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谲，残雨夜，乌啼狼啸江满月。．

飞蛾迎火暮长灯，翅焦殒，为谁灭？

红尘歇，断风掠，丝青霜鬓欲何孽？

夸神逐日昼百世，邓林终，天地裂！

柳沉渊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的碎尸，瞳孔蓦地收缩晃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战场上却没有过多激烈打斗的痕迹，士兵的脸上还带着无尽的惊愕和恐惧。竟像是在毫无还手之力中，顷刻间全军覆没。

这里绝对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霜晚霖挣扎着，想要拿开柳沉渊挡在自己眼睛前面的手，焦急道：“小傻瓜……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柳沉渊喃喃道：“晚霖，你先好好睡一会儿吧，今天玩得太累了……”

他指如疾电，温柔而迅速地点了霜晚霖的睡**。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软绵绵地倒下，在柳沉渊怀中沉沉地睡去。

柳沉渊将她轻轻横抱在胸前，表情凝肃地看着寒永冰。

两人迎着腥咸的风，沉默不语。也不知是海水的味道，还是杀戮的气息。

“沉渊！我要回宫里去了，如无意外，我想七族围剿，今晚势在必发！”寒永冰沉声道。

柳沉渊也知道势态严峻，严肃道：“嗯！我们抓紧时间吧！”

寒永冰侧过脸，道：“沉渊……这是我们赤凌族内之事，我不想……”

柳沉渊平静地打断道：“永冰，如果我现在要独自一人上战场，你会答应吗？”

寒永冰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柳沉渊继而淡淡道：“我自小便是一个遭人唾弃的孩子，被诅咒的孩子，没有人愿意靠近我的身边。我曾经问过姐姐，什么是亲人。姐姐问我她叫什么名字，我告诉她‘柳霜云’，她说‘霜云便是沉渊的亲人’。”

他嘴角勾起一丝疼痛而幸福的笑，继而道：“是她让我知道，什么是亲人，”他一脸坚毅地看着寒永冰，“永冰，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寒永冰呆呆道：“柳……柳沉渊……”

柳沉渊微微一笑，道：“嗯，沉渊是永冰的兄弟！永永远远，一辈子的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决不背叛！”

柳沉渊的声调愈渐高亢，无比坚定，荡气回肠。

寒永冰如被电击，全身一颤，结结巴巴道：“沉渊……”

柳沉渊佯怒道：“怎么？嫌我一介凡夫俗子，配不起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吗？”

寒永冰还是第一次听到“兄弟”二字，一阵暖流瞬间流遍全身。说不出的温暖，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感动。

那似乎尘封了千百个春秋的液体，此时，竟就在眼中打转、翻涌。

“沉渊……”寒永冰动情道，声音沙哑。

“嗯？”柳沉渊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寒永冰认真地问道。

柳沉渊一愣，随后轻扬着嘴角，笑道：“嗯！寒永冰！”

寒永冰忽然大声喝道：“永冰从今以后也是沉渊的兄弟！永永远远，一辈子的兄弟！海枯石烂，永不离弃！”

两人都是心中大震，呆了好一会。柳沉渊才哈哈笑道：“永冰，难怪你一个火族的太子驭的却是封术。敢情是因为身体的水属过剩，你看，眼睛里那些是什么？”

寒永冰脸上第一次泛起红色，他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拭了拭双眼，硬撑道：“你……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只是这里风也忒大了些，有沙子进了眼睛里。我……我现在将它抹出来就不会了……你看什么……不要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沉渊见他语无伦次的窘迫模样，心道：“还说我，你还不一样那么害羞……”

寒永冰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自己又死要面子，硬着头皮道：“我不是说进沙子了吗？你看现在就没事了……求你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怪别扭的……”

柳沉渊的表情又回到一开始的严肃，黯然道：“永冰，我们快走吧！我担心现在已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寒永冰答道：“嗯！”

两人召起术灵，一红一黑的灵光冲天而起，忽地照亮埋没在暮色中的牡丹滩。

术灵如流焰般翻飞腾舞，绽放如莲。

“蓬”的一声，两条嘶鸣狂龙摆尾疾飞，朝赤凌皇城怒驰而去。

来的时候，还是黄昏之时。此刻，天色已完全浸入墨河之中。

冬季的夜晚，寒风尤为凛冽刺骨。

四下里一片死寂，时而掠过几声乌啼，更显凄厉诡异。

寒永冰和柳沉渊都是心急如焚，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脚步越行越疾，都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城中。

不过半盏茶时间，他们便能看到灯火朦胧的皇城。

然而，皇城中的气氛似乎不大对劲。出来的时候，到这个位置还能听到街市的吵杂喧嚣。可现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声音就似蒸发了一般。城中本应绚烂的灯火，此时也忽明忽暗，根本没有狂欢盛典的气氛。

两人离皇城越来越近，不安与恐惧也随之攀升。

赤凌城的城门大开着，迎面扑来的风，带着不该有的气味，又浓又腥。二人大惊，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们双双将术灵激至最大，冲到城门之前。

然而，他们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剧烈晃动的瞳孔紧紧地收缩成一点，仅剩的光辉刹那间消失殆尽！

恐惧、不信、愤怒麻木着他们所有的神经，脑海中就似他们的脸颊般——一片煞白。

皇城中横尸遍野，无论男女老少，都带着极尽的惊恐倒在血泊中。

街旁的店铺，酒肆全都被砸得稀烂。可以抢得抢光，可以烧的烧光。

绝望的鲜血，已然汇成溪流，在呼啸的寒风中，发疯地狂笑着！奔流着！

柳沉渊抱着霜晚霖的双手颤抖着，几欲无力将她抱起。喉咙里似乎卡住了什么，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纵然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寒永冰，也开始坠入恐惧的无尽深渊里。他不愿相信，不敢相信，或者不可能相信。

屠城。

八族中的赤凌皇城被屠城！

血流成河，一个也不剩！