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基业日大。秦风却也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天下一日未统,谁也不敢说便能稳操胜券。
一个政权的稳定,必然是建立在强大的武力基础上。例如国家的暴力机构,军队及衙门等等。而另一方面,则更需要一个合理的制度及法规。关于此点,秦风亦曾与虚行之多番讨论。虚行之也曾多次建议他称王,之后便改革军制及政制,却在他思虑良久后,终是暂缓了下来。
无他,只因此时他的基业并不稳固。看似地域广袤,实则却是根本无险可守。
窦建德之前,有李密挡着。关中李家,汉川及潼关在手,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可养精蓄锐笑看天下征伐。宋阀更不用说,蜀中天险,自古便闻名天下。唯独他,却是毫无办法。
如此一来,洛阳相对于他的重要性,则不言自明。当然,天下间,有此眼光的还是大有人在。不过好在,这一盘,他多番部署,已成阳谋之局。一旦洛阳在手,那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基,日后至少,也是南北而治。
忙完了一天的公事,秦风终有闲暇放松一下。此际身边高手尽出,唯有燕紫尚且留在他的身边。这会儿,他正闭目享受着燕紫的轻柔推拿。
“紫儿,那件事,还没进展吗?”安静的雅室里,秦风幽幽问着。“确实毫无进展。紫儿办事不利,望公子责罚。”手中动作未停,秀眉微皱,燕紫柔声轻轻说道。
“几年了啊。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闻言的秦风双眉紧皱不已。
“此事与你无关,若这两派如此轻易便能挖出来,也不可能延绵如此多年了。”并未怪罪于她。秦风径自揉起了太阳穴。可话虽如此说,他心下仍旧生出几许紧迫及无力之感来。
已经数年下来了,可阴癸派及慈航静斋的门址却无丝毫音讯。这样下去,这几年间所耗费的,庞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及财力,少不得便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找不出两派的山门,便意味着日后动手之时,便再难至两派于死地。给上时间,死灰复燃当不在话下。这对于一向讲究一击必杀,斩草除根而不留余地的他来说,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公子。公子!”燕紫望着有些神游天外的秦风,轻声喊道。
“嗯,嗯?”回过神来的秦风这才反应过来,静静答应着。
“公子你看会不会这两派的山门不再南方而在北方呢?”燕紫停下动作,转过身来,于秦风面前坐下,问出了心中迷惑已久的问题。
“对啊!”秦风脑海里忽而闪过一道灵光,猛地一拍脑门,登时便有些郁闷起来。长久以来,自己事情太多,竟走入了这等幼稚可笑的思维陷阱里。这偌大南方,如今几乎已经是挖地三尺,断然没有遗漏的可能。那么,两派山门于北方的事实,便显而易见了。
自古来,政权便多起于北方,而北方且名山胜川甚多,此事当属为真。
“罢了。此事暂缓便是。”思至此处,秦风便幽幽挥手。
“唯如今辖下各处寺庙僧人需牢牢监视,不可有失。”沉吟片刻后,他便又如是说着。燕紫静静点头。
“公子,公子”片刻后,燕紫再度开口,却是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何事?说罢。怎地如此支支吾吾?”瞧见如此,秦风不由大讶道。
“回公子,只是,只是烈英回来了。”
“啪!”秦风右手轻轻搭于其上的扶手,却是轻声碎裂开来。继而便静静望着燕紫不语。
“公子息怒!”这等情景,立时便让燕紫无措起来。
“他倒是长进了。弃下总坛之事,无令自回便罢了。回来尚且不通报,先去找你。倒是学会使这些手段了啊。”秦风面色不变,毫无感情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深吸一口长气,便自冷静下来。燕紫闻声莲步轻移的便出去了。片刻后,便再度走了进来,之后便径自走到秦风身后,再度轻轻给他推揉起来。示好之意,不言自明。略微无奈的秦风心下轻笑。便抬望着跟进来之人。
这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身材中等,略有消瘦,面目清秀。一双眸子颇为秀气,其中不时闪现着自信的神色。微薄的下唇往下翘起些许弧度,有些冷厉的意味。这般面相之人,多数便是深沉又易怒。抬步行进间,巍然自若,颇有一种睥睨之态。
此时若有熟悉秦风之人在场,定会大吃一惊。只因若是除去长相与身材不谈。这少年活生生便是另一个秦风一般。无论是神态,气势,嘴角翘起的弧度,便连走路的姿势,俱是一般无二,便好似翻版一样。
这小子,却是越来越像自己了。凝眸细望的秦风心下如此幽幽叹着。少年的步子似慢实快,每一步都好似丈量过一般,长短无二,呼吸平稳而悠长。
“烈英参见师尊。”数息间,少年便行至秦风身前,继而单膝跪地躬身行礼说道。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除却年龄,无论各个方面秦风都有为人师表的能力与资格。闻言的秦风并不开口,就这么静静望着面前深深垂下头去的少年。雅室里,气氛便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中。肩头上,推揉的小手,却是添加了几分力道。轻轻一笑,秦风终是抬起手来,于那温软柔嫩的小手上轻拍了两记。
“你可知错在何处?”又是片刻后,秦风方才悠悠然的向着少年问道。
“他来了。”少年闻言并不回答,静静抬起来,反倒说出这么一句似是毫不相干的话来。
“这么快?!”秦风闻言便是一楞,颇有不信之色。再望着面色肯定的烈英,终而一笑。
“看来,他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知晓了始末的秦风有些戏谑的说着。
“罢了,既是此事。你亲自赶回来也算情有可原。否则便是你燕姐求情,也不会轻饶与你。坐罢!”挥挥手,烈英便躬身而坐。抬望见燕紫,不由点头示意。待看见美眸里尽是深情一片,仔细推揉的燕紫,烈英秀气的眸子里却是一抹异色一闪而逝。
“嗯。此番北上之后。你便也不用叫燕姐了。只怕要改口叫师母了。”秦风拿起手边茶杯,静饮了一口。轻松的说道。燕紫听之,却是一抹红晕飞快的升起在娇容上,直至耳根处。这羞赧之状,直至脖颈,却是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这唤作烈英的少年闻言,却是浑身猛然一震,双拳顿时紧握。却不过呼吸间便又放松下来。继而面色平静的望向二人。
“徒儿恭祝师尊师母白到老,洪福齐天。”说完这句,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燕紫,却是迅低下头去。
只是,眸子里一闪而逝的,那一抹彻骨的哀伤,却给秦风于瞬间捕捉到了。心中一震,便仔细思索起来。
“多日赶路,想必你也是多有劳累。如今无事,你便早些休憩去吧。明日一早,再回去不迟。”心中想着,口中却是毫不停顿的挥手让他下去休息。烈英起身,躬身一礼,便似是有些决然般的转身而去。这般情况,莫说秦风。便连熟知他的燕紫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公子,小英这是怎么了?”燕紫望着出门而去的烈英,不由疑声问着。
“没事,想必是累了吧。”秦风微微一笑,还是太嫩了啊。他心下这般想着。
“还记得你们年少之时吗?”微笑之后,秦风便径自岔开了话题。
“记得,怎会不记得呢。”闻言的燕紫顿时浮现起缅怀的神色来。“那时,紫儿习武不久,子鼠那几个混蛋却总是喜欢欺负紫儿。只有小英,每次都挺身而出。为此,他们还打过几次呢。说来惭愧,枉费紫儿最大,却不如他们。”说着说着,燕紫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旁的秦风却是微笑聆听,并不言语。
“认真说起来。”等到燕紫缅怀完毕,他方才静静开口。
“论武道天分,他与子鼠不过伯仲之间,论城府心计,更是未必强过于你。你可知,我为何却单单收他为徒?”
“这却是为何?想当初,子鼠为了这事儿,可曾抱怨了许久了呢。为此,他们二人更是再未曾说过话。”一边的燕子顿时美眸一亮,极是大讶的问着。
“他很像我。”静静吐出四个字,秦风便不再开口。
确实,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第一次看见这个少年时的情景。孤傲,倔强,衣衫褴褛,眸子里却闪耀着火焰般的光辉。十二岁那年,孤身走出孤儿院之后,秦风便是这般表情模样。一念之下,他便收了这少年为徒。须知,这却是无比尊荣。如今,便连子鼠亦未曾有资格开口叫他一声师尊。心中慢慢想着,秦风看着有些不依不饶的燕紫,不禁轻笑起来。忽而。
“笨蛋!”秦风面色一变,开口冷斥。正当燕紫面露不解之时,却见他面容冷厉,仰向上,饱含内力的话语一字一字的吐出。
“贵客既临,何不下来坐坐?”
(为避免有朋友说狗血,我先解释好了。放心,本书无狗血。那样非但你们看的不爽,我写的也不爽。本章只是为后面的情节及人物命运,打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