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年的隆山县城不大,也没有多少新楼,与广东珠三角比起来,简直是不堪入目。沙乐儿是隆山县人,却是第一次进县城。
隆山是个农业县,这里没有什么资源,要不是这些年人们出去打工挣了些钱回来,吃不起饭的地方多的是。这里总体说来是丘陵地区,但双桥镇是县里的山区,不过却不是最贫困的地区。
他们在车站下了车。此时的隆山县就一个汽车站,破破烂烂的,车站的人也不多。不过,县城里终究不是镇里可比的,人们也大不相同,看起来洋气得多了。
“乐儿,我今天带你见些人。”丰殊雅笑着说,“我请客,不过要你掏钱哦。”
“呃……丰姐,这里是你的地盘哎。”
“我能跟你比吗?你是大富翁咧,不能小气噢。”丰殊雅开着玩笑,“我穷得身上只有吃碗面的钱了,哪里请得起客?再说我给你介绍的人都是些以后用得着的人,你该谢谢我呢。”
他这个姐姐算盘打得精得很。
“好咧……”乐儿乐呵呵地笑着,“不过你先带我去银行,身上没有多少现钱了。”
丰殊雅带他上了公车,去了银行,取出三千元钱。县城还没有出租车,公车到不了的地方只能坐三轮车。不过县城很小,东西一条大街,走路也要不了几分钟。沙乐儿取出了钱,丰殊雅又向他要手机打了两个电话。此时的手机贵着呢,用的人不是很多,丰殊雅也没有。
打了个三轮车,两人到了四海酒楼。这是隆山最好的酒楼了,丰殊雅对这里很熟,直接要了个雅间。
不一会儿,上来了一个戴银镜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法院的服装。见到丰殊雅,亲热得不得了。
“殊雅,么子时间到的,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年轻人话说得有些慢,“去支么子教嘛,看你都晒黑了许多了。”
他根本就没有看乐儿一眼。
“魏华大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沙乐儿,我们村的村助理。”
“你好。”魏华有些冷淡地伸出手,与沙乐儿握了一下,“嗯,我好像听到过……是了,村助理,有这个村官吗?”
“你可不要小看他喔,只有十七岁,不过是个小富翁了……以后一定会成为大富翁的,很多事情我还要靠他呢。”
丰殊雅笑着,又给沙乐儿介绍魏华,告诉他魏华是法院刑事庭的庭长。魏华听了丰殊雅的介绍,有些惊异地看了沙乐儿一眼,点点头。沙乐儿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憨态可掬。
他们才介绍完,一个爽朗的声音在雅间外面响起。接着,一个雄伟大汉进来了,脚步咚咚的。
“谢叔叔,你来得好快喔。”
“嘿……殊雅请我吃饭,我还能不快点到?”大汉看了看魏华,“魏华也在啊,还有这位是?”
“谢叔叔,我给你介绍下,他叫沙乐儿……”
“沙乐儿兄弟啊,我早听我那个混账二弟早跟我说过了,陶沙村的养蛇能手是吧?嗯,不错,少年有为啊,哈哈……”
“呃……谢叔叔,你怎么能喊他兄弟呢,那我不是吃亏了……那我还喊他叔叔?”
丰殊雅笑起来。
“哦……这也对,那我还是喊你小沙吧,哈哈……下次我也来陶沙镇看看,来吃你的蛇肉,好不好?”
谢局长随和地拍了拍沙乐儿的肩膀,坐了下来。
“只要谢局长肯去,我一定捉最好的蛇来招待。”乐儿还是憨态可掬的样子,“只怕局长忙,不会去呢。”
“这不是真的,不一定有时间去呢。”
“没关系,只等蛇冬眠醒来,我给局长送几条蛇来。”
“好,那就说定了。”
谢伟才谢局长在县城里可是个跺跺脚都能地震的人物,不过看来沙乐儿很对他的眼,挨着乐儿坐下。
“乐儿,你是请客的主人,还是你点菜吧。”丰殊雅安静地笑了笑。
“丰姐,我只是个不懂事的乡下野崽,哪里懂得这些,你做主吧。”
他心痛钱,但是到了这里,已经由不得他了,到时候真得跟陶海英他们算算账了,实在是太亏了。心中心痛,脸上却是憨态可掬的笑容,没有半点心计。
“那你不要心痛噢,我尽点好的呢。”
丰殊雅还真是不怕他心疼,点的是甲鱼螃蟹山猪之类,酒也要了瓶茅台。那个时候茅台还没有现在这么贵,一瓶只有二百多块,可是二百多块才喝瓶酒,乐儿不心疼是假的。
“谢局长,魏庭长,我先敬你们一个。”乐儿在黄书记与谢大炮那里练了几回,已经有些酒场上的经验了,“我是第一次来县城,也是第一次上这样高端的酒楼,不懂规矩,你们不要怪我哩。”
他还真有些说假话的天赋,说起假话来与真的一样。他在广东的时候,不管是番禺还是在佛山,进的大酒楼哪是这个县城酒楼可比的?
谢局长哈哈笑着,魏华也对沙乐儿亲近了许多。四人碰了下杯子,三个男人亮了底,只有丰殊雅只浅尝了些。
“这茅台酒好辣,没有我们乡下的土酒好喝呢。”
乐儿皱着眉。另外三人看着他的样子,又笑了起来。接着是丰殊雅敬酒,几个回合下来,一瓶酒就见了底。
“殊雅,听说你是陶沙村的村主任了,不会是专程来请我们喝酒的吧?”魏华笑了笑,“有事先说,不然等会儿我们喝醉了,就说不成事了。”
丰殊雅安静地笑了笑,把这次来意说了说。
“谢局长,人犯还在你们那里吧?”
“是呢,这个案子我过问过,人犯还在押。”谢局长也笑了笑,“这两天就要送你们那里来了。”
“他们呢,可重判也可轻判,按他们的犯罪情形,三个直接作案的人犯完全可以定**未遂与伤害罪,两罪并罚可以量刑一年以上三年以下。”
“哦……我的意思是量刑可以重点,判刑轻一点儿。”
“你的意思是……”
“量刑可以是三年嘛,不过可以判个监外执行什么的……你看行不行?”
丰殊雅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好好地整一下这几个人,既让他们对她感恩戴德又让他们不得好过,完全在她与沙乐儿的控制之下,想怎么修理他们就怎么修理他们。
乡下人只要不直接时牢房,判多重都无所谓。人在外面,可以干活挣钱,面子上也好看些。只要人出去了,肯定会千恩万谢。
事情很快就办妥了。乐儿喝得有些高了,不过,还支持得住。丰殊雅没有回家,直接与乐儿回陶沙村。
“乐儿,今天花了这么多钱,是不是有些心痛?”
“哪里呢,也不过花了一千来块,更何况丰姐是为了我结识两个大人物才这样做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你这个鬼家伙,刚才还一脸的憨厚,原来是装的啊?”
“嘿嘿……嘿嘿……我本就憨厚嘛,哪里装呢?”
“憨厚个鬼。”丰殊雅得意地笑了笑,“不过呢,这样我倒是更放心了,你有这样的心机,肯定能干好事情,不过,不要跟我耍心眼儿噢。”
“我哪敢呢……我跟丰姐绝对一条心。”
两人上了车。路还好,不太颠簸,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双桥镇。乐儿虽然花了钱,心里却高兴。他想起了李莹的话,钱该花就要花,只要不乱花就不要心痛。他是个没有多少经验的山里少年,不过肯学肯记,正在开始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