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皇城内白幡铺天盖地，江东宋国创建者刘裕驾崩义符即位，正是悲喜交集之时。

刘义符，小字车兵，刘裕长子。晋义熙二年，刘义符生于京口。那时刘裕年逾不惑，尚未有男，至刘义符出生，刘裕才解了后顾之忧。后刘义符十岁上，拜豫章公世子，宋台建，又拜宋世子。元熙元年，进为宋太子。刘裕受禅，立刘义符为皇太子。

刘义符虽为刘裕长子，但是父子俩年岁相差颇大，因此刘义符尚未独自承担军国大事，威望也差了很多。刘裕的去世使得建康城乱成一团。

刘裕南征北讨，从一无立锥之地的低级将官出身到手握重权，完全可以媲美于汉末曹操，只是刘义符未经大事不足以弹压江东豪门大族，所以刘裕才会急急于自己去世之前受晋帝禅让。

长安城未央宫内，司马南琴将建康城的事情一一告知何越，何越听完之后叹气道：“刘裕虽然已经受晋禅让，但是宋国初建到如今不过两年时间，刘义符声望才能都有所欠缺，新近即位，必然跟京师的豪门士族闹得不可开交，江东混乱显而易见。刘义符最后必然要作出让步。”

“这是必然的，不过此事也无不好处。”

对于刘裕篡晋，司马南琴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心理困扰，提起刘裕刘义符也能心平气和，这让何越欣慰不已。

何越点头笑道：“不错，刘裕去世，江东混乱，对于我们汉人来说本是最糟糕的时刻，不过现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拓拔魏是否已经有南下的准备了？”

“拓跋嗣于平城集兵二十万，以十万防赫连勃勃，另外十万军马已经南下至中山，等天气转寒之后，他们应该就会南下。不过据密探回报，拓拔魏似乎还没有确定是否要南下，魏国内如今有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下，所以还没有确定。”

“何人要主和？”何越有些诧异地向司马南琴问道。

刘裕过世，如果不是何越现在稳坐关中，拓拔魏要出兵南下正是时候。刘裕刚死，宋国内部大臣必然不会轻附刘义符，再加上建康豪门聚集，各自为利，还有一些人以前晋为名，趁机作乱，应该到处都是，所以在这时候选择南下是最好的时间。

“是崔浩。

总地来说鲜卑贵族们都支持南下。汉人贵族则是反对此时出兵。”

何越被司马南琴地话引出兴趣问道：“详细地情报有吗？”

司马南琴嫣然笑道：“当然有。这事情已经在河北闹得纷纷扬扬。谁都瞒不住。此次是否南下。魏国内汉人贵族以崔浩为。极力反对南下。而拓拔鲜卑贵族们认为刘裕去世是一个很好地机会。不能轻易放过。所以都认为要趁此刻南下。攻下洛阳。”

何越想了一下突然笑道：“难道那群汉奸转性了要替刘义符着想？”

司马南琴千娇百媚地横了何越一眼道：“还不是我们地大将军在长安驻有重兵地关系。想要让那群汉奸替汉人着想。正像你前几天说地那样比让狗改了吃屎地习惯还要困难。崔浩这些人之所以反对拓拔魏南下主要是因为我们地关系。再者他们认为此时时机未到。南下未必就有好处。所以还提议拓跋嗣遣使入京吊丧。”

何越转过头来有些惊愕地看着司马南琴，半晌破口大骂道：“这群忘恩负义，背弃祖宗的废物，我看他们是铁了心要做胡人的狗。”

看着何越粗鲁骂人，司马南琴掩口而笑，如果撇开崔浩汉人身份不谈，他的提议对于拓拔魏来说简直有百利而无一害。拓拔魏拥有河北之地已经有不少时间了，但是依然将国都定于平城而没有迁到更南方的城，那是有着说不出的苦衷来。其中最大的难题就是汉人不愿归附。

作为与拓拔魏合作的汉人贵族，崔浩很清楚拓拔魏的弱点所在，那就是没有正当的名分。当年刘裕跟何越北伐青州时，河北汉人负粮支持者数以千计，可见北地的汉人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而崔浩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想借此机会让拓拔魏获得一个合理的名分。

刘裕过世如果拓跋嗣派人前往吊丧，要是刘义符不接受则是理屈，要是接受等于是承认了拓拔魏在北地的控制，这将给拓拔魏带来无穷的好处。对于这一根本没有可解的绝招，所以何越才会破口大骂。

司马南琴对何越笑道：“先不要急着骂人嘛，虽

有高瞻远瞩之智，不过鲜卑人历来都喜欢攻城略地在鲜卑人中地位不好，除了崔浩之外，能够为之声援的只有少量的人。而鲜卑贵族们大多支持南下，所以崔浩的诡计未必能成。”

听司马南琴这么说何越稍微放下心来，对司马南琴道：“让河北的密探时刻注意着拓拔魏的动向，要是拓跋嗣真的遣使南下，准备准备暗中动手将他们解决了，最好是崔浩亲自出使，让他死个不明不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遣使南下的机会。”

马南琴点头答应。

“建康的情况如何？”

“刘义符新近即位，大臣未附，虽然刘裕遗命以傅亮、徐羡之和谢晦为辅，对谢家有抚慰之意，不过依然难以平息豪门士族对利益的渴求，所以建康至少要乱上三五个月。”

何越点点头，沉默不言。

次日，何越调派步兵前往平阳、河东、弘农三郡，加固城防。

跟京师建康的混乱一样，拓拔魏国都平城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刘裕之死，不仅影响了江东，而且还影响了遥远的塞外。

平城宫殿内，拓跋嗣一脸病容，精神不济地坐在胡床上，一身文士打扮的崔浩恭立床前，身边还站着一个威武的将军。

拓跋嗣向床前二人道：“你们一个说要遣使往吊，一个说要领兵攻打，想法南辕北辙，到底各有什么好处，都说出来听听。”

奚斤不等崔浩开口，抢先道：“如今江东丧乱，大臣未附，士族叛离，正是用兵之时。当年刘裕趁姚兴病危，举兵入关中而尽有洛阳长安之地，如今刘裕新亡，我们出兵河南，只要陷洛阳、下虎牢，河南之地将尽归我有，此天假之时，不可弃之。”

拓跋嗣点点头没有说话，转头向崔浩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崔浩躬身道：“当年姚兴病危，数子争位，所以刘裕才有可趁之机，如今江东虽然大臣未附，士族未安，但是并没有大动乱，所以此时南征实难有妥当之处。况且我们现在不患土地不多，人口不众，而是百姓不附。邻国有丧，此时出兵于理不合，恐难有成功。”

崔浩顿了顿接着道：“再者何越西征之后，班师回关中，重兵驻平阳、河东、弘农，有防备我西进谋夺其地的顾虑。此时我军若是南下，何越必然蹑我之后，其水军若是断我大河水道，我军难以北归。”

奚斤在崔浩说完之后，对拓跋嗣拱手道：“我军若是南下，必然攻城略地，只要夺洛阳，其余各处皆可平定，拥河南之地而守，何越除非有二十万大军，否则难以对我造成损害。目前何越关中不过区区几万人而已，而且西征之后他们军队已是疲惫不堪，所以何越根本不用顾及。”

拓跋嗣点头道：“不错，何越最近增兵平阳、河东、弘农三地尽是步兵，可见他并没有要帮助刘宋的意思，否则应该多少以骑兵入驻。而且当年刘裕篡晋，何越不受刘裕册封，可知他对刘裕并无支持之意。如今刘裕新亡，他聚兵关中说不定跟我们一样有东进之意，要是他先一步收洛阳，辅以弘农、商州、洛南等郡，我们再要攻下洛阳更是难如登天。”

崔浩听着拓跋嗣的话，知道他是要南下了，尽管自己可以拍胸脯保证何越绝不会在拓拔魏进攻洛阳之前拿下洛阳，但是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即便说了拓跋嗣也未必相信。

拓跋嗣对崔浩还算不错，不愿他跟奚斤闹出矛盾对崔浩道：“不必多言，此次出兵已成定局。”

接着拓跋嗣转头向奚斤道：“这次南下收河南之地，你可都督前锋诸军事，不知山阳公有何妙计取河南？”

“河南之地最难攻陷的不过只有洛阳与阳两地，只要下两地便可直驱南下收襄城、颍川等郡。所以此次出兵，臣下以为兵渡大河之后，直攻洛阳金墉城，一下洛阳，即便何越反攻也不怕。我们也可以就此立足河南。”

奚斤的话刚刚说完，崔浩道：“不妥不妥。”

崔浩处处反对让奚斤不由皱起眉头，沉声问道：“有何不妥之处，白马公请赐教。”

虽然自己心切军国大事，无意中得罪了奚斤，不过崔浩对此并无担忧，好整以暇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