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交谈,方兄可曾听清了?是否依旧对那妖女抱着些许期望?”轻声细语,却宛若针一般,狠狠的刺在方泽滔的心上。等了片刻,却仍未听见方泽滔开口。秦风却是不由奇怪的睁开眼来。
却见子鼠颇有歉意的赶紧上前,替方泽滔解开了哑穴。瞧及此一幕,秦风不由莞尔。心思略转,便明白过来。定是方泽滔听见自己欲取婠婠红丸之时,惊吓的便欲出声,却是给子鼠点了穴道。
解开穴道的方泽滔缓缓坐下,本是精芒四射的双眸,此刻却是暗淡无光,面容上更是恍若苍老了多年一般。心下一叹,挥手退下了子鼠,秦风幽幽开口。
“想来此番,个中内情,方兄定是明了于心了罢?”方泽滔默默的点点头,却是仍不言语。
却也难怪于他,倾心之人非但毫无情意,更是欲图他基业,甚而更是连他的性命都不欲放过。偏偏对于婠婠,他便连怨恨之情亦难生出。当下又是不忿,又是叹自己自作多情。这面上当真是阴晴不定,复杂至极。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方兄大可不必如此。”看着颓废不堪的方泽滔,秦风莫可奈何的说着。“婠婠小姐的倾城之姿,常人实难抗拒,方兄会倾情于她本座亦能理解。只是。”话锋一转。
“方兄得竟陵数千精兵与百姓的敬重与爱戴却是为何?除却方兄能征善战之外,当属方兄事事将手下众兄弟与百姓的大利放在位罢?而今,自婠婠那妖女来此之后,秦某不须亲眼所见,亦可猜出,方兄定是无心军事,整日里颇有浑噩之举。如此长久下去,怕不用阴癸派出手,方兄亦要人心尽失,众叛亲离了吧?此番妖女之心既明,方兄为何仍是执迷不悟?需知方兄此刻并非孤家寡人,实乃是身系一干麾下及竟陵万民之福祉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在秦风而言,尚属次。却是不愿看见一员良将就此消沉下去。
静静地听着这一番逆耳忠言,方泽滔的面上却是青一阵,白一阵,难堪之极。有心辩驳,却又悲哀的现事实确实如此。回想起自从婠婠来到竟陵后,自己的种种所为,麾下一众兄弟的渐渐疏远。
面前更是恍若浮现起自己的弟弟,还有那些不是死在战场上,却牺牲在与长叔谋等人争夺婠婠一役中的众位兄弟,他们在不甘,在咆哮。心神巨震间,真气浮动,隐隐竟似有了走火入魔之兆。
“方兄还不醒来?!”一声沉喝,终将方泽滔的心绪稳定下来。
“方兄毋需如此,需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之便是。此时此刻,竟陵数千精锐需要方兄,竟陵万千百姓需要方兄,我江淮军更需要方兄。男儿在世,当以大义为先,私情在后。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为民谋福之际,方兄岂可因一己之私,置竟陵万民于不顾?!”言下已是略有声色俱厉之感。略微顿了顿之后,瞧见方泽滔似有动容之状,接着说道。
“况且,如今王将军座下正是用人之际,方兄何不重新振作,本座亦将向王将军进言,将竟陵交予方兄打理,日后更可领军南征北伐,建功立业。方兄若有大才,来日封侯拜相亦未尝不可呐。如此,即便是那婠婠,亦不敢再小觑于方兄。方兄以为如何?”这厮,蛊惑人心的本事,却是越来越厉害了。看着终是回过神来的方泽滔,秦风终是舒了口气。当下说道。
“秦某一番逆耳忠言,尚望方兄勿见怪才是。不日阚陵将军大军即将开拔至竟陵,何去何从,方兄尚需早做决断。秦某去了。”当下不再犹豫,轻轻走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空留下方泽滔一人陷入了沉思。走出房间的秦风,却是向着子鼠轻声开口。
“通知他们,今日休整一番,明日出。”
“府宗,可要属下留下来?方泽滔此人”略微沉吟,秦风便冷然开口。
“不用,此中厉害,本座皆以向他道尽,若是执迷不悟,异日大军驾临之时,本座也救不了他。不过,我观此人行事颇有担当,婠婠这一关,若是能过的去,想来也是块将才。给他一次机会便是。”当下回去歇息不提。
那婠婠,却是未曾等到第二天,秦风便解了她的穴道,放她离去。望着换回行头,白衣赤足的娇躯背影。秦风心下,冷笑不已。
到得晚上,方泽滔却是命人来邀秦风前去赴宴。偌大的厅堂里,却是只有一张大桌,一壶酒,一席菜。两个人便对饮起来。此时的方泽滔显是状态好了许多,眉宇间虽仍有颓然之色,话语中却是颇有了振作之意。
“此间白日得秦兄当头棒喝,方某方知险些酿成大错。如今秦兄援手之恩在前,而今点醒之义在后,方某没齿难忘。方某敬秦兄一杯。”亲手为秦风斟满一杯后,便当先一饮而尽。秦风亦是微笑着喝下。
“秦兄白日里所言,方某多有感慨。不怕秦兄见笑,方某自认英明一世,却仍是栽在了女色之上。”颇有些讪讪的方泽滔笑望着秦风,秦风却是微微笑着,并无开口之意。
“如今既蒙秦兄点醒,方某亦不敢因一己之私,置竟陵万民于不顾。秦兄若是能替王将军许下一诺,方某便献上这竟陵城,再给江淮军做那马前卒又如何?”连饮数杯,方泽滔终是开口,静静的等着秦风的回答。
“哦?”眉头一挑,秦风却是笑眯眯的说着。“方兄已是有所决断?究系何诺?方兄且不妨说来听听,秦某不才,些许做主权,还是有的。”
“只求好生安置那些多年来追随于方某的好兄弟,还有便是,望善待竟陵之百姓。”闻及此言,秦风倒是颇觉意外,方泽滔此人却也甚是重情重义。
“此事又有何难?自王将军掌江淮军以来,方兄可曾听闻有犯于民的事情?至于方兄的那些兄弟,则更是好办。若欲脱离军中,本座便于盘缠,若是想留下的,便让他们继续跟着方兄便是。况且,方兄于竟陵深得民心,便将竟陵交由方兄打理便是!”方泽滔当下大喜不已。
“只是。方兄却是为何如此相信于本座?需知,本座于南方的名声,可是不甚好听哩。”
“秦兄何来此言?”哈哈一笑,心神大定的方泽滔笑着开口。“方某并非迂腐之人,这乱世,强权便是真理。况且,秦兄亦未曾对百姓乱下毒手,方某何须担心?再则。”狡黠的眨了眨那对小眼睛,继而说道。
“以秦兄之行事手段,白日里既让方某得知了那邪帝舍利一事,那么,方某还有的选择吗?”脱开了感情的羁绊,这家伙把酒自饮间,竟也有了三分智珠在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