
我甚至觉得满目春光都及不上眼前男孩子年轻温和的面孔。
我在心里做作地问自己,这一瞬间的感觉,莫非就叫作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