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由瀑布形成的,面积不大的水潭。和颜辉途中所见的那些动辄上千顷的湖泊比起来,这个水潭也就是一个小水洼而已。
水潭岸边的开阔地带,一个人正背对水潭,和一只野兽对峙着。
颜辉隐匿了气机,藏在百米之外的一株大树后,静静看着这一人一兽,想知道这人为何要和那野兽较劲儿。
那野兽通体黝黑,头顶上长着一支两尺长的角,模样和犀牛有八、九分相似,但却比颜辉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犀牛大了不少,比大象还要大上一、两圈。颜辉搜遍了“拷贝”的意识,竟无法找到任何和这野兽相关的记忆。
和这巨兽对峙的是一个长相俊朗的白面书生,白袍、白裤、白鞋,连头上的方巾也是白色的,看起来甚是素雅。颜辉从其散出的灵力波动猜测,这个书生的功力大致是出窍中期的水平。
书生浑身白净,而那野兽通体黝黑,对比起来落差相当大。
“通常都是美女和野兽,没想到今天见识了书生和野兽,呵呵。”颜辉心头暗乐。
约摸过了半支烟的功夫,那野兽用直径约半米的前蹄刨了刨地下的岩石,将坚硬的岩石刨得石屑乱飞。“哼哼哧哧”了几声,野兽终于沉不住气,埋挺着锋利的角向那白衣书生冲去。
野兽起冲击的时候,四蹄重重地踏在地面,竟出闷雷般的声音,颜辉甚至能感到地面在随着它的奔跑在颤动。
“这家伙到底是啥玩意儿?看起来挺猛的。”颜辉暗暗咂舌。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眼生即将被野兽头顶上的长角刺中,却见他不慌不忙地用手中的长剑舞出一簇剑花,和野兽硬拼一记,将那野兽倒震出十来米远。
那野兽被震飞后,咆哮着改变了方向,斜着冲了出去。可惜它快,书生比它还快,还未等它冲到潭边,书生的长剑就又把它震飞。
颜辉看了一会儿总算看明白了,这野兽看来是想冲回水潭里,却被那书生给拦着。可能是皮糙肉厚的缘故,书生的飞剑斩在野兽身上连口子都没留有一个,但剑上蕴涵的力道却能将野兽震飞,令其回不了水潭。
野兽连续冲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猛烈,却都被书生及时给拦截了回去,急得它“嗷嗷”咆哮不已。
颜辉在一旁看得甚是无趣,若不是想知道这书生为何要和这不知名的野兽过不去,他早就闪人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颜辉才不相信这书生会吃饱了撑着去和野兽比力气大小。
野兽连冲几次无果,一人一兽又陷入初始的僵持局面。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失,那野兽不再咆哮,只是用灯泡大的双眼盯着书生,似是在暗地里积蓄力量,以图最后一搏。
场中的空气仿佛已经凝滞,躲在一旁观战的颜辉却兴奋起来。除了女人之外,鲜血大概是最能让男人冲动的东西!
那头巨兽果然没令颜辉失望,再一次缓缓低下了头,其灯泡大的眼睛变为了赤红色,头顶足有两尺来长的黑色尖角也出了暗红色的光芒。
白袍书生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危险,脸色也凝重起来。
“哞!”震慑人心的嘶吼声中,一道碗口粗细的暗红色光柱自野兽头顶的尖角激射而出,白袍书生侧身一避,光柱击在瀑布旁的山石之上,竟轰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大洞。
“能‘激光’?史前怪兽啊!”颜辉盯着被光柱轰出的大洞足足看了十来秒,情绪愈兴奋起来。
暗红色的光柱不断从巨兽头顶的尖角射出,逼得那书生不住左闪右躲,上下腾挪。好几次光柱都差一点点击中书生,却被他在间不容之际躲闪开去,只打得潭水四溅,山石乱飞。
又看了几分钟,颜辉渐渐觉得不对劲。巨兽出的光柱只适宜远攻,而以白袍书生的身法,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冲到巨兽无法攻击到的盲点,却都放弃了。
“莫非这书生是在故意消耗巨兽的体力?”一想到这点,颜辉不禁直摇脑袋,为巨兽感到悲哀:“这史前怪兽猛是够猛,就是智商不够高,一边攻击一边冲锋不是更好么,非得架好炮台呆在原地不动,哎!”
果不其然,巨兽出的光柱越来越细,颜色也越来越淡,约摸过了一支烟的工夫,巨兽头顶的尖角就回复了黑色,“哼哧哼哧”直喘粗气。
巨兽力竭,而书生还是一副衣袖翩翩、玉树临风的表情,傻瓜都能看出场中成一面倒的局势。
白袍书生自腰间取出一张渔网状的白色物事,缓缓向巨兽靠紧。那巨兽瞪着血红的双眼,嘴里出了绝望的嘶吼。
“这家伙想活捉这头怪兽?不对啊,这么小一张渔网,连怪兽的一只脚都装不下……”
颜辉正疑惑间,场中异变突生。巨兽突然张嘴喷出一个色泽殷红的东西打向书生。
那书生似乎早就料到巨兽会使出这一招,手一扬,一张一米见方的渔网在半空中将巨兽喷出的那玩意儿拦截住。
直到这时,颜辉这时才惊愕地现那巨兽喷出的东西竟是一枚拳头大小的内丹。
“看这内丹足有拳头大小,怕是这怪兽修炼了上万年了吧?”颜辉看着半空中那枚殷红的内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颜辉“拷贝”过诸多修道之人的意识,知道精怪俱是吸食天地灵气,倚靠本能进行修炼。其中有一些洪荒异兽经过漫长的年月,体内会结出内丹。正所谓“道有元神,妖有妖丹”,这内丹就是精怪一生修炼的成果,也是其本命精华。
不是所有精怪都能结出内丹,像黑娃、白狼等精怪修炼的年月再久,也只能化**形,进而倚靠修道的功法寻求破空飞升之道。只有传说中的毕方、麒麟等上古神兽才会结出内丹。
内丹大成的神兽,比元神大成的修道尚要厉害三分。不过,这些洪荒异种往往熬不到内丹大成的之时就被修道之人群起攻之。没办法,谁叫它们的内丹是修道的大补之物呢?要形成内丹,少说也要万年时间,而一枚内丹足抵千年苦功,这就是修道为何见了洪荒异兽,必想方设法夺其内丹的缘故。
当然,要夺取洪荒异兽的内丹也非易事,一个不小心不仅夺不了内丹,还会送上自己的性命。
“这书生显然不仅是运气好,而且是一个懂行识货之人,否则也不会采用欲擒故纵,消耗怪兽元气的法子。”颜辉迅做出了判断,开始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横插一脚,出手抢夺怪兽的内丹。
却说书生用渔网状的法宝罩住怪兽喷出的内丹,口中念念有词,接连拍出数十道青色符箓加持到渔网之上,任凭怪兽嘶吼连连,却再也收不回内丹。
颜辉和归元派那些老道及逍遥子谈道论法之际,曾询问过修道界各大门派道法的特征,此时一见那书生拍出青色符箓,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见鬼,这家伙居然用的是正宗昆仑道法,莫非是昆仑派的嫡传门人?”
若是换作其他门派,颜辉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不过昆仑、沧海两派乃是执修道界正道牛耳的门派,颜辉若是出手强抢昆仑派门人的物事,只怕会得罪泰半正道门派。
思量再三,颜辉放弃了出手的打算。“功力可以慢慢修炼,但得罪了昆仑派,只怕天下虽大,却鲜有能容老子安身之所。不划算,不划算!”
这时,场中僵持的局面已经生了变化。白袍书生全力催动功法,渐渐将用渔网罩着的内丹扯向了自己。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半米,说时迟,那时快,白袍书生闪电般挥出一剑,将怪兽与内丹的联系一剑切断,顺势将渔网和内丹拿在了手中。
怪兽失了内丹,等于老虎被拔了牙,再也不足为虑。“哈哈哈……”白袍书生仰头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就在书生得意长笑之际,那头失了内丹的怪兽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白色气体,那白色气体如匹练般打在书生胸口,但听“啊”的一声,书生倒飞出十米之远,在空中喷出了一口血箭。
“哞……”怪兽出一声长长的嘶吼,奋蹄冲向了重伤倒地的书生。
眼见白袍书生就将命丧兽蹄,突然斜刺里闪出一个人影,黄芒一闪之后,怪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一颗斗大的头颅滚出了两米多远。
颜辉颇有些吃惊地看看了自己手中的玄木簪,暗暗心惊于玄木簪的威力。方才白袍书生用飞剑也不能伤他分毫,怎么玄木簪今天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那白袍书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枚红色药丸服下,勉力撑起身来拱手谢道:“多谢道兄援手。”
颜辉回礼道:“不用客气,在下乃天机诀颜辉,不知公子是?”
“昆仑飘渺宫吴昊。”白袍书生神色自若地将渔网和怪兽内丹揣入怀中,问道:“颜道友手中的木簪可是上古神木三叶玄木炼制?”
颜辉使用玄木簪多年,归元派一干道人也见识过,但没有一人能识得,没想到今日竟被昆仑派门人认出。颜辉暗道玄门正宗的门人见识果然不凡,当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吴昊的猜测。
吴昊展颜笑道:“呵,果真是三叶玄木。传说中,只有三叶玄木等一两样神器才能克制‘避水神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哦,原来这家伙以前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而已。”颜辉了然,反问道:“方才吴道兄说这怪兽叫什么‘避水神兽’,却不知因何得名?”
“这怪兽本名獋嵎犀,因其体内长有一颗辟水珠而被传为避水神兽。”吴昊淡淡解释道。
颜辉听到这里,“哦”了一声,复又说道:“方才我见吴兄大展神通之时,这獋嵎犀喷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妖丹,不知吴兄可否借我一观?”
说实话,辟水珠什么的,对法力较低的修道或许还有些帮助。法力到了颜辉这样的境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压根儿就不需要什么辟水珠帮忙。他只对獋嵎犀的内丹感兴趣,所以才提出想借来观看的要求。在颜辉想来,吴昊的性命都是他救的,想必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唔……颜兄稍等,这獋嵎犀尚有一处玄妙,容我先与颜兄细细讲来。”吴昊上前两步,指着獋嵎犀的头颅对颜辉说道。
“哦?”颜辉顺着吴昊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颜辉刚一转身之际,忽觉后心杀意袭体,情急之下忙施展瞬移身法往一旁闪避。
二人距离过近,加之吴昊处心积虑出手偷袭,颜辉反应虽快,可惜仍慢了一线。长剑从后背透体而入,差一点将颜辉右胸刺穿。
强忍着剧痛,颜辉连续施展瞬移身法闪到数十米开外,惊怒交加地问道:“你……你为何要暗算我?”
吴昊提着犹在滴血的长剑,嘴角抽搐地狠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想趁我和獋嵎犀斗得两败俱伤后再出手抢夺内丹?我在这里苦守两年才等到这个机会,你倒想捡便宜,哼!”
“老子难得做一会好人,居然没有好报!”颜辉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哆嗦着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颜辉用萎顿的声音继续说道:“放屁,我要算计你还会救你么?没想到所谓的玄门正宗就是这副德行,我……”
“我”了半天,颜辉也没说出下文来。从他后背创伤处流出的鲜血,已经将脚下的岩石浸湿了一大片。
吴昊轻蔑地笑了笑,“救我?嘿嘿,那我岂不是要承你好意了?哼,真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被獋嵎犀打伤么?”微微叹了一口气,吴昊继续说道:“你不托词向我借内丹,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可惜啊,可惜,偏偏你又有三叶玄木。”
一边说,吴昊一边踱着轻快的步子向颜辉走来,那有半分重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