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庞统的倒下让刘循咽喉一阵哽咽,他痴痴的守在庞统的身边不敢离去,不让冲锋的蜀兵踏到其俺俺一息的身体.直到张盘奔过来,刘循才愤怒的站起。
张盘正要说话,刘循因忍住哭泣而憋红的双眼让他不禁哑了口。
刘循惊讶,张盘怎么过来了?他不是与魏延缠斗的吗?不禁回首,看到不远处平躺着的魏延周围站着几名蜀兵,一把利剑赫然插在其腹部。
他本以为西蜀军的胜利可以顺利活捉二人继而收服,如今双双死去,让刘循极为愤怒。他恶狠狠的盯着六十步外收弓苍惶而逃的刘封,发出一声尖锐的凄凉口啸,有如落伍的野狼在草原孤独悲啸。啸声竟然在隆隆鼓声与两千蜀兵的呐喊声中清晰的传了出来,令闻者莫名的哀伤。
被四名亲卫拱护着快步逃离的刘封蔑视的冷哼:“绝不能让你有叛变的机会!庞统,你可别怪本公子心狠。是你自找的。”
尽管刘封肯定庞统不会俘后叛变,但是他不能保证时间一长庞统不会降了西蜀。这样一个知道荆州军军情的人,怎么能落入蜀军之手?再者,若是庞统被父亲救回,那么他刘封就要承担因指挥失当导致西路大军覆没的责任。所以,庞统必须死。
“只要出了落凤坡进入茫茫大山,你们休想追上本公子!”
刘封看着还有十步距离就可以钻入深山之中时喃喃自语,嘴角掠起一丝“上天注定你们抓不住本公子”的笑意。突然两名西蜀兵从前方五步外跃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刘封大惊,西蜀军的弓兵包围圈不是撤走了吗?怎么这里又有蜀兵?当看到只有两名蜀兵时,刘封便放下了被俘的担忧。他的身边可是有四名武艺高强的亲卫。
随着刘封的一声令下,四名亲卫抽刀扑了上去。
那挡路的两名蜀兵的装备与其他蜀兵不同,不是破衣烂衫,而是全副武装的漆黑铁甲,一兵腰别宽背长刀,另一兵腰挂三尺长剑。正是刘循的亲卫:大马、大牛。两人奉刘循之命事先埋伏在此地,只要听到口啸便拦截欲逃走的撤退之敌。
起先刘循只是隐约觉得会有露网之鱼逃出落凤坡,这才命二人埋伏在此。不想真的起到了作用。
身材瘦小的大马当先拨出宽背大刀,虽然身材瘦小,但是膂力一点儿也不小,大刀凌空轰然砸下,将两名举刀防御的敌亲卫虎口震的发麻。
身材高大的大牛抽出三尺长剑,虽然身材高大,但是身法灵活,长剑削刺之间,将另两名敌亲卫逼退数步。
疏忽间,六人缠斗开来。大马大牛以二敌四竟不落下风。此时刘封抛下亲卫自顾自的向前逃离。
四十步外,张若男策马狂奔,将刘循拉上马,向刘封卷去。
眼看着刘封就要隐入高山密林,三十步外的马上刘循夺过张若男的紫貂蛮弓,抽出其背上的精致枝箭便拉弓上弦,瞬间射了出去。箭如飞蝗,有发必中。落凤坡外沿处刘封应声倒地,大腿被箭镞穿透,无法行进,却一瘸一拐的向前慢慢移动。
几息的时间后,张若男策马追至,刘循敏捷的翻身下马,人还未落地就踢出犀利的一脚。刘封“唉呀”一声,被踹出跌飞丈远。刚刚落地的刘循奋跃上前,雨点般密集的拳头向刘封迅猛的砸下。刘封的哀嚎之声瞬间响彻四野。
刘循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他只知道捶死这个阴险的无能小人。刘封的嘶叫声渐渐危弱,他身上己经有十多处骨折,三条肋骨被重击捶断,真真的是遍体鳞伤。然而刘循的雨点拳击仍在愤怒的继续。这一幕直把马上旁观的张若男看的浑身打颤,不曾想刘循如此凶残。
匆忙赶来的张盘一把拉住刘循,却被刘循一拳击倒在地,久久不能爬起来。张若男愤怒,跳下马朝着刘循暴吼:“你疯了不曾?”
刘循停下手,偏过头死死的盯着张若男。充满怒火的眼神吓的张若男不禁后退了一步。她在想,这眼神实在太可怕了,竟从未见过。
张盘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大声道:“魏延未死,只是受了重伤。”
刘循闻言,眼中怒火似是稍减,但仍然旺盛。张盘又道:“庞统亦只是昏迷,他们二人仍然活着。”
刘循冷冷的不信道:“你知道欺骗都督是什么罪吗?”
张盘不卑不亢的答道:“若是不信,大都督可自己去看。”
当下刘循冲着两名亲卫道:“把这只垃圾给带过来!”大马大牛躬身应命,两人各拖起刘封的一只胳膊跟着刘循而去。刚才刘封的四名亲卫原来是只会拍马的饭桶,大马大牛还没有使上全力他们就倒下了。所以两人又刻站到了主公身边待命。
此刻落凤坡惨烈的战斗已经全部结束,弥漫着战场的只是浓重的刺鼻血腥味。除此之外,什么气味也没有。两万荆州军的体尸把落凤坡的洼地填补了一些,有些地方竟比地面还要高。干涸的洼地已经变的湿漉漉的,全是鲜血所润。
当刘循赶到庞统“尸体”处时,随军老军医对着张任道:“箭枝离心只有寸许,此人真是命大。时下拨箭不可取,若要救他,必先断箭。”
跟过来的张若男是使箭能手,其中危险自然清楚。当下失声道:“箭簇透过胸口,断箭之时箭杆受力处便在胸心伤口,稍不留神使箭杆晃动,这人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张任瞧了眼气喘吁吁的刘循接口叹道:“西蜀箭不比荆州箭,后者的打造极为精细,长箭杆用上佳的硬木制作,再反复刷过数遍桐油大漆,致表面锃亮光滑,寻常刀剑根本难以着力。”
此时西蜀弓兵献上从战场搜寻来的飞达剑。刘循充满期待的问:“飞达剑如何?”
张任摇摇头,对于飞达剑他是了然指掌,不用接过细看就可下判断。“飞达剑固然是锋利无匹,但是削铁有余,削此箭杆不足。箭杆但有丝毫晃动,庞统顿时毙命。”
老军医虽然是救世情怀,但是敌我分明。他斜起老眼不解的道:“此乃敌军师,为何费偌大心思救之?拨出长箭,让他就地毙命当场,岂不快哉?”
这个说话立即得到周围蜀兵的应和。大部分蜀兵正在打扫战场,只有少数蜀兵站在周围侯命。发出应和声的正是他们。
张若男很是赞同老军医的看法,却看到父亲、哥哥、二公子眼中都露出同样神秘且哀伤的眼神。以张若男的聪慧,思索片刻便明白了所以。俏皮的道:“我有办法断箭。”
刘循紧张的握住她的玉手道:“快说。”
张若男挣扎,道:“你弄疼本小姐了。”
刘循自觉失礼,慌忙松开手。若是放在以前,他定要故意说些轻薄的话,但是眼下完全没有心思开玩笑。
张若男头一次被男人亲密接触,不禁一阵心跳,俏脸浮现红云,喃喃道:“我若救了这厮,咱们的赌约……”
刘循恍然大悟的道:“行。咱们的那个‘吻’约就此失效。”
张若男见他把“吻”字说的特大声,以为别人都从此知道了“一吻”赌约之事,大为生气。挥手便要揍他。
张任板着脸喝止。
张若男撒骄道:“爹爹,他欺悔女儿。”
张任面不改色的道:“这是战场,勿要放肆。有何法子救人,快快说来。此乃军国大事。”
张若男见父亲如此严肃,心里不服气为什么父亲会帮着这个好色之徒,撅起嘴不说话了。
张盘从旁劝道:“好妹妹,你若帮了这回,我便带你去看峨眉山的日落。哥哥说到做到,如何?”
张若男对此向往已久,那美轮美奂的峨眉山黄昏经常在她梦里出现。当下道:“一言为定。”转身朝着刘循续道:“喂,纨绔子弟。本小姐若有办法断箭,你以何为报?”
刘循暗道那“一吻”之约已经失效,还要怎么为报?当下想到庞统有救,心中愤怒大为开解,道:“以身相许若何?”
张若男气的脸色铁青,张盘直摇手暗示不要刺激妹妹。
刘循想起张若男曾向自己索要过飞达剑,又见张盘也是使剑者,当下拿起飞达剑还剑入鞘,敏捷的扔向张盘。“喏,这柄飞达剑本公子送给你了。”
张盘道:“这可使不得。这柄剑乃州牧大人所赐。”
张若男拉着哥哥破怒为笑,得意道:“二公子一言九鼎,他既说送你,自然是不能收回的了。要不然就是失信于大军眼前。”
刘循突然觉得这个刁蛮小姐有时还是很可爱的。他道:“张副将再不收下,就是要使本公子失信于人了。”
张任亦道:“大都督所赐,你收下便是。”
飞达剑虽然不能救庞统,但是乃世上十大名剑之四,实为不可多得的宝剑。张盘当即向刘循拱手拜谢。
张若男轻松的道:“若要救人,这便随本小姐来焉
老军医喊道:“七天之内务要回来,否则就算找到断箭之法,此人之命亦难保。”
刘循又问老军医:“魏延的伤势如何?”
“只是重伤,休养三两月便无大碍。”
刘循松了口气,他相信与庞统魏延的君臣缘份不会就此断绝,亦相信张若男确有断箭之法,时下对张任道:“雒就交由张主帅守把,切要保证四俘安全。”
张任明白四俘所指是庞统、魏延、刘封、关平四人。他尚未及点头,刘循便跟去了。
张盘向父亲拱手道:“父帅,孩儿同去。”说着追上刘循,跟着张若男抄小路向雒城南门而去。
自此落凤坡一役,刘备进攻西门的两万精锐悉数被歼。军师庞统、前锋大将魏延、主将刘封被俘。
由于失去西路大军的策应,刘备亲率的东路大军对东门的进攻虽然猛烈,但是收效甚微。在得知西路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刘备惊的从攻打东门的指挥台上跌倒了下去。
刘备入蜀遭遇大挫。荆州军退守涪水关,同时向荆州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